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半坐在地上，懵懂地回头，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他身后，大人撑着伞，恭敬地站在一个少年背后。
而少年把他从池塘边缘拽回来后，就很快收回了手。
他在电视上见过外国人，但不知道混血的长相在生活里面是如此的具有冲击力，那双桀骜的、燃烧着烈火的眼睛，一下子把潮热的雨势都压制了。
“就是他？”
少年的语气不太好，从兜里掏出一块纸巾擦了擦手指。
“是的少爷，他的八字与您最为适配。当然，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再找找，只是需要多花费一阵功夫。”
沈言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晰地倒映着整个世界。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看见了院长和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站在了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肩并肩的站着，望着这边，眼神里流露出期待。
少年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扭过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
“就他吧，带回家洗干净。”
温热的衣服劈头盖脸地罩住了沈言，他用手抱着衣服站起来，看见少年已经走远了。
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意料，他被选中了。
院长将他送出门的时候，雨还没有停，空气里翻涌着尘土的味道，并不算愉快。
两辆豪华的车停在门口，车窗半摇下来，他刚刚见过的撑伞男人站在旁边，俯身听车里的人说话。
“你有什么想带走的吗？”
男人走到他面前询问，院长搂着沈言肩背的手轻轻拍了拍：“孩子，好好想一想，你想带走什么东西？”
沈言回头去看，有几个孩子远远站在宿舍楼前，眼神里透出毫无掩饰的羡慕，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有惊异，也有欣喜。
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金鱼。”
除了那条无人在意的金鱼。
院长从男人手中接过了一张发票，他听见他们在聊捐赠和慈善款的事情，听见工作人员大声的感谢。
沈言被推着上了车，懵懵懂懂地跟着突然闯进他世界的人，开启了全新的人生。
从此不再为任何物质烦恼，舒适贴身的衣服、珍贵罕见的菜肴、学识渊博的老师，尽在其中。
或许还要加一个坏脾气的未婚夫。
他得到了那么多，却也只能抱紧了缸中的金鱼。
-
“报恩？”
洛维恩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沈言是死心塌地的恋爱脑，却没想到后面另有隐情。
一下子来了精神，挺起腰背去看沈言。
“我很小的时候就在福利院了，后面他来接走了我，也给了我很多照顾，生活方面更是没有亏待我。”
沈言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这些事情在他心里堆积了许久，如今借着节目，也是时候说出来让他轻松一点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无法判断自己的感情，或许在节目上，他能找到新的答案。
洛维恩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那你们的感情怎么样呢？青梅竹马，应该感情很好吧？”
沈言拿着水杯转了转，纤长的睫毛垂下一丝淡淡的阴影。
“长大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陌生，慢慢走到了分手这一步。”
“那你们分手后还住一起吗？”
被收养了以后，这么多年应该都是一起生活的吧，洛维恩实在无法想象分手后还每天看见前任的生活。
“没有，我成年的时候，他就送了我一套房。”
洛维恩睁大了眼睛，往沈言旁边凑了凑，他们俩今天的衣服配色很和谐，看起来就像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炒鸡蛋一样，怪亲切的。
【抱歉，我看饿了】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能不能再展开说说前任的事，我可太想听了】
【这对cp名叫什么，猫猫鱼吗？】
“这样的关系应该很累吧？”
沈言还以为洛维恩会说“很羡慕”之类的话，没想到他忽然凑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细腻的手指托在脸边，沈言对上了他水润的眼睛，近距离看也没有任何瑕疵的光滑皮肤。
“你是不是一直压抑了自己的真实需求？”
沈言从洛维恩的语气里面听出了一点感同身受，他弯起眼睛笑了笑。
“有得必有失。”
没有否认，也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漂亮的脸靠在一起，美貌翻倍，直播间疯狂截屏。
【卡大头吧，别拍衣服就是完美的画面了】
【本来衣服挺好看的，都怪你们说番茄炒鸡蛋！】
洛维恩收回了捧着他脸的手，若无其事地坐回原来的位置，轻轻笑了一声。
“算啦，感情就是很复杂的，像我，也弄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长得清纯鲜嫩，声音也是清凉的少年音，不刻意夹着嗓子说话的时候干净得像薄荷冰淇淋，以至于不管说什么话都很难让人讨厌。
这样故作深沉，也并不油腻，反而有一种特别的生动。
“期待今天的晚餐吗？我昨天可是精心挑选了很久。”
他一只手托着下巴，朝沈言wink了一下，轻松地切换了话题。
“当然。”
-
“当然期待。”
叶峤南靠在车窗边，脸上挂着挤出来的微笑，就差翻白眼了。
“你最好是真的期待。”
谢之齐环抱着手臂坐在另一边，同样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姿态。
【我要笑死了，他俩是随机约会吗，这一天也太漫长了】
【撞 号 了（尖叫跑开）】
【没有一丝暧昧，只有不顺眼和不耐烦】
【我就喜欢看这种尴尬的场面，强扭的瓜甜不甜，也等我看完再说】
“叶先生想必不怎么看音乐会，今天恰好有票，诚邀你一同去观赏，晚餐我也安排好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之齐不耐烦的时候会反复戴手套，他一边把刚刚扯下来的手套戴回去，一边用客套的语气敷衍地聊天。
“深感荣幸。”
叶峤南都快头皮发麻了，从他们俩坐上这辆车开始，就没有聊过正常的话题，一直在车轱辘今天的约会行程。
他把这辈子的客套话都说完了，一看时间，半个小时都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