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苑外闹哄哄的,在杏儿和苏妳得到容烬会来芙蕖苑的消息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打扮起了自己。
杏儿正对着镜子往鬓边插珠花,水红色的襦裙领口绣着缠枝莲,衬得她脸颊红扑扑的,活像熟透的苹果。
苏妳站在一旁,拽着新做的绿罗裙左右转圈,腰间特意系了条银丝绦,走路时叮当作响,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直往杏儿身上扎。
“这珠花太艳,衬得你跟猴屁股似的。”苏妳撇嘴,伸手拨了拨自己鬓角的珍珠流苏。
“总比你穿得跟颗青菜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菜园子拔草。”杏儿反手就是一句,伸手就去扯她的银丝绦,“这绦子倒是挺亮,哪捡的?”
“你敢动我的东西!”苏妳尖叫着扑上去,两人顿时扭作一团,珠花滚了一地,裙摆被踩出好些脚印,连铜镜都被撞得晃了晃。
知夏抱着件月白披风进来,见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说你们俩,这三天除了描眉画眼就没干过正事!
王爷是来看王妃的,不是来选秀的!
昨天杏儿你把王妃的胭脂偷去大半,今天苏妳你又把小翠的螺子黛掰了半截,真当没人管得了你们?”
“要你管!”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哼了一声扭过头,各自整理着皱巴巴的衣裳,眼神却还在互相较劲。
顾明姝坐在屋内的窗边翻医书,听着身后的闹剧,勾起一抹唇角。
看着这两人拌嘴真有意思。
她只觉得,女子活得真没意思,好像一辈子就为了争个男人的目光,哪怕那目光里根本没有半分真心。
此时一声清脆的猫叫从屋顶传来。
顾明姝抬头一眼就见乌啼正蹲在檐角舔爪子,月光洒在它油亮的黑毛上,像披了层银霜。
乌啼跟容烬最亲,平日里高傲得很,除了容烬谁都不理,今儿倒像是来报信的,尾巴还得意地翘得老高。
果然,院门外传来轮椅的声响,不急不缓,却带着说不出的威压。
顾明姝推开门,容烬就在门外。
起初顾明姝想要婉拒。
但是容烬却反驳道,“怎么,本王陪王妃逛夜市增进感情,有何不妥?”
手里把玩着盏莲花灯,灯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衬得他眉眼愈发深邃,看得顾明姝呼吸一窒。
“王爷肯屈尊,是民妇的荣幸。”
顾明姝也没再拒绝只是屈膝行礼。
眼角却瞥见屋内探出两个脑袋,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上还沾着几根草屑,被知夏一把按了回去,忍不住莞尔。
夜市比中秋时更热闹,沿街挂满了河灯,孩子们提着南瓜灯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洒满长街。空气中飘着桂花糕和糖炒栗子的香气,还有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冰糖葫芦——酸甜开胃哟——不好吃不要钱,两文钱一串第二串半价!”
“桂花酒,新酿的桂花酒,来啦来啦,尝尝八二年酿的桂花酒——”
容烬的轮椅在人群中缓缓穿行,白刃远远跟着,腰间的佩刀闪着寒光,倒也没人敢上前冲撞。
顾明姝走在他身侧,不时有提着灯笼的姑娘偷偷打量容烬,然后红着脸低下头,连脚步都变得轻飘飘的。
然后那些姑娘看顾明姝的眼神就仿佛要刀了她一样。
斯,她怎么感觉和容烬出来好像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那边在做麦芽糖我们去看看吧,王...夫君。”
顾明姝指着街角的小摊,话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立马改口。
容烬听着她喊夫君,整个人都很受用。
老人正用小铜勺在青石板上画着糖画,金黄的糖丝在灯下闪着光,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娘亲总把麦芽糖罐子藏在柜子顶上,说小孩子吃多了会坏牙。
有次她趁娘亲不在,抱着罐子躲在柴房吃了个精光,那黏糊糊、甜丝丝的味道,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舌尖发腻。
结果半夜牙疼得直哭,娘亲披着衣裳坐在床边,用花椒水给她漱口,指尖轻轻揉着她的脸颊,嘴里念叨着“小馋猫,以后再敢贪吃,牙齿都得掉光,看谁还敢要你”。
“想要?”
容烬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老人正好画完一只兔子。
顾明姝点头,又忽然狡黠一笑:“王爷能不能帮我买串糖葫芦?要最酸的那种,酸得掉牙才好。”
容烬挑眉,不过还是没拒绝,应了声好。
顾明姝推了推他的轮椅,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温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前面人多,我在河边等你,那里清静。”
支开了容烬。
顾明姝转身走向河边。
顾明昕说顾明姝绝对会来。
于是王燕清就在此处蹲点守了整整一个多时辰。
本来还以为自己受了顾明昕的欺骗的她,还打算回去找对方理论一番,结果没一会儿还真听到了动静。
只见顾明姝真的来到了偏僻安静的河岸边。
买了盏莲花灯放了之后,便在岸边插了三炷香,闭眼合十祷告。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水汽的清凉,让人心头平静。
刚睁开眼,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顿时黑了下去。
“抓到了老大!”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
“快快,麻袋套上!别让人发现了!”另一个声音催促着。
两个蒙面人七手八脚把她塞进麻袋,扛着就往巷子里跑。
路过游行队伍时,一阵锣鼓声炸响,舞龙的队伍正好经过,金色的龙身在灯光下翻滚,吓得两人慌不择路。
与对面冲来的另一伙人撞个满怀,麻袋脱手滚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们顾不上细看,抓起最近的麻袋就钻进了更深的巷子,脚步踉跄,差点摔个跟头。
巷子深处,一胖一瘦两个黑衣人正蹲在地上数钱。
瘦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笑得露出黄牙:“还是王小姐出手大方,这预付的五十两银子,够咱们哥俩快活好一阵子了!”
“咦王小姐呢?”胖子回头,瘦子不在意道,“兴许回去了呢?管她呢,我们只负责做事就好。”
胖子哦了一声。
然后踹了踹脚边的麻袋,“里面这娘们还挺沉,不过听王小姐说长得俊,青楼的老板肯定肯出高价,到时候咱们再赚一笔!”
“那是,也不看是谁抓的。”瘦子得意扬扬地把银子揣进怀里,“等今晚卖了好价钱,哥就带你喝酒去!今晚不醉不归!”
两人揣着银子扬长而去,脚步虚浮,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巷子口,瘦子正跟个刀疤脸讨价还价。
“八十两!这可是王小姐说的大美人,绝对值这个价!”瘦子唾沫横飞。
刀疤脸往麻袋上踹了一脚,咧嘴笑:“五十两,多一文没有!”
胖子急了:“她可是……”
“少他妈给我废话!”刀疤脸瞪眼,
“老子收了还得调教,青楼妈妈那关不好过!钱都让你挣了,老子喝西北风?”
瘦个子眼珠一转:“加五两,送套新衣裳!”
“成交!”
刀疤脸掂掂银子,扛起麻袋就走。
麻袋里的人:用户已取消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