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约会的时候也在养生啊？”
洛维恩围着端坐的男人转了一圈，又四处打量环境。
这间茶室布置得十分雅致，还有一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高楼大厦，透明的反光玻璃映射着碧蓝的天空。
梁昼神情专注地斟茶：“我比较喜欢喝茶，按摩前喝一杯，可以让心情更愉悦。”
洛维恩斜身靠在茶桌旁边，随手拈起桌上的花瓶里的一束鲜花嗅了嗅：“你一直这样一本正经吗？”
“会觉得无聊吗？”
梁昼反问他。
“暂时还没有。我反而觉得你在有些时候，还挺出乎我意料的，比如我没想到你会带我来按摩。”
空气中有着舒缓的草木清香味，很容易就让人的精神放松下来。
梁昼说话的方式一直很沉稳，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有自己做事的节奏。
洛维恩伸了个懒腰，用手中的鲜花轻轻敲了敲梁昼的额头：“一直问我会不会无聊，你很在乎我的感受吗？”
“是，我想知道答案。”
梁昼将泡好的茶水轻轻放在洛维恩面前，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然后继续说：“人总不能一直处在亢奋状态，也需要休息，希望我能让你放松，而不是让你无聊的人。”
洛维恩抿了一口茶，“唔，味道还不错。”
他放下杯子，按了按自己的颈椎，“要不直接开始吧，我等不及了。”
负责推拿的盲人师傅手法很是专业，将身上的僵硬的经络都揉开，洛维恩不知不觉地全然放松下来了，平时神采奕奕的脸上流露出平静的享受。
他忍不住窥探：“怪不得你喜欢养生，我都想天天来了。”
结束以后，梁昼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带，一板一眼地将位置调整好，然后才擦了擦自己的金丝眼镜，从包里取出来一张卡。
“这是店里的会员卡，累的时候，可以选择时间过来放松。”
洛维恩坐在床上，晃了晃脚：“你这是在邀请我节目后和你多见面吗？”
他没有伸手去接卡。
梁昼便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我们可以先用朋友的身份相处。”
他进退的尺度拿捏得很好，并没有让人感到特别紧张和不适。
洛维恩笑了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拉开玻璃门，在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他身后是灿烂的天光，背光的姿势让他的瞳孔缩成一片灰褐色，说话的语气也轻飘飘的。
“你和我做的选择完全不一样，我们过去经历了完全不同的感情，这种无序又错乱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两个人过往的感情经历，对彼此完全不适用，但奇怪的是，洛维恩没有排斥的念头。
他一直以为感情是需要强烈的反差才能维持，需要刻骨铭心的伤痕才能记住。
被梁昼泡在温水里面以后，他也生不起折腾的力气。
一口雾白的烟圈吐出来，洛维恩笑意盈盈地用香烟指着他：“干脆一点，别说什么当朋友的傻话了，终选的时候，你会选我。”
指尖是燃烧的火焰，手腕上是重重叠叠的饰品。
语气笃定又自信。
是梁昼四平八稳、顺风顺水的人生里面，少见的浓墨重彩。
于是梁昼情不自禁地走到了他面前，黑色的皮鞋落在雪白的瓷砖上，和洛维恩的帆布鞋保持了克制的距离。
他低头和洛维恩对视：“我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热情的。”
成熟的，像古松一样的眼睛。
洛维恩定定看了一会儿，把手指夹着的烟递到了他唇边，“尝一口。”
梁昼显然是没什么烟瘾的人。
吸了一口香烟以后，他眉心皱起来，身上松木香的后调和草莓香烟的味道糅合在一起。
就这样用克制的姿态把这口烟过了肺，再不动声色地呼出来。
“我很少给别人抽我的烟，感觉怎么样？”
洛维恩带着一股恶作剧得逞的笑，得意地靠在了身后的阳台护栏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烟粉色的紧身衣，下半身是拖地的牛仔裤，刚好把腰线掐出来。
“辛辣。”
梁昼点评了一句，烟如其人。
他随后又很礼貌地问：“你可以少抽一点烟吗？我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太呛了。”
洛维恩挑起了眉峰，“如果我说不行呢？”
梁昼又低下头，把香烟取到自己手里，“那就分我半支，我和你一起抽完。”
不是束缚，是关心。
“你还怪幽默的。”
洛维恩眼睛都笑得弯弯的，他摁了摁手中的打火机，把香烟又抢回来，捻灭以后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如果有新鲜的草莓吃，说不定我就可以戒烟了。”
梁昼沉思了一下，“这个季节哪来的草莓？”
“有大餐吃也行啊，我不挑食的。”
洛维恩打了个哈欠，其实他想说的是他饿了。
“走吧。”
梁昼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我订好了餐厅。”
“晚饭以后还有一场话剧可以看，如果你不喜欢话剧，我们也可以改道去live house。”
梁昼的安排很谨慎，兼顾了两个人的喜好，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那就先看话剧，下次看live house吧。你应该不会突然有事情要走吧？”
洛维恩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梁昼直接拿出了手机备忘录，把自己的时间日程表递给他。
梁昼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如果有突发情况，我会提前协调的，不会做临时爽约的事情。”
洛维恩愣了一下，“我都有点好奇你和莫折风为什么会分手了，明明你们俩都是事事有回应的性格。”
“太像了，没有火花。”
是熟稔的朋友，也可以是默契的发小，唯独不是想将对方占有以后拆吃入腹的亲密爱人。
梁昼看他的眼神有点深，一下让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我饿了。”
洛维恩第一次不敢直视他，扭头就往外走，手腕却被梁昼抓住。
“电梯在右边。”
滚烫的手掌贴在洛维恩冰凉的手镯上，慢慢牵引他换了个方向，然后松开手。
有的时候，人生的改变只需要一个瞬间。
就像一个人走在街边的大路上，每天会经过多少路灯，踩过多少石阶，都是既定的数量。
而某天拐角的第一个路灯上面忽然窜出来了一只大尾巴的松鼠，眼神机灵又警惕，探头探脑地看着他。
梁昼决定抓住这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