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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作者:垂拱元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抛开为何姬做法事一务,姜姮是愿意来观音寺的,此前只要顾峪不在家,她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寺中许多沙弥都与她熟识,也在这里为她留有专门的厢房。


    “姜夫人,不知您今日会来,厢房未及洒扫,请您稍候。”来迎她的小沙弥抱歉的说。


    往常姜姮过来,会提前报与寺中知晓,这回是顾峪临时起意将她遣来的,自然未及通报,姜姮温声应好,说道:“法事一务,便拜托小师父了。”


    “姜夫人放心,一定办得妥当。”


    姜姮问:“不知我那只狸花猫,养在哪位师父那里?”


    “在净一那里,不过他贪玩,大概又带着猫上山了,怕是夜晚才回。”


    姜姮谢过沙弥,又去佛前礼拜一番,供上两炉上好的梵香,这些做罢,厢房也收拾好了。


    她的厢房很是僻静,开门即可见山,房后是一片石榴林,榴花开得正盛,晔晔复煌煌,仿似碎剪开的深色胭脂,照的那满树翠叶都格外玲珑。


    姜姮瞧着喜欢,拈下榴花一朵,俯首自簪。


    春锦难得见姜姮如此心宽,一面安顿行装,一面笑吟吟道:“姑娘,今年的石榴应该能结不少呢,好多株石榴今年都该挂果子了。”


    这片石榴林是姜姮一手植育出来的,最大的两棵,是六年前,她刚刚被接回京城时所植。之后每年她都会来此处种石榴,不知不觉,已经由木成林。三年前种下的几株,已经要开花结果了。


    姜姮坐在花下,望着满眼明亮的榴花,目光又一寸寸黯淡下来。


    观音寺离国子监很近,因着寺中多幽山静水,许多学子好来这里读书,他也爱来,后来就发现了这里,得了方丈允准,在这里种上了第一棵石榴树。


    但那棵石榴树太笨了,足足四年才开花结果,以至于他都没有吃到那棵树上结的石榴。


    他真的死了么?再也吃不到那棵树上的石榴了么?


    姜姮想着,手中的石榴花已不觉捻了粉碎,鲜红的花汁淌在手上,像三年前她捂着他伤口时染上的血。


    “姑娘,进屋歇会儿吧。”春锦瞧见姜姮望着自己手指发呆,知她又触景生情,想起了旧事,忙来搀起她往屋中去。


    姜姮不语,一进房内便撇开春锦,到经案旁坐下,慌忙擦去手上的石榴花汁,开始抄写佛经。


    一直到夜晚,净一小师父来送狸花猫,说起伊阙山开窟造像事,姜姮才放下笔。


    “姜夫人,你可要供养一尊石佛?”


    在山中开窟造像耗费甚巨,远比平常香、花、灯、涂佛前供养高得多,小小一尊手掌高的石佛便需十贯钱,佛像越大花费越大。


    姜姮却未加思索,点头道:“那我便供一尊三丈石佛吧。”若是再高,恐僭越了皇室供佛。


    净一持笔记下,又问:“还是药师佛么?”


    药师佛掌康健、祛病痛,姜姮此前布施重塑金身的佛祖,无一例外都是药师佛,这回,依旧是。


    净一道:“旁人佛前供养,富贵康健,长命百岁,子嗣姻缘,挨个都要求一遍,你布施多年,也能把各位佛祖挨个供一遍了,怎么自始至终只求康健平安呢?”


    姜恒笑了笑,没有解释。


    “三丈石佛,耗钱三千贯,姜夫人,确定么?”


    姜姮颔首,吩咐春锦明日去一趟香行。


    “姜夫人,可要镌写发愿文?”净一又道。


    姜姮遂执笔写下两行字,交给净一。


    “唯愿君子康健安和,弟子燕久敬造。”


    净一念了一遍,确认无误,告辞离去。


    姜姮便又接着抄经。


    春锦坐在一旁抚着狸花猫,呆呆看着自家姑娘。


    她记得,姜姮从前不好佛事,莫说耗资巨甚的开窟造像,便是普普通通的佛前供养,她也很少布施。但自从三年前,那位燕郎君重伤落入黄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便开始不断地诵写佛经,布施塑造金身,热衷于各种供养佛事。


    ···


    何姬的法事有专人主持,姜姮与她又不曾结什么善缘,遂也并未往她灵前去,只在自己厢房抄经,或至佛前诵祷。


    这日,她如往常在佛前礼拜,忽觉头顶一痛,接着便听咣当一声,烛台砸在了地上。她以为是谁不小心撞落了烛台,俯身去捡,又被人踩住了手指。


    “哎呦,这不是姜八姑娘么,你怎么在这里呢?”


    踩她的是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妇人,这样说着话,状作无心之失又踩了下才挪开脚。


    姜姮起身,看她片刻,认出了眼前人。


    是前朝公主,当朝梁国公夫人,李道柔。


    姜姮七岁那年和她打过一架,扯了她的头花,令她在心仪的小郎君面前颜面尽失,因为这事,姜姮被母亲罚跪七日,七日后,又狠心将她送回了沧河老宅,而后直到她及笄,再未让她进京。


    后来前朝虽覆灭,但李道柔的夫君与顾峪同为八柱国之一,在新朝又同进国公,加之新朝与前朝连带着些舅甥亲戚关系,对前朝皇室,尤其女眷,并未赶尽杀绝,故而李道柔的日子过得不算差。


    细想来,姜姮与她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今日才算继七岁之后的第二次见面。


    一见面,就不小心砸了她、踩了她。


    这仇怨,她记得可真久。


    姜姮不想惹祸,况又是在佛前,遂没有理会她,摆好烛台,恭敬拜了一拜,转身离殿。


    李道柔却又追上她脚步,状似热络地与她攀谈。


    “听说你府上死了一个姬妾,在这里做法事,你不会是来为她诵祷的吧?堂堂正妻,来为一个侍妾礼拜诵祷……”


    姜姮始终不语,出得佛殿,见不知何时殿外四周已多了几个守卫,李道柔的夫君梁国公也在,当是在等她。


    约是自恃有夫君撑腰,李道柔继续对姜姮挑衅道:“听说卫国公为了你阿姊,杀了南城三千余人,啧啧,这份痴情,真是难得。”


    李道柔笑说罢,挽着自家夫君手臂,恩爱非常状,扬眉吐气地看着姜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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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姮面色如常,对梁国公福身见礼,平静问道:“这些话,是梁国公您说与夫人的么?”


    “啊?”梁国公不防女郎有此一问,意外地看着她。


    “哪消我夫君说,大街小巷,早就传遍了,姜夫人果真不曾听过,还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呀?”李道柔哼道。


    姜姮低眸一笑,“原是道听途说。”


    复抬眼看向李道柔,“没想到聪明如梁国公夫人,也会听信这些闲话。”


    “我夫君征伐南土,斩杀降而复叛之人,不过一桩寻常军令,有好事者添油加醋,讹传我夫君冲冠一怒为红颜,是因我阿姊才斩杀三千人众,坊间百姓不明就里,凑凑热闹也就罢了,谣言止于智者,怎么李夫人也这般认为呢?”


    “果真如流言所说,我夫君徇私杀人,不该早被下狱问罪了么?李夫人听信这番言论,还肆意传播,是何目的?是想和那些有心人一样,指鹿为马,捏造事实,污蔑刚刚平定南土、凯旋归朝的大将军?还是,意在暗讽当今圣上昏聩,竟然包庇一个徇私杀人的臣子?”


    李道柔是前朝公主,自然知道这番指控有多敏感,登时恼了,怒声喝道:“我何时说今上昏聩,你不要血口喷人!”


    又对梁国公哭诉:“这么重的罪名,她想害我!”


    梁国公也觉姜姮话重,有意震一震她,朗声说道:“你这女子,牙尖嘴利,什么人叫你一说,都揣着忤逆之心,圣上要如你这般想,岂不是人人自危,你休要在这里乱嚼舌根子,空口白牙污蔑人!”


    梁国公夫妻二人齐上阵,周围又都是梁国公府的人,愈显得姜姮形单影只,孤身作战。


    她却早已习惯这情状,孑然与梁国公二人相对。


    “那梁国公夫人,说这些话,究竟是何目的?”


    “你这女子,难缠的很,不过随口一说,你小题大做,没完没了了。”梁国公虽知自家夫人挑衅在先,却还是打定为妻撑腰。


    梁国公夫妇如此蛮不讲理、倒打一耙,明摆着就是欺负她孤军作战,姜姮心里自然也恨,眉心紧颦。


    这厢正对峙,听得转角处有人低语:“好生热闹啊。”


    姜姮身子一颤,立即循声追望。


    见一个青袍郎君刚刚转过大殿拐角,长身而立,玉冠束发,姿如修竹。


    他带着半截旧铜色面具,鼻子以上都遮住了,甚至遮了一目,只留了左眼。


    纵是如此,姜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声音,他的嘴巴,他只露出来的左眼,仅凭这些,姜姮便能轻而易举勾勒出他容貌。


    是她这些年,日夜在佛前诵祷,祈佑康健平安的人。


    他是燕回,他真的还活着……


    姜姮望着他,望进那张面具里,一霎那红了眼睛。


    望他之际,忽而目光一闪,竟瞧见,顾峪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他的紫袍那样扎眼,比燕回的青袍醒目的多,她却生生没有察觉,他到底什么时候站在燕回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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