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一想到他刚刚故意的行为，就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哼唧了两声，一把夺过楚聿灼手中的泡泡机。
冲着楚聿灼的脸就是一顿狂按，透明的泡泡喷射出来，在阳光下旋转漂浮，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下来， 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潜伏在水底，是相互依偎的游鱼，摆尾吐着气泡。
许蔚怔怔地看着他，视线从那双冷淡又包容的眼睛，到他高挺的鼻梁，再落到他微红的唇珠上。
心脏怦怦跳，脸上开始发热。
冷静一点，现在不是对着楚聿灼花痴的时候。
他咬了咬唇，将视线从楚聿灼脸上掀下来，心不在焉地玩着泡泡机。
楚聿灼很轻的笑了一下，带动着胸腔微微震动。
他注意到了许蔚刚刚一瞬间的失神，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擦过唇瓣。
冷白的手指，压在淡红的唇上。
“泡泡汁有点苦，别喷我脸上了。”
果冻一样润泽的唇弹了弹，又把许蔚的视线勾了回来。
泡泡汁是苦的，那什么是甜的？
许蔚被他平淡又无辜的语气弄得一股无名火，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终于松开了牵着的手，从兜里翻出一盒糖递过去。
“要喝点水吗，我有点热了。”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找一找吧，附近应该有自动贩售机。”
楚聿灼仗着身高优势，左右看了看，很快就锁定了一块区域。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穿梭过树荫。
太阳的光辉从他们的背后照射过来，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隐隐约约地重叠在一起。
许蔚低头看了看影子，又看了看手上的泡泡机，忽然有点失神。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来这个公园，当时我也想玩泡泡机，只是一直没说。”
大概是大一的时候吧，他毫无准备，一脚迈入了新的世界，许辛山那边给他灌输了很多超乎他想象的思想。
无外乎“体面”“克制”“成熟”之类，让他要注意维护许家在外的颜面。
他顶着新鲜出炉的大集团继承人身份，一把青涩的少年骨还没长开，就被成年人的纸醉金迷砸得昏头转向。
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显然不可能陪伴他玩泡泡机，在百忙之中和自己同样年轻的恋人约会。
他眼巴巴地看着泡泡机，却不敢说自己内心的渴望。
楚聿灼依稀还有些印象，他停住脚步，黑如寒潭的眼珠安静地看着许蔚：“嗯，当时为什么说不想玩呢？”
楚聿灼记得自己当年也问过许蔚要不要玩泡泡机，许蔚是连着摇头摆手拒绝了——
“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玩这个。”
十八九岁的年纪，他还没有现在那么游刃有余，和刚刚确定关系不久的恋人一同约会，也只能揣摩出一点对方的心思。
对方说不想玩，他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许蔚也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视线顺着空中的泡泡往上飘：“可能是因为我还不够自洽吧，害怕承认我也想玩这些幼稚的小玩具。”
时至今日，他回忆起几年前的那次约会，才读懂了自己当时微弱的抗拒来自何处。
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也还不敢放心去依赖。
他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不敢在楚聿灼面前表现出来。
而这些年，楚聿灼给他的爱，足够让他相信对方能稳稳接住自己的脆弱。
他的成长，也让自己更有底气可以一点点去接纳内心深处的自我了。
“楚哥，要是我早点说出来就好了。”
如果当时就说出来，他们几年前就可以畅畅快快地一同打闹了，也不用沦落到现在需要在摄像机面前克制的境遇。
他一定会在绚彩的泡泡之间，吻上楚聿灼的唇。
事已至此，许蔚难免有些后悔。
“现在说也不晚。”
楚聿灼倒是很愉悦，今天能听见许蔚坦诚的答案。
泡泡机虽然只是一件小事情，但也是一个不错的新开始。
他伸手揪住许蔚白嫩的脸蛋，不算太客气。
“干嘛捏我的脸？”
许蔚还没煽情完呢，懊恼的情绪一下就被打断了，刚刚还有些水润的桃花眼里马上涌上了对楚聿灼的控诉。
“不是要喝水吗，这样磨磨蹭蹭的，蜗牛都爬到了。”
楚聿灼语气很是戏谑，又顺手揉了揉许蔚糯米团子似的脸颊肉，然后才收回手。
【蚂蚁都竞走了十年了，你们还在这里搞暧昧】
【泡泡机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母单不懂】
【大早上快给我甜出糖尿病了】
【我怎么觉得又甜又涩的】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为什么公园的水要十块钱一瓶啊，这也太贵了。”
许蔚看了看价位，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在旅游区见过这个价格。
他果断转身，拉着楚聿灼的手腕就往停车扬的方向走。
“我们直接去超市吧，然后买点东西回去做午饭怎么样？”
公园的物价太刺客了，再加上他是受不了这个人多的环境了，终于让他找到理由了。
楚聿灼顿了顿，眼神落在他身上。
“行，要买冰淇淋吗？”
附近倒是有不少大型超市，就近挑了一家。
楚聿灼站在冰柜旁边拿起熟悉的盒子，这个口味的冰淇淋他们以前经常买，口感清爽不腻，最重要的是许蔚吃得比较多。
以前每到夏天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吹空调，许蔚喜欢抱着一大盒冰淇淋，用勺子挖着吃，时不时喂一口楚聿灼。
炎热的阳光照不进来，冷气充盈的室内只有彼此的体温相接。
视线相交的瞬间，两个人都想起了曾经的回忆。
“拿吧，树莓和开心果的口味都要。”
许蔚只挑了两盒，丝毫没有多拿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记得找补了一句：“冰淇淋太容易化了，要吃新鲜的才行呀。”
经年累月相处的熟稔感是无法模拟出来的。
和新认识的朋友逛超市，可能还要开两句玩笑，试探彼此的口味。
如果是和相处多年的恋人一同，几乎不需要太多的磨合，有时候交换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心思。
比如楚聿灼拿起了一包干香菇，在许蔚面前挥了挥。
“不要，只有这个我绝对不吃。”
许蔚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启动了一级戒备，他死也不会吃香菇的。
“买回去做黄焖鸡，到时候你挑出来就行。”
楚聿灼有点无奈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香菇只是作为调味的配菜。
“但是我们只有一个砂锅，要是用来煲汤的话，就没有办法做黄焖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