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等彼此毕业了。
虞菡叹息,她怕的就是毕业前就各有各的,如分飞的燕。
车子在惆怅的雨夜高架桥驰骋,风声雨声包裹住整个车厢。
她没注意旁边位置上,眸底颜色暗沉的少年。
一小时十分钟才到机场。
雨小了很多,但已经六点半整。秦译问虞菡航班时间。
“八点二十五。”
“那还来得及。看看延误没有?”
虞菡打开手机看,摇头:“没有。”
“哪个窗口办理值机?”
“H11。”
秦译带她找去了国际航班的H11窗口。
虞菡亦步亦趋跟着,看着少年长腿快她半步走在身边,带她绕过行色匆匆的路人,熟稔快速地找到了头等舱柜台。
没人,不需排队。空姐问她有没有托运行李。她摇摇头,接过登机牌就转身往回走了。
“你回去吧。”到了空旷的区域,虞菡满是抱歉地站在少年面前,“谢谢你送我来机场,还给我打车。”
“我不走,我接人呢。”秦译环顾四周。
虞菡问:“你看什么?”
话落他忽然牵起她的手腕往机场那一排商店走去。
虞菡不明所以地跟着,“你要吃饭吗?那刚好哎我请你吃饭,反正现在也是傍晚了该吃晚餐了。”
“我不吃,你一会儿过了安检有时间再吃,免得来不及。如果时间不多就等上飞机再吃,嗯?别误机了。”
“哦哦哦,但是你要去那边干什么?”
秦译拎着她进了一家便利店。
他找店员问:“有没有创可贴?”
店员在收银台附近架子上抽了一盒子出来,递给他一排,五片。
虞菡愣愣地看着。等回神,少年已经拿手机扫码付完钱了。
他一言未发地把她带出去,到附近墙角,拆了创可贴,再屈膝半跪下去。
虞菡猛地低头:“我自己来就好。”
他没起来,没吱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边把创可贴放在自己腿上,一边把撕开的贴在她破皮的膝盖上。
贴了一个,又拆一个,再拆一个。
喧哗的机场在这一处角落劈开一片独属于他们的舞台,无人注意,他们也不在意远处的路人。
三个创可贴才把她的伤口贴完整了。
剩下两片他起身随手塞入她的小书包里。
他丢了垃圾回去,虞菡满眼愧疚地对他说:“要不,你还是给我微信吧,我给你转钱,完了你删了就好。”
秦译摇头。
小公主漂亮的眉头蹙了起来,“可是,可是你已经帮我好多次了。”
“所以呢,又不值什么钱。”
“呜不行的,打车来机场怎么会没有很多钱呢,至少一百多了。”
“那你的礼物要拿回去?”
她愣住,下一秒又本能地摇头,“那不一样,那是上次给你的感谢,这次不是又欠你了吗?难道我送你点礼物就想无止境地让你帮我吗,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可以不是,但是当一次感谢费上万块时,就可以是了。”
“……”她默默笑了,怂怂的,“那不值钱的,你是不是查到假的价钱了?”
“假的只会更便宜,谁家真价钱比假价钱更高?”他轻描淡写地直视她眼底。
虞菡心虚,只能鼓起腮帮子,但还是忍不住说:“我不想这样嘛,你给我微信嘛。”
秦译声音幽眛阴沉地接话:“那你给我地址吧,你新加坡的地址。”
虞菡茫然:“干什么?”
秦译:“我把那个礼物寄回去。”
“……”虞菡呆怔不动。
秦译拿出手机要地址:“嗯?住哪儿?我看你是决定以后不回国了,所以不想欠我人情。行,那银货两讫,我给你寄回去,你钱要还就还,不还也行,我不在乎这点,没那么穷。”
虞菡咬住唇,低头。满世界人种穿梭的大厅里,无人发现这片属于他们的角落中有一串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在她半湿的百褶裙上。
秦译怔住又迅速回神,吸了口气:“别哭。”
她吸鼻子,哽咽,眼泪似雨珠滚滚不断,裙子都湿了一大片,那本来就被雨淋得快湿透了。
细碎的抽泣声在广播声中不甚清晰,存在感很弱,可是,这一幕落在秦译真真切切的眼中,只觉得像被放大的一帧电影画面。
秦译手足无措:“虞、虞菡?别哭了,对不起…”
“本来我就回不来了,以后不能回来了,”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想加你联系方式,怕以后不认识了。我和别人只能靠网上联系,我们见不了的,现在你也要和我断绝关系,呜。”
秦译整个眉心锁了起来,“我没有,没有,你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呜呜呜你是的。”
“真的,没有。”秦译心要碎了,弯下身和哭泣的人对视,“不是跟你断绝关系,我不想拿钱不就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还了就两清了,搞那么生疏做什么呢,是吧?你加微信是为了怕以后不认识了,我不也是吗?”
她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而半信半疑。
秦译温柔至极地哄:“嗯?不要哭,傻瓜。”
她含着哭腔说:“可是不还,我以后回来了,也找不到你了,我们不会每次都偶遇的。”
“你还回来啊?”
“……”
秦译没忍住道:“你答应我不回来的,现在又反悔了。”
虞菡吞吞吐吐:“我毕业后会回的吧,难道,我一辈子不入境中国了吗?”
“……”
他失笑。
虞菡非常认真地说:“我希望下次回来,如果还见不到我想见的人,至少能见到你。我们有缘分。”
那是缘分吗?那是他人为安排的。
秦译叹息,不说春节那天的那么多次偶遇几乎都是他的有意为之,就连那之前跨年夜吉隆坡之行,也是他提前看了她的ins说要去旅游,他就定了同一家酒店,甚至猜测她会住套房,所以他也定了套房,没想运气很好在同一层;
春节看电影,是专门去的,买的同一场。
他不舍得她真的每次大老远为他回来却扑空,往后早晚他们有一天会“坦诚身份”的,所以他希望那时候,她想起现在见面的日子,不会觉得那么遗憾。
他眼下不能让她回国,但她如果回来了,他想尽力弥补她的小世界。
小公主别无所求,就是想和他见面而已。
二人的心思距离犹如天堑,虞菡见他沉默,就可可怜怜地说:“你不想见我吗?”
“等你毕业回来了,我加你微信。”
她终于破涕为笑。
“但你毕业前不能回来,回我就不认识你。”
她可怜地抿唇不语。
秦译被她的变脸逗笑,揶揄:“什么意思啊,骗我的?”
“我暂时不想回来,我能保证,但是也许下次放假的时候……”她欲言又止。
秦译看懂了,下意识说:“你回来也见不到你那个什么网恋对象,你下次放假什么时候,六月份是吗?国内要上课。”
“我不见他。”
秦译震惊,她准备偷偷回来,不见他?
他脱口而出:“你不知道这样多危险?你身体不好,要是我不是什么好人,知道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今天顺便把你卖了呢?”
她眼泪死灰复燃,扑通扑通跟珠子似的:“好人坏人我还是分辨得清的,我们见了好多次了。你不要这样说你自己嘛。”
秦译目光滚烫地盯着她脸颊上淌着的泪珠:“要用最险恶的目光去揣摩陌生人,人是会变的。”
她吸鼻子,还不不愿意说话。
秦译耐心十足地跟她解释:“不要随便把人当好人,至少你要保持中立的谨慎态度,如果你是正常人还好说,但你身体特殊,要是在国内被人弄伤了,怎么办?就这么说吧,今天你要是没有遇见我,你不是就危险了不少,麻烦了不少吗?再在校园里待下去,最后淋雨出来坐车,又误机又着凉,你今天非发烧不可,可是你身子是不能发烧的。”
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今天又帮了我很多。可是,他是因为受我拖累被老师喊去了,不是故意不见我的。”
秦译无话可说。
虞菡眨巴着眼泪对他说:“他后来说要出来找我的,要送我来机场,是我不愿意,不想见他了。他很担心我一个人危险的,我回来之前他不让我回,说不见我,但是我今天去学校,他就请假准备提前出来陪我玩。
今天见不到……只是意外,怪我自己,我只希望他没有被学校通报批评就好了,希望他没骗我。”
秦译握紧拳头,忍了一会儿,才抑制住想要跟她坦白的心思。
他抬手,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事情不怪你,他也不会怪你的。”
她眼睛已经红肿了,梨花带雨地看一眼他。
秦译真是要碎掉。
“别哭了……虞,虞菡?他我不说了,你们爱怎么滴就怎么滴,但我,我保证,你回来就算不见他,你也见不了我,见了我装不认识,说到做到。”
“……”她咬住唇,凤眼里裹着稀碎可怜的光。
秦译提醒:“你知道我名字吗?”
“对哎,还不知道,那你叫什么?”
“姓金。”
“金什么?”
“不能告诉你那么多。”
“……”
“所以你不要信我是什么好人,我不是。”
“……”虞菡吸气,皱眉道,“不要这样嘛,你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强求嘛,但你还说要把礼物还我呢,你好好的。”
是啊,她不强求真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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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没有微信也接受,她才是最好的。
但是秦译只能说反话,不能心软:“你那个破礼物我就是不想跟你说,那玩意一万多,你花钱跟打水漂一样,随随便便送陌生人一万多块钱,我知道你一个外国人你有钱,但财不露白你不懂吗?要是别人知道你有钱,起了坏心思怎么办?能把你卖了。你真是有点离谱,同学。”
她一下子哭出声,对他说:“呜呜呜呜,我不是外国人,我是华侨。”
“……”
“你也不是坏人啊,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说。如果你要卖我就卖吧,我欠你的,我命如此。”
“……”
“你又不加我微信,我只是觉得付出是需要回报的,别人才会开心,没有人理所应当地要一直为我付出。那也不是破戒指呜呜呜,那是我偶像电影的周边,是限量款,现在都绝版了。”
秦译:“……”
人被气到了是真的会想笑。他偏了偏头控制自己的笑意。
他到底为什么会认识这么一小只东西的。
秦译心里怀疑,是否他也是命该如此。
缓了缓,再回头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好了,乖,萏萏,你乖,别哭,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我不识货了。”
“我不叫萏萏,是菡菡。”她吸了吸鼻子,“菡萏的菡,不是菡萏的萏。”
“我跟你不熟,菡菡叫起来太亲近了。不想跟你亲近,省得你回头还跑来找我,我可惹不起你。”
“……”她抿着唇惨兮兮地没再说话。
秦译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逗留:“走吧,我带你去安检。我还有时间。”
虞菡刚动身,忽然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她马上拉下拉链,“我差点穿着回新加坡了。”
“别脱。”秦译马上摁住她的手,“晚上冷。”
“不用的,我不冷。”虞菡下意识道。
秦译:“头发全湿了。飞新加坡要五个半小时,还有快一个半小时的候机时间,总共七个小时,天还很冷,你穿这个毛衣过夜不行。”
虞菡还是摇头:“不用的,真的。”
“你发烧了就完了。”他着急道,“你身子有病你不知道吗?别脱。”
她点点头:“可是,那是你校服,给我了你怎么上学啊?”
“我有好几件,穿不完。”
她一对波光粼粼的眼珠子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犹犹豫豫道:“那我,又欠你了。”
秦译漫不经心道:“一万多买不了我一件破校服啊?我这又不是名牌。”
“……”她说,“那我下次回来怎么拿给你嘛。”
“不用了,你丢了。”
四目相对。机场喧哗好像被屏蔽在外,没有影响到两人一分一毫。
足足半分钟过去,她才垂下手没有脱衣服。
秦译伸手,把她身上宽大的校服两边衣摆拉起来,对上拉链头,往上一扯,给她拉到顶端。
她眨眨眼,直勾勾盯着他没有动。
秦译挑眉:“嗯?觉得冷吗?”
虞菡:“觉得,你像一个人。”
“……”他心一突。
虞菡好奇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说起来,我们素昧平生的。”
秦译心头慌乱,故作轻松:“胡说什么呢?”
虞菡:“他,他也给过我一件衣服,我要还给他,他也说,丢了吧。”
“……”
秦译蓦地觉得天塌了,表面上淡定自如:“哦,是嘛。”
虞菡端详他:“你,不认识我吗?”
“……”秦译下意识说,“怎么不认识了?不是在吉隆坡的时候就认识了?你怎么回事呢忽然说胡话。”
虞菡觉得自己也是有点奇怪,忽然之间不知道在怀疑什么。
笑一笑,她摇摇头,转身走了。
两人没再说话,走了几分钟穿过了大半个机场大厅到达安检口。
vip队伍也排着长龙。
虞菡一边顺着人流往前挪动一边看外面。他没有走,还在看着她。
她挥了挥手,少年也没走。
虞菡莫名也恋恋不舍。
两分钟后,她进了安检门,回头时,还看到那副高大的身姿靠着一面墙,纹丝不动。
少年手插在校裤口袋里,背抵着墙,微偏着头,目视远方她的背影,目光在光怪陆离的机场顶灯下,显得不可捉摸、深远而复杂。
虞菡能感觉出他好像也有些,不舍。
她没看懂他眼底还流转着愧疚、后悔、遗憾……和满满的心疼。
但仅仅这份不舍,已经让她很茫然了,他和她也就几面之缘,普通至极的朋友,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他对她不舍什么?
想到刚刚他说的那句“你丢了”,她又迷茫起来了。
但他,总不能是秦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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