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灼从他熟悉的仪态上，想到了沈言，对方也是这样低调中带着一点矜贵的感觉。
不过沈言的气质没有攻击性，更像是被精心雕饰过后出现在华贵展厅的艺术品。
而眼前这个人，是巡视领地的雄狮，是傲慢的、奢靡的主人。
“来一次也不容易，想吃什么尽管点。”
谢之齐还是那副矜贵的做派，双手交叉着，让身边的管家送上来了一份菜单。
哪怕现在微信点单已经普及，这些象征着身份的餐厅还是喜欢用菜单，显得他们的服务比较完善且值钱。
管家十分敬业，一页一页地为楚聿灼介绍着菜色，从用料到口感，详细到快把牛排的出生地都说出来了。
楚聿灼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这些人就像是笃定他没吃过菜单上的品类，看似照顾人，实际上处处透出的都是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他看了看对面的人，就像看见了一只身上挂满了黄金并且正在开屏的孔雀，礼貌询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谢之齐。”
“楚聿灼。”
互相交换完姓名，双方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好豪华的场地】
【这两个人emmmmmm是不是撞号了】
直播间看到这里的观众，先前还在感叹吃饭的场地好豪华，听他们聊了几句，逐渐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
【我觉得就是撞号了，尬尬的】
【但是新来的这个混血帅哥挺有钱的，节目组哪里找来的人】
在场的管家，以及对面端坐的谢之齐都开始观察楚聿灼。
严格来说，楚聿灼比他们想象当中要浓烈太多了。
高挺的身形，宽肩窄背，看得出锻炼过的痕迹，打理过的卷发慵懒地修饰着他深邃的眉骨，消融了过于俊冷的冲击力。
上镜的时候把他五官照得有些温，比不上真人十分之一的立体，也没有办法复刻出本人的气质。
楚聿灼身上并没有什么怯场的意思。
他往这里坐下的时候，好似天地都是他的主场，从容得把这坐落在山顶的别墅天台都变成了他的花园，而他是信手摘花的人。
像极地连绵冰山上的雪尖，带着一股巍然不动的疏冷，又像潮野森林里的山神，自然而然地让人愿意虔诚低头。
四两拨千斤地就把谢之齐给的威压一笔带过了。
最神奇的是他并没有什么过于自我的表现欲，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一样，也不会为外物的品质价格而侧目。
他越是表现的优秀，就越是让谢之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悦。
他今天特地打扮了一身，就是想给别人长长见识，没想到来的是楚聿灼，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态度。
晚餐陆陆续续地开始上菜。
楚聿灼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早就已经饿了，主菜上齐，跟谢之齐意思意思地客套了一两句，就开始品尝这顿据说价值上万的晚宴。
味道确实不错，不过依他看来，高得惊人的价格大约就是宰谢之齐这样的风骚孔雀。
一个有钱，一个敢标高价，也是双向奔赴了。
“楚先生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谢之齐似乎觉得冷场太久了，随意抛了一个社交的话题。
“工作，看书，听博客。”
楚聿灼不是物欲重的人，真正算得上喜欢的只有工作和看书。
剩下有很多健康的习惯，比如健身运动，比如定时社交聊天，都是他对自己人生的一种掌控力，称不上爱好，只是辅助的手段。
谢之齐的神态更像孔雀开屏了，露出了一点微妙的骄矜：“很自律的爱好，我平时打打高尔夫球，听听音乐会，和楚先生的爱好对比，倒是有些虚度光阴了。”
他在隐晦地炫耀，楚聿灼读出了他的潜台词，并没有和他一较高下的意思，随口应付。
“嗯嗯，那很高雅了。”
今晚的牛排煎得外酥里嫩，他忽然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许蔚，对方很喜欢吃类似口感的牛排。
于是顺口就问：“这里的牛排可以外送吗？”
谢之齐表情一僵，他轻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楚先生，您又开玩笑了，今晚的菜肴都是提前预订的，每日只服务少数客人。”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外送。
楚聿灼倒是有些遗憾了，他现在觉得这些私人订制餐厅的钱也太好赚了，服务不全面，还有消费者自动洗脑。
谢之齐还是不死心，又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楚先生喜欢看哲学方面的作品吗？您觉得人生是什么样的？”
老实说，楚聿灼觉得他说话有点装，同时还有点无聊。
好在他是一个很包容的人。
转念一想，此情此景也不适合聊太接地气的话题，于是配合着谢之齐聊了几句哲学的话题。
“我不预设人生的意义，因为预设本身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预设了又能怎么样呢？
知道树叶会落下，就能扭转春夏秋冬的四季变化吗？
他是自己人生的缔造者，一切选择和前进的路径都由自己负责。
“很酷。”
谢之齐举起酒杯，淡黄的酒液在高脚杯里面摇晃，他遥遥地和楚聿灼碰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的人生，是由不同的权力关系组成的。”
无论是金钱带来的权力，还是家世地位带来的权力，对他而言，人生就是供他享乐的游乐场。
一场晚饭吃完，谢之齐倒是对楚聿灼多了几分欣赏，对方并不是脑袋空空的追名逐利者。
不过这几分欣赏，在他一百分的人生里面，也就占据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今天太晚了，不如去我安排的地方暂住一晚，明天再回你们住的地方吧。”
晚餐吃完，黝黑的夜空上闪烁着浅淡的星光。
夜路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再让节目组的司机开三四个小时的车送楚聿灼回去，也并不厚道。
既然谢之齐这样提议了，他也没有必要硬是拒绝，欣然答应了。
不过他和谢之齐并没有乘坐同一辆车，而是分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