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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5章

作者:叶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昏黄的光晕里,一室缄默。


    就在云凝以为得不到回答,欲转身时,却听身后传来沉静的应答:“是。”


    “萧季”的目光如铁钉般楔入她眼底,“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刻意顿了顿,然后道,“唯以身相许。”


    广阳郡府府兵既然已经查到了这里,此时离去反而更会引人怀疑,倒不如借这村女作幌,既可探查郡守通敌实证,又能伺机联络袭桓,更何况……


    苏玹看着眼前的人,更何况那枚藏有机要的玉扣还在这女人的手里。


    听到男人的回答,云凝反而陷入深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


    这人先前还一口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地拒绝,现下这般简单就答应了,着实有些古怪。


    但……他答应留下来,不正是遂了她的意?


    算了。


    “……吃饭。”云凝猛地掐断心中猜疑,一手按在桌上,震得案上碗碟发出脆响,惊得一旁祝今宵缩了脖子。


    一顿晚膳,桌上几人吃的各怀心思。


    用完饭,云凝收拾完碗筷,见“萧季”还坐在堂间,于是指着堆满杂物的南厢房对他道:“今夜你睡那屋,今宵去收拾一下。”


    南厢原是祝今宵的住处,自大姐祝祈愿出嫁后便改做了柴房堆了杂物。


    祝今宵进去胡乱抱走几捆干草,露出墙角一张瘸了腿的板床。


    苏玹踏进房门时,霉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入眼可见虫蛀的木板床架在土坯上,旁边还堆着生锈的犁头,梁上悬下的蛛网正扫过他额发。


    “窸窣……窸窣……”啃噬声从柴垛后传来,似乎是被嘶哑的开门声惊吓到,一道灰影倏地从杂物之间蹿过,细长的尾巴扫过苏玹沾泥的靴面。


    苏玹蹙起眉头。


    他指尖拂过方才祝今宵擦拭过的桌面,捻了捻沾上的污渍,眉心拧出深痕。


    不说三皇子府邸的柴房,便是大理寺最下等的牢狱,也要比这地方体面些。


    苏玹忍了好忍,才勉强和衣在床板上躺下,这般躺下,还能从屋顶缝隙中看到黑云半遮的月亮。


    屋漏偏逢连夜雨,屋顶的确是漏的,半夜时分也确实下起了雨。


    初时只是零星“嘀嗒”,但很快,雨水如注,半张床榻都被打湿了。


    苏玹本来就无甚睡意,这下完全清醒过来。


    沉默半晌,他豁然起身,踏过床板下的积洼,推门而出。


    ……


    苏玹的皂靴踩过坑洼的泥地,推开陈旧的房门,未发出一丝声响。


    浓云裂开一道缝隙,零碎的月光淌过窗棂,落在云凝沉睡的面庞上。


    榻上的女子呼吸绵长,对闯入房间的男人浑然不觉。


    苏玹心中盘算,要尽快取回玉扣中的密信。


    他目光扫视矮柜、针线筐、褪色的妆奁,一一检查过后,便知玉扣不在明处。


    正当他转身欲找寻其他地方时,衣袖突然拐到一对依偎的泥娃娃。


    咔哒!


    彩漆斑驳的小人儿在桌面翻滚,男娃娃的斗笠撞上女娃娃的裙裾。


    苏玹筋肉瞬间绷紧,转头瞧向床榻,却见云凝只是咂了咂嘴,侧脸陷进蓬松的荞麦枕里。


    松一口气的同时,他的视线也落在榻上起伏的身影上。


    玉扣若未放在外面,兴许这女人是贴身藏着。


    云凝睡得其实并不安稳。


    她梦见六岁时,母亲带她和祝祈愿去校场探望祝北川。


    就在她在校场外等待时,马场那头忽起骚动,一匹枣红战马鬃毛炸立,碗口大的铁蹄卷着烟尘直冲而来。


    高大的马匹抬起健壮的马蹄,在她面前落下一片阴翳,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她碾碎。


    惊恐以及巨石般压顶的窒息感让云凝骤然睁眼,咫尺之处,一双淬着寒星的眼眸正悬在黑暗中,在云凝睁眼之际,直直对上她的双眸。


    “唔——!”惊骇的尖叫尚未冲破喉咙,一只带着夜露凉意的大手已死死捂住她的唇齿!


    男人绞住她所有挣扎,他滚烫的呼吸裹挟着雨后的土腥气。


    湿透的衣袖贴着她颈侧滑下,冰冷的布料下,是他血脉偾张的灼热体温。


    “别出声。”低哑的嗓音伴着屋外淅沥的雨声荡在黑暗里,“萧季”压低嗓音开口,“是我。”


    云凝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掌心撤离的瞬间,她一把将覆在身前的男人推开,然后猛地拽过棉被裹紧全身,开口气的声音发颤:“你!!登徒子!深更半夜摸进姑娘闺房……你下作!”


    昏暗中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萧季”闷哼一声,开口:“让未婚夫婿睡柴房,这事传出去,怕旁人不是说我下作,而是要戳你的脊梁骨了。”


    他侧身,不着痕迹与云凝拉开了些距离,似是方才扯到了伤口,动作有几分僵硬,“更何况……柴房漏的雨比外头还大,我如何睡?”


    似是要印证他说的话一般,“萧季”话音刚落,天际便落下一道惨白的电光。


    朦胧昏暗的房间里,就着片刻的光亮,云凝看到男人侧着身,湿衣勾勒出他绷紧的肩线。


    这一刻,眼前的男人,仿佛与当年她半夜高烧时陪在床边照料的那个阿景重合了。


    那也是个夏日的雨夜,她白日里淋了雨,晚上便高烧不起,是阿景夜里淋雨背着她去看病、拿药,然后伏在床榻边哄她睡觉……


    云凝眼眶忽然便湿润了。


    她吸了吸鼻子,鬼使神差地,喃喃道:“算了,留下吧……”


    话音未落她便悔了,可“萧季”已掀开屋角堆放的干草席,径自铺在地上躺下了。


    “……”


    “……”


    屋外惊雷阵阵,雨声也越发大了,云凝彻底没了睡意。


    一夜无眠。


    次日,祝今宵揉着眼推开堂屋门,正巧撞见云凝房帘掀起。


    在她身后,“萧季”扶着门框踏出,面色比昨日还惨白了几分,还有他肩上昨日已包扎好的伤口,好似又渗了不少血出来。


    “二姐!你!你们!”少年手里的木盆“哐当”砸地,预备洗脸的水泼了满鞋。


    他已不是七八岁幼童,一些男男女女的东西,他也半开窍了。


    祝今宵看看云凝,又看看“萧季”,然后将木盆放到一边,两下跳到云凝身侧,拽过云凝袖口,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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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声音道:“二姐,你昨夜做了什么?他怎这副模样?这……即便是怕他跑了,霸王硬上弓,也该等他伤好一些呀。”


    云凝听他这话,娇俏的小脸瞬时黑了,她一把揪过他耳朵,道:“你小兔崽子胡吣什么!他半夜嫌南厢房漏雨躲进了我屋里,自己崩开了伤口,与我有什么关系!”


    “哎呦哎呦,我知道了二姐!”祝今宵哀嚎,“你手劲儿轻一点。”


    云凝被祝今宵这般误解,脸上火烧似的,她瞪了一眼躲到一旁揉耳朵的弟弟,道:“今夜起他随你一起睡西厢!”


    这场雨自昨夜便未停歇,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着茅草屋顶,檐下挂起的水帘已连成白茫茫一片。


    已近晌午,雨势非但未收,反将院里的黄土泡成了泥浆。


    云凝踩着草鞋蹚过水洼,推开南厢门时心猛地一沉。


    只见屋顶原先漏雨的细缝,此刻已撕裂成两个窟窿,雨水倾灌如注,墙角堆放的柴垛有一半吸饱了水。


    云凝心底焦急,六月才刚开了个头,往后还有整整三个月的雨季,这柴火湿了怕一时半会儿晾不干,届时他们煮饭烧火都是问题。


    这屋顶,要尽快补上。


    听云凝说要补屋顶,祝今宵卷起袖子便要上。


    只是还未走出门,便被云凝一把扯了回来。


    “不用你。”她已束好衣袖裤脚,披好了雨披,“你这伤口,沾了雨水要溃脓的。”


    云凝说罢,不等祝今宵回应,便迈进雨幕,去扛搭在院里的竹梯。


    豆大的雨点砸在油毡雨披上噼啪作响,汇成细流灌进她的后领。


    即便正直盛夏,整人浸在雨中,也禁不太住这夏雨的寒凉。


    云凝在雨中搭好梯子攀爬时,那截露在蓑衣外的小腿已冻得发青。


    湿透的鬓发黏在苍白的颊边,雨浇在脸上,完全模糊了视线,就在云凝眯着眼摸索房檐时,一股劲风乍起,风卷着茅草和雨水猛的抽在她脸上。


    云凝鼻头一酸,险些没掉下梯子。


    “姐——抓牢啊!”祝今宵的嘶喊混着雨声传来。


    云凝反手抹了把脸,腾出左手胡乱向后摆了摆,示意他放心。


    屋檐下,苏玹望着雨幕外的纤细身影,俊眉不自觉地蹙起。


    他看着她熟稔地铺开稻草,用砖石压实边角,再利落地扯过麻绳捆扎,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利落劲儿,全然不像他印象里那些养在深闺、弱不禁风的京城女子。


    最后一道绳结系好,女子朝这边转过头,露出一抹灿然的笑来。


    “好啦,我这就下去。”她在雨中道。


    偏在这时,狂风又起。


    这次云凝没了方才的好运,梯子连着她人一同被掀翻,她的身子如同断了翅的飞雁,重重砸进院里的黄泥汤里。


    “姐!”祝今宵这时哪还顾得什么伤口沾不沾水的,他忙扑进院里想去将云凝扶起。


    泥水里的人影却颤巍巍自己撑起了身子,她拧着衣摆哗啦啦挤出一股泥水,朝祝今宵咧出个狼狈的笑:“没,没事儿。”


    云凝说着没事,眼眶却是泛着红,苏玹在屋檐下看的分明,她背在身后的右手不住发抖,腕骨肿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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