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假设成立,那么这个魂器操纵金妮夜游一定是需要去完成些什么,而且是一个没有人形实体的魂器办不到的行为。
哈利意识到那些灰白人影口中念叨的“下面”,结合霍格沃茨城堡四楼活板门底下那个地下房间推测,霍格沃茨可能存在一个地下的隐藏空间,那个隐藏空间对伏地魔或者说对这个魂器来说是很重要的地方。
哈利下楼的脚步一拐,顺着走廊去了图书馆,他想那里或许会有他想要的信息。
哈利很幸运,平斯夫人还没回自己的休息室,他带着一盒精致的点心和一本书跟她打了个招呼。
“夜安,夫人。”
平斯夫人从高耸的柜台后面抬起头,鼻梁上的半月形眼镜反射着烛光,像两道冷冷的探照灯。
她瘦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摊在面前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羊皮封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夜安,波特先生。”
她的声音像书页翻动时带起的尘埃,
“图书馆在宵禁后只对级长和教授开放,这是校规第……”
“第27条第3款,”
哈利把点心盒轻轻推过柜台,精致的姜饼人饼干在月光下泛着蜂蜜色的光,
“距离宵禁还有一小段时间,我猜,这足以让我看到关于‘地下空间’的章节,我想它可能藏在禁书区那本用铁链拴着的《霍格沃茨地基构造考》里?您上次提到它时,说书脊里夹着某位中世纪图书管理员的头发。”
哈利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过去,
“我听说您对麻瓜界的书籍也有一定涉猎,这是最近麻瓜界畅销的悬疑推理类书籍,里面有些逻辑原理让我看得头大,如果您感兴趣,或许您可以为我解惑?”
平斯夫人的指尖在点心盒边缘徘徊。
姜饼人胸口用糖霜画的月亮突然让她想起1967年那个总在闭馆后溜进来的红发男孩,他也总爱带蜂蜜公爵的糖果来贿赂她换看禁书。
可惜糖果和甜食搭配着书籍才会发挥它们本来的魅力。
平斯夫人眼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地下空间,”
她慢慢重复,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把生锈的小钥匙,
“有人让你来问的?还是……”
“只是好奇,毕竟我在城堡里总是迷路,然后就会不慎碰到些奇怪的屋子,我想对城堡的构造有个大致的了解。”
哈利眨着他明亮的绿眼睛十分真诚。
平斯夫人把钥匙在指间转了一圈,铁锈摩擦出细微的“咔哒”声,像在衡量一个古老的秘密该值几两月光。
“《霍格沃茨地基构造考》确实在禁书区,”
她最终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烛焰吞没,
“不过它并不完整,十七世纪时,最后一位斯莱特林出身的校长撕掉了涉及‘垂直延伸’的那几页。有人说,他把那几页藏进了城堡本身,也有人说,那些羊皮纸被拿去做了……别的用途。”
她起身,长袍掠过一排排沉睡的书脊,配合着图书馆闭馆后昏暗的灯光,像夜风掠过墓碑。
哈利跟在后面,听见自己心跳在寂静中放大成鼓。
咚,咚,咚。
禁书区的铁链在钥匙转动时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一本厚重的、封面布满咬痕的巨书被平斯夫人抽了出来。
书脊里果然夹着一根灰白的头发,在烛光下泛着银绿的光泽。
“翻到第三百六十七页。”
平斯夫人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居然透着一丝空灵,她的指尖在书页上方悬停,像悬在一场未落的雪上。
那一页是空白的,或者说,曾经空白。
此刻,在烛火靠近的瞬间,一行行淡绿色的字迹像从羊皮纸的血管里浮上来:
“向下七层,石像之舌,荣耀永驻,门为蛇开。”
很不押韵的几行话,但让哈利的呼吸凝住了。
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一个信息,大概是他翻看某本书时见过的传说:
无可置疑,四位霍格沃茨奠基人都渴望把个人印记烙进这所学府,誓要把它塑造成全球顶尖的魔法殿堂。
他们一致同意,各自打造专属学院,譬如甄选公共休息室与寝室的方位。然而,唯有斯莱特林渴望更极端,竟在校园深处辟出一间仅归他独掌的隐秘据点,除他本人及获其首肯者,无人能踏入半步。
也许,密室初建之际,斯莱特林只想为弟子开辟一处研习另三位创办者反对的咒语的课堂,毕竟他们在黑魔法教学议题上早已裂痕深重,可竣工之时,密室内的陈设已鲜明昭示他宏大的野心与炫耀他对整座学校的不可或缺。
其余奠基人从未替自己竖立巨像,亦未在校内留存彰显法力的印记,而密室蜿蜒的石蛇便是斯莱特林蛇语天赋的象征。
霍格沃茨奠基未久,斯莱特林便与其余三位渐行渐远。
譬如,他极端强调血脉纯正,坚称本校应只接收纯巫师世家子弟,而余者并不同意。
昔日挚友、同列创办者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甚至为此与他爆发激烈冲突。自此,斯莱特林决意离校。
而那时他已将密室定位为唯有他或其后裔方能驱使的怪物的巢穴,且唯有蛇语者方可入内。斯莱特林深知,这一布置将把其余三位奠基人及全体教职工永拒门外……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吊灯无风自动,烛火集体往下翻折,书架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碰撞,像有什么东西被匆忙塞回了原位。
哈利的魔杖已经滑到掌心,但他没听见脚步声,只听见一个几乎被书页掩盖的呜咽,
“……下面好冷……好饿……饿……”
平斯夫人的脸色瞬间比羊皮纸还白。
她一把按住哈利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
“今晚宵禁提前了,波特先生。”
她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
“带着你的书和你的好奇心,立刻离开。”
她把那本《霍格沃茨地基构造考》塞进哈利怀里,动作粗暴得像是扔掉一个烫手的诅咒。
但在哈利转身前,她极低极低地补了一句,
“如果非要去……带上晓晨之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哈利抱紧书,点心盒还放在平斯夫人平常久待的柜台,姜饼人胸口的月亮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裂开了,糖霜碎成星尘,像某个被提前预支的笑容。
他冲出图书馆时,最后一次回头看的时候,平斯夫人站在禁书区的阴影里,正把一根灰白的头发重新夹回书脊。
那根头发在烛光下仿佛扭动了一下,像一条极细的、苏醒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