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楚哥,你的理想型是什么啊?”
晚自习还没开始,许蔚吃完晚餐,有些晕碳,他没什么多余的力气,就用几本书堆起来,趴在桌上,听着前桌的同学和楚聿灼聊天。
今天的晚霞格外漂亮,近乎映红了整片天空,深深浅浅的光影透过窗户进入教室,在课桌上的书本上留下痕迹。
楚聿灼被这样的光晕偏爱,半张脸像油画里的雕塑,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的绒毛,还有那深邃的眉眼。
“看眼缘。”
前桌的同学立马来了劲:“哎哎哎,是不是有具体人选了,如果没有,你应该说不知道才对啊。”
教室里面三三两两都是吃饭或者正在休息的同学,突然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邻桌的人也端着泡面过来,还顺手递了一包开封的辣条给大家吃。
“对啊对啊,谁合你眼缘?”
同学们开始挤眉弄眼地起哄,在高压学习下的神经一下被八卦激活了。
楚聿灼握着笔正在练习英语作文的字体,飘逸优雅的笔锋一顿,他没有说具体的人,而是给了一段让人遐想的描述:“像天空的飞鸟吧。”
许蔚埋在臂弯里的耳朵微微一动,克制住了自己想扭头的冲动。
“永远有着自由翱翔的生命力。”
“哇,文豪。”
“这个描述也太浪漫了,什么时候在一起?”
江封延抓着个炸鸡的鸡腿走了过来,弯下身用肩膀撞了一下楚聿灼,挤眉弄眼地调侃他。
“是谁啊,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跟我说一下?”
他摆出了一副明知故问地姿态,让周围的同学都把视线聚集在他身上,开始嘻嘻哈哈地围攻上去。
“江封延你小子可别装了,你理想型是什么啊,也说一下呗?”
“滚滚滚,我可是要专心搞事业的人,什么理想型不理想型的,一点都不重要。”
江封延笑骂了几句,被人一把捞着脖子带去旁边聊“事业”了。
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空,好多同学吃完饭后,都兴致勃勃地冲到教室外面的天台上去聊天,吹吹晚风。
许蔚趴在桌上,耳朵甚至能听见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墨水的味道。
“你在写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只是转过头换了方向,趴在臂弯里面看着楚聿灼,细软的睫毛被黄昏的霞光照得微微透明,看起来柔软又温暖。
“《飞鸟集》。”
楚聿灼已经写完一张纸了,他将纸张抽出来,换了一张新的铺在课桌上。
“哦。”
许蔚把尾音拖得很长,又把头转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总觉得自己像吃了酸涩的葡萄,心里面不上不下的,不是滋味。
只听见笔尖摩挲过纸张的声音不停,像用羽毛来挠他耳朵,又痒又在意。
他又去看楚聿灼。
夜色渐沉,教室里面没什么人,灯只开了一半,明明暗暗之间,对方的睫毛垂下来,专注地写着字。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呢?
他没由来地有些难过,这样肩并肩,可以随意聊天的日子,也随着高考步入了倒计时。
而他们暧昧未明的情愫只是发酵。
楚聿灼忽然和他对视,黑曜石般的瞳仁注视着他,仿佛能听见互相呼吸的频率。
他下意识躲闪了一瞬间,又忍不住去回望。
楚聿灼已经神色自如地开始收拾稿纸,翻找晚自习准备完成的试卷了。
自习课总是安静的,书页摩挲,偶尔有同学低声讨论几句问题。
许蔚也想练一下英文字体,但他的钢笔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安静地周围,压低声音问楚聿灼:“能借我你的钢笔吗?”
楚聿灼将钢笔递给他,就在手指相触的那一瞬间,教室的灯忽然熄灭了。
漆黑一片,谁也看不清谁。
“啊?什么情况?”
“停电了吗?”
周围议论纷纷,嘈杂一片,两个人的手撞在了一起。
许蔚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他摸黑从对方温热的指尖接过钢笔,喉结动了动。
“谢谢。”
他把手飞快缩回来,无意识地放在桌上嗑了几下。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也写不了字。
怎么别人什么都没做,自己就方寸大乱了。
许蔚深呼吸,努力保持自己的镇定。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自己手表上的照明功能,一束小小的光亮在教室的某个位置晃了晃。
所有人安静了一瞬间,然后一起笑出声来。
“各位同学.......”
墙上的喇叭传出了校园广播的声音,大概意思就是教学楼连接灯的电路出问题了,今天的晚自习提前结束,大家可以回家了。
“好耶!”
“希望学校天天停电,哈哈。”
教室里面瞬间一片欢声笑语,大家都兴高采烈的。
“走吧。”
因为摸黑看不清楚人,楚聿灼站起来往许蔚身边靠了靠,单手撑在桌角,示意他收拾东西回家。
拿不准位置,许蔚动了动,恰好撞到了楚聿灼的胸口。
夏天大家都穿了薄薄的短袖,少年人流畅的肌肉线条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许蔚的耳根瞬间红了一片,火烧屁股一样弹开。
他借着一点暗淡的光线去瞥楚聿灼,挺拔出众的少年人丝毫没有害羞的情绪,就这样靠在桌边。
学校大道两旁的小夜灯倒是还能亮,放学后到处都是聊天的同学。
他们俩都没有说话。
一个单肩背包,手腕上松松缠绕了几圈黑曜石;另一个老老实实背着包,低头用帆布鞋踢碎石。
无声的默契统一着他们的步伐,距离不算远,也没有近到密不可分。
只是偶尔撞一下肩膀,然后又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并肩的影子交叠一瞬,然后又含混不清地分开一点。
夏天的校园没什么花,只有热气混在草木的清香中,无声的蒸腾着某种情绪,又难以用确切的语言去形容。
“哎——”
又撞了一下肩膀,许蔚心不在焉地走着,踩到了地上不知道谁扔的零食包装袋,一下往前栽下去。
一只有力的手拦住了他差点摔倒的身体,恰好扣住了他的腰窝。
“不看路吗?”
楚聿灼的声音冷凌凌的,就像把冰块倒进曝晒后的玻璃杯,冲散了夏夜的燥热。
好像没有察觉到刚刚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