祝今宵愣住了,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什、什么!”忽然从“萧季”口中听到“阿景”这个名字,祝今宵脸色大变,眼神慌乱游移。
姐夫为什么会知道阿景哥?二姐绝对不会主动同他说的,那就必定是旁人说了什么!
“是祝玥玥对不对?”祝今宵急急抬头,看向“萧季”,道,“姐夫,祝玥玥是不是又跟你说我姐的坏话了!她总跟我姐过不去,她要是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信!”
少年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都摆在了脸上。
苏玹静默地看着他,眸光微不可察地一动,并未接他话茬,只继续平静地追问:“所以,阿景是何人?”
祝今宵偷偷打量了眼苏玹的神色,见他面上并无什么怒意,不像是兴师问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支支吾吾道:“阿景是……阿景是二姐先前订过亲的一个未婚夫婿,只是后来坠崖身故了……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只是这些?”
“只是这些。”祝今宵用力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他猛抬起头,对苏玹道,“阿景哥的死,跟我二姐绝对没有关系!若有人胡说八道,说是我姐克死了阿景哥,那全都是放屁!姐夫你决不能信!”
说到这里,少年才重新找回了底气,说话也比方才有了气势。
苏玹对上少年澄澈的双眼,微微颔首,“我知晓了。”
顿了顿,他说,“今日商行还有些琐碎事,我现下得出门处理,晚些时候回来。锅中温着肉粥,若你与你姐饿了,便去自取”
祝今宵点点头,目送苏玹走出院门。
待人消失在视野中,他才重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心道:看来姐夫只是随口一问,当真是吓死他了。
回头看了一眼东厢房紧闭的房门,犹豫了片刻,祝今宵还是打消了将此事告知云凝的念头。
既然姐夫没往心里去,那也没必要同二姐说了,阿景哥都已经不在了,二姐和姐夫好好的,才是最要紧的。
若将此事告诉了二姐,难保二人之间会不会因此得了嫌隙。
若是得了嫌隙,那他岂不是成大罪人了。
不行不行,祝今宵摇摇头,坐回枣树下的石凳上,又拿出匕首,继续先前的认字,只是却怎么也记不进心里去:“忠、勇、义、忍……忠、勇、义、忍……”
……
苏玹出了门,却并未往镇上走。
反而在村中的街巷间看似随意地踱步。
时近晌午,秋日高悬,日光明亮却并未带来几分热意。
祝玥玥每日这时候都要出门回趟娘家,她与祝谌都不会烧火做饭,二人也懒得捣鼓,反正娘家也在祝家村,隔着几条巷子,便干脆走两步回家吃去。
若是哪个晌午头没出门,便也是提前一日从娘家那里拿了吃食回去。
今日祝玥玥照常推门而出,不想刚踏出门槛,便一眼瞥见了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男人一身银线暗纹的玄色衣袍,身姿轩朗,长身玉立,正沿着巷子不徐不疾地走来,日光在他周身勾勒出清冷的轮廓。
祝玥玥正擤着鼻子,瞧见走来的“萧季”,连忙整理了一下鬓发衣衫,胡乱在裙摆上擦了擦手,便扭着腰肢款步上了前去,“呀!萧季哥,今日好巧!”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顿住脚,目光淡淡扫来:“祝姑娘。”
“都晌午了,萧季哥这是要去哪儿?可用过饭了?”祝玥玥热络道,“若是还没用,不如去我家里吃些?阿娘今日煮了新苞米,香甜着呢。”
“不用,已用过了。”男人语气依旧疏离。
这般冷淡让祝玥玥颇觉扫兴,“这样,那便算了。”
她悻悻地直起腰身,收回刻意挺出的胸脯,转身正要走,却听男人忽然再度开口。
“祝姑娘与云凝可相熟?”
听到此生最厌恶的人名之一,祝玥玥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但转身回来时,铺满脂粉的脸上却还是扯出了笑意:“我与云凝自小便是姐妹,同村一起长大的姑娘,我都是熟识。”
她说着,身子往苏玹面前又挤了挤,试探问道:“萧季哥怎突然这么问?”
昨日云凝与萧季成亲,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先前她还与村里的几个姐妹说,萧季娶了云凝,准是上辈子做了大恶,造了大孽。
今日他突然主动跟她打听起他的新妇来,保不准是怕了云凝那克亲克夫的命了。
她可要把这机会抓牢了。
“我想同你打听个人。”
“谁啊?”
“你可知……‘阿景’?”
“阿景?”祝玥玥挠挠头,只觉得这名字是陌生的,陌生中却也带着几分熟悉,好似曾在哪里听说过。
云凝?对,应是与云凝有关的。
“我想起来了!”祝玥玥想了一会儿,猛的一拍手,“阿,阿景!不就是云凝先前那个未婚夫吗,后来被云凝克了命去,摔下山崖尸骨无存那个!”
终于逮到话头,祝玥玥立刻滔滔不绝起来:“所以说,萧季哥,真不是旁人诋毁云凝,主要实在是,但凡与她沾了边的,都没有好下场……”
苏玹只是听着,微微垂着眼睫。
这女人的说辞与祝今宵所言大致吻合,只是……
看那少年今早的反应,关于这个“阿景”,定然不止如此。
苏玹想起今晨云凝唤“阿景”的那声呢喃,那般亲昵撒娇的语调……
他眼底渐渐翻出阴翳。
“……萧季哥,你若不早早离开她,恐怕也会落得阿景这下场,这绝计不是我危言耸听……可怜了那叫阿景的,模样还挺周正……”祝玥玥兀自说着,忽然,她好似想起什么,蓦地抬头,仔细打量起苏玹来。
半晌,她咂咂嘴,恍然道:“我说怎么总瞧着萧季哥有几分眼熟呢,原来萧季哥你与那阿景,眉眼间得有五六分的相似!”
苏玹倏地抬眼,“你说什么?”
他话中的寒意让祝玥玥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祝玥玥骇的后退两步,不明白为何一瞬间,眼前这男人周身的气度怎倏地就变了。
方才明明还是个矜贵公子模样,眼下这……
男人眸底翻涌着彻骨的阴寒,即便祝玥玥只是一介村妇,也能清晰地看出他眼中那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意。
他……他想杀她!
祝玥玥登时便腿软了,她想逃,男人的手却先一步扼住了她的脖颈。
“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他声音低沉,逼近她。
祝玥玥抖如筛糠,没了半分勾引的心思,只颤着声,顺从道,“萧,萧大哥,眉眼间,同,同那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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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五六分相似……”
她丝毫不怀疑,此时只要她有一点不遂他的意,她的脖颈就要折在他手里。
“哈……”男人忽然低笑一声,松开了手。
祝玥玥脱力跌坐在地,却一刻也不敢再留,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条巷子。
苏玹独自立在巷中。
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初遇那夜,她本已离去,却又去而复返,出手相救。
怪不得坠崖之时,她分明是在岸上那个,却比他更为惊惧焦急。
怪不得她时而待他粗蛮,时而又乖顺温柔。
原来于她而言,他苏玹,自始至终,都只是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她所有的心疼、歉疚、温柔、依赖、撒娇,无一不是透过他,献给那个早已化作枯骨的男人。
苏玹袖下指节捏的惨白,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猛闭上眼,心底那头始终被禁锢的凶兽,几乎要在此刻撕裂枷锁,破笼而出。
暴戾的杀意汹涌翻腾,几乎难以压制。
想要……毁了她。
谁给她的胆子,竟敢将他当做别人的替身,如此戏弄羞辱?
所有舍弃他、欺瞒他的人——都该死。
就在最后一丝理智即将被凶兽蚕食殆尽时,一段熟悉的经文忽然缠上他仅有的神志。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1]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2]
是少时,宫中的老僧强令他每日抄诵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三殿下,万物皆空,喜怒痴怨不过虚妄。”那老僧早已圆寂,可现下,苍老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三殿下与佛门无缘,修此心经,于身心却也有义。”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
眸底的癫狂已尽数退去,只余下一片无边的荒寂。
在巷中又站了片刻,他转身朝云凝家中方向走去。
**
大明昭华宫内,气氛凝重,公主殿中,已进进出出几名御医。
宫女侍卫皆垂首屏息立于殿外,心中无不祈祷着公主无事才好。
毕竟殿里躺着的,是明帝最为珍视疼爱的,大明唯一的嫡公主,昭玉公主。
若公主此番有什么三长两短,依陛下的性子,他们这些人,都要陪葬。
珠帘轻响,太医院院使何廉提着医箱从内室缓步走出。
候在殿外的萧寻景见状,立即迎上前去:“何太医,公主凤体如何?”
何廉示意借一步说话,同他行至廊下,方沉声道:“公主是染了风寒。只是殿下身体速来孱弱,此番反应才会比常人更剧烈些。萧大人无需忧心,待下官开几贴药,给公主煎服,调养数日便应无大碍。”
萧寻景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郑重一揖:“有劳何太医。我送您。”
二人并肩行至昭华宫门前,何廉忽然想起什么,侧首端详萧寻景片刻,出声问道:“听闻萧大人近日头痛之症又起?莫非是当年重伤留下的病根未除?昔日您颅内存淤血,未能尽散,以致于缺失了失踪的那大半年的记忆。”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平日里无恙倒也罢了,如今再度发作,还需今早详查,万万拖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