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雨，台风天的风存在感强烈，忽冷忽热地袭击着玻璃，让人的心也跟着不上不下。
楚聿灼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落在木质的地板上，跟着许蔚进了门，他反手将门带上，按开了房间里面的灯。
明明不是他的家，依然表现得像真正的主人一样。
“今天晚上，算是我们之间的坦白局？”
许蔚按捺住内心的紧张，不自觉笑了一下，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两瓶果酒，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沙发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靠枕，他伸手去开瓶，发现自己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楚聿灼在他身旁坐下，两个人的腿几乎没有距离的靠在一起，衣料发出摩擦的声音。
终于来到了坦白一切的时候，湿润的空气中不安在发酵。
“本来说晚上不喝酒了，可是我太紧张了，这样才能把我隐瞒你的那些事情说出口，楚哥，你要来一点吗？”
说完话，还没等楚聿灼回复，他自己先倒了半杯果酒，深深呼出一口气，一饮而尽。
“咳咳......”
楚聿灼随意将修长的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细碎的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乌黑的发丝紧贴着他懒怠的眉眼，肤色像白瓷。
“没人催你。”
他无奈地伸手拍了拍许蔚的背，低醇的音色在雨夜格外缠绵：“别急，慢慢说。”
是情人般的低语。
许蔚放下酒杯，嘴角有湿润的酒液，他喝的猛，原本清明的眼睛很快就氤氲起来，像迷离的夜雾，隐藏着危险。
“楚哥，我是......”
“我是个病人，是个善于伪装的假人，比你想象的还要恶劣。外人面前的我从来不是真正的我自己，别人喜欢的乖巧体面也从来不是我的本心。”
许蔚不敢看楚聿灼的眼睛，他注意到了对方换了一个聆听的姿势，好像要把真正的他看透一样。
他承认，在不安之外，还有彻底暴露自我的畅快。
楚聿灼的凝视，是让他燃烧的引线，他要把一层一层的包装揭开，让爱欲的火焰烧穿伪装和虚饰。
“你听说过圣人割肉喂鹰的故事吗？人人都喜欢大方真诚的人，喜欢利他、善于分享的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扮演着能够让大众满意的角色。”
“大家都喜欢我表现出来的样子，只有我诚惶诚恐地演着戏，生怕哪天被戳穿，别人发现我不是‘我’。”
在许蔚成长的过程中，无数次被教导要学会忍耐，学会等待，学会延迟满足，学会接受事与愿违，学会接受好梦易碎。
他不能马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也无法确认自己能够长长久久的幸福，更难以相信世界上有永恒不灭的爱。
“我本性贪婪又多疑，如果有宝物出现我面前，我只想彻底的占有。我没有办法像圣人那样博爱大方，在沙漠分出自己的清水。”
许蔚说着说着，竟然有一种把流血的伤口在阳光下撕裂的痛快。
“我想把你关起来，只跟我说话，我想像影子一样的跟着你，赶走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我不想要健康的关系，不想要‘个人空间’，我要绝对的占有，哪怕我们一起缠绕在一起直到腐烂，我也不想放开你。”
许蔚只想拖着他的珍宝潜藏在万里深渊，谁都无法窥探分毫。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激烈的情绪让他微微的喘息，在幽静空荡的房间里面传来回音。
许蔚心一横，彻底抛出了最后的炸弹：
“我给你发了很多骚扰的短信，那些病态又疯狂的呓语，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一点都不后悔。”
“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还能继续爱我吗？还愿意跟我一起上节目吗？”
一连串地追问后，许蔚颤抖着声音：“......还是觉得我很恶心，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狂乱的心跳声和雨势重叠在一起，是张牙舞爪的爱意在喧嚣躁动。
楚聿灼慢慢垂下眼睛，他的单眼皮很薄，不笑的时候，瞳孔被遮了一半，眼神幽深，总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他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抬起来，半捧住了许蔚的侧脸，温柔中带着一丝强硬地让他抬起头来。
漂亮的桃花眼里有脆弱有迷茫，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像长在悬崖峭壁上艳放的花，周围都是乱糟糟的碎石，但还是漂亮极了，让人移不开眼。
“我知道那些短信是你发的。”
楚聿灼慢慢俯下身，看见许蔚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把人又按得近了一点，贴在他耳边说：“在我们分手之前，我就知道了。”
霹雳雷光一瞬间照亮了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屋内明亮了一瞬，是许蔚不可思议又慌乱的神情。
他一开始以为的坦白局不是这样的，某种失控的危险让他的理智快被烧干。
“许蔚，你凭什么理直气壮地否定我对你的爱意，自以为是地觉得我喜欢的不是真正的你？”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因为太过胆小？”
他微微用力，修长的手指扣住了许蔚的后脑勺，制止住他逃离的动作，将人牢牢桎梏在他的领域内。
“嘴上说着要把我关起来，要占有我的全部，却不敢承认我真的爱你？”
另一只腿则随意架到了沙发边，许蔚被他按倒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只有喉结上下颤动，嘴唇一开一合，像濒死的鱼渴求水源。
“是我脾气太好了吗？才让你这么肆意妄为。”
禁欲的人一旦动怒，冷淡的进攻性可以轻而易举让所有人失去抵抗的力气，只能变成瘫软的泥浆被揉搓。
许蔚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很急促地喘息了一声。
他从来不敢相信好运会降临到身上，一切顺遂时他只会感到不安，而只有撕扯的疼痛才能让他餍足。
“你太坏了，楚聿灼。”
他的双手顺着楚聿灼的腰腹往上摸索，放在了脖颈的位置，然后一点点掐住。
他支离破碎地笑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在爱的背后，原来他也生了那么多的幽暗。
恨月亮太过清冷，不肯和他滚落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