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终放了她,在她身边睡去,姜姮望着窗外,明月流光,榴花暗放。
一夜无眠,天色将破晓,她便起了,为免惊扰男人,特意到院中梳洗。
机警如顾峪,自然听到了她的动静,却没有说破,也未阻拦,只是隔着窗子,望见她在石榴树下梳头,最后,还掐了一朵榴花簪在发上,妆罢,从石榴林里唤出她的狸花猫,抱着亲了亲,往大殿方向去了。
他昨日一进厢房就闻出,那只狸花猫这几日当是在她房中,不过,那猫没来他面前耀武扬威,他便也没深问。
她起这么早,又是去诵经么?
顾峪不知为何,自昨日起,心中总觉有些异样,是因为镇南王使进京么?
这位镇南王使也有些奇怪,放着安排好的官驿不住,非要借住观音寺,是怕他们在官驿对他做什么吗?
这里是北地,皇都,他们真想对他做什么,便是观音寺这等佛门之地,也庇佑不了他。
不过,岭南境接荒海,远隔关山,听闻炎热难耐,毒虫也多,果真率兵远征,怕又要耗上不少精力,而今刚刚平定南土,天下一统,圣上有意解甲释兵,与民休息,这才对镇南王多番宽待,甚至还有意,将归义夫人的案子交与镇南王使审理处置,为的就是让他们看见和谈的诚心。
但朝中,也有许多人不想和谈。
圣上和秦王特意安排他来接待镇南王使,也是要他护镇南王使周全,至少在没有决定开战之前,镇南王使不能死。
顾峪对这个镇南王使没什么好感,一见到他,没来由地就觉厌恶。
顾峪按了按眉心,也起床漱洗。
将来果真开战,他一定亲手杀了这位镇南王使。
···
行经昨日佛殿,顾峪看见姜姮又在佛前诵祷。
天色尚早,殿中只有她一人,狸花猫蹲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微微眯着眼睛,悠悠然伴着女郎。
他从不知道,她礼佛如此虔诚。
他站在远处看了会儿,正要离去,见镇南王使也朝佛殿走去,将至门口,看见他的夫人在,微微停顿片刻,仍是进了佛殿。
顾峪眉心皱起,大步朝佛殿走去,并未离得太近,只在一个合适的距离,看着殿内情景。
镇南王使入殿,在佛前添了一炉香,又恭敬拜了一拜,而后便转身离殿,并未多做停留。
自始至终,姜姮都没有抬头看过来人,甚至连那只狸花猫,都只是慵懒地抬了抬眼皮,而后继续卧在蒲团上打盹儿,并没因镇南王使的靠近而跑开。
南朝佛事比之北地更为兴盛,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十分崇佛,这位镇南王使既坚持借住观音寺,大约也是个虔诚的信众,虔诚到在异地他乡,也要来佛前添一炉香。
“萧参军,一起用饭?”
待他出殿,顾峪叫住了他,这样说。
燕回没有拒绝,与他一起去了观音寺饭堂。
寺中饮食清淡,除了一些时蔬,便是面饼汤、粟米饭这类北地食物,没有南人喜食的稻米粥,但看镇南王使吃得顺畅,并无难以下咽之感,顾峪遂道:“萧参军是哪里人氏?”
燕回说话没有南地口音,也没打算与顾峪扯谎,说道:“青州蓬莱一带。”
顾峪又说:“那怎么跟了镇南王?”
“逢兵乱,流寓江左,得镇南王相救,便留在他身边做事。”燕回一一对答。
“你是本来就姓萧么?”顾峪状做随口一问。
萧氏大姓望族,郡望原来确在青州兰陵,后来举族南迁,于丹阳侨置兰陵县,时人呼为“南兰陵”,后来更一度称帝称王,统御江左。而青州兰陵,萧氏早已绝迹。
“不是,是镇南王赐姓。”燕回语声平常。
时人多以得赐皇姓为荣,一旦得了这份尊荣,甚至有绝口不提本姓者,故而燕回若不主动说起本姓,顾峪再问便有冒犯之嫌,遂也不再说这个,转而道:“萧参军在镇南王身边做事,有多久了?”
这话问罢,顾峪看到,燕回朝他望来,面具下那只眼睛深邃如渊。
“三年,有余。”他看着顾峪,定定说道。
顾峪笑了下,“那,不算很长。”
燕回也淡笑了一声,面具下的眼睛望进面前的粟米饭里,没有分毫笑意,“不长么?我倒觉得,很长。”
顾峪没有察觉男人话中的其他情绪,继续道:“镇南王遣萧参军前来和谈,想必十分信得过你。”
他说的是“和谈”,为和而谈,不是和战不定的谈判。
燕回听出顾峪的试探了,他想试探镇南王更倾向于和,还是更倾向于战。
燕回不答,反问道:“我何时能见姜后?”
他称“姜后”,而非“归义夫人”,便是不认当今圣上的册封。也是告诉顾峪,他的身份是镇南王使,不是那些被他裹挟北上的降臣。
顾峪却故意纠正他:“你应该唤,归义夫人。”
燕回依然回避,只问:“我何时能见她?”
顾峪明知故问:“见归义夫人?”
燕回轻颔。
顾峪这才道:“萧参军刚刚进京,行路劳累,先休息几日吧。”
燕回看向顾峪,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试探道:“莫非,姜后现在,不便见我?”
顾峪唇角也勾起一丝笑,“等萧参军,不总是喊错了,再说吧。”
这场饭堂里的寒暄,最后不欢而散,两个男人并肩出门,才迈过门槛,听见旁边的竹林里有女郎笑声。
循声望去,是姜姮在看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沙弥逗猫。
小沙弥手拿一根细长的竹竿,竿头系着一簇五彩斑斓的鸡尾羽,在狸花猫面前晃来晃去,惹得那猫儿上蹿下跳追逐那羽毛,也逗得一旁观看的女郎眉开眼笑。
“姜夫人,它的尾巴怎么断掉的?”净一晃着手里长竿问道。
姜姮眼眸倏尔黯淡,蹲下身子爱怜地抚了抚猫额,说道:“它抓伤了人,被人砍掉了。”
净一奇怪:“它会伤人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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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它性子很温顺啊,从来没有挠过我。”
姜姮莞尔:“它性子确实温顺,不会无故伤人。”
“那为什么要砍掉它尾巴呀,那个人真不讲理。”
净一替狸花抱不平,姜姮默不作声,只是又愧疚地摸了摸狸花猫的断尾,是她没能保护好它。
“姜夫人,它有名字么?”净一又问。
姜姮微微一愣,默了会儿,缓缓点头:“有的。”
“叫什么?”净一急切地追问。
“它叫,燕小十。”姜姮低声说着话,看狸花的目光越发温柔,不禁把它抱来怀中亲了亲。
净一重复着:“燕小十?它阿娘一窝生了十个那么多么?”
这话又逗得姜姮莞尔,她微微摇头,笑说:“不是,它阿娘一窝,就它一个独崽儿。”
净一越发好奇:“那它为什么叫燕小十?它阿娘的主人姓燕么?”
姜姮仍是摇头,却没有再做解释。
净一本是随口一问,没得到答复也就不再追问,挥舞着竹竿一面逗猫,一面朗声喊着:“燕小十,来这里!”
狸花猫在净一的逗引下跑出了竹林,不一会儿便蹦到了顾峪面前。
概是认出了他的气味,狸花猫忽而歇斯底里“嗷呜”一声,龇牙咧嘴朝顾峪扑过去。
顾峪的手早已按在刀柄上,看着狸花猫穷凶极恶地朝他扑来,正欲拔刀,被燕回伸臂推开,闪身挡在他面前。
方才还突然发狂的狸花,在燕回手中很快安静下来,乖巧地蹲坐在他肩膀上,目露凶光,望着顾峪哈气。
像打架的小孩儿有了靠山,开始无畏无惧地挑衅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姜姮依旧站在竹林中,朝这里望着,并不走近。
净一惊奇地看着燕回,又看看乖乖巧巧蹲在他肩膀上的狸花,喜道:“你怎么驯服它的,快教教我,我养它好多日了,都没怎么养熟呢,你才见它一日,怎么好像比我还熟?”
燕回不语,抬步离开,狸花猫仍旧蹲坐在他肩上,转过身竖起断尾,继续对顾峪哈气。
“施主,等等我,教教我呀。”净一小跑着去追。
顾峪望着大步离开的燕回,又看看至今还远远站在竹林中的女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燕回驯服那猫,委实过于轻而易举。
而姜姮,自始至终站在竹林里,没有赶来相护,难道不怕他再度拔刀伤了那只猫?
此前在府中,她明明那般紧张在意这只猫,特意从娘家赶回相护。
这次,怎么就不怕了?
还是,她料定,镇南王使会出手?
他从来不知道,她那只猫还有名字,燕小十……
听来,有名有姓。
顾峪微微眯了眯眼眸,忽而想起,那个榜下闹事的少年,就叫,燕荣。
眼下,好像进了国子监读书,听闻还是国子祭酒亲自出面,将他捞出大狱的。
这里离国子监不远,他不如,去看看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