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孟献。”
虽然嗓音极力压低，并且有水流声做遮掩，但夏思琳的声音仍旧清晰。
夏思琳自认为说出这个观察许久的秘密，南知会慌乱失措，矢口否认，再不济也会惊讶问一句“你怎么会知道”。
然而，没有。
水流声潺潺。
夏思琳看向洗手镜。
镜子里的南知微弯腰，白色的洗手液在她的两只手间交融揉搓，形成一团团细密的泡沫。
她在专心洗手，连呼吸声都没有变粗。
夏思琳心底有裂缝划开，但仍旧保持着冷静。
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她已大概了解南知的性格。
她此刻不过是在伪装而已。
夏思琳顿了下，开始一一细数她观察的成果，然而南知没有义务倾听她的观察历程。
她刚起了个头，南知就抬起了眼。
她们的视线在镜子里相撞。
然后夏思琳的声音被噎在了喉腔里，再也发不出来。
南知冷淡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傻气。
这种极不平等的俯视视角让夏思琳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
但也成功地止住了她的那些沾沾自喜。
南知关掉水龙头，从旁边抽出纸巾将手擦干。
动作慢条斯理。
夏思琳抿住唇角，这种位于下风的处境让她不爽。
夏思琳蹙眉，然后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威胁道：“你不怕我告诉孟献吗？”
南知问：“告诉他什么？”
夏思琳说：“告诉你喜欢他。”
南知笑了下，她嘴角的笑比眼神更侮辱人。
夏思琳被轻易地激怒了，恼怒道：“你真虚伪，明明喜欢他，却总是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掩饰。你就不怕他有天知道，会觉得你这人心底真阴暗！”
拳头打在棉花上，南知始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那你去跟他说。”
“……”
什么意思？！
她一点都不担心害怕？！
夏思琳愣住。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如果喜欢一个人，就算身体表现得再冷淡，嘴上说得再讨厌，但心里的真实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她不觉得南知不会受情绪掌控。
可看她的样子。
夏思琳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挑战。
她一点也不在乎。
甚至——
南知说：“我其实还不知道要怎么戳破这层窗户纸，但你要跟他说，我也只能谢谢你了。”
夏思琳的表情变了，简直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神经病！”她怒不可遏，气冲冲道：“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帮你！”
夏思琳离开了。
毫不费力就赢了的局面，南知心里却没有什么成就感。
只因为夏思琳太简单了，南知很轻易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可下一秒，南知又忍不住想。
如果夏思琳真说出去会怎么样。
南知看向镜子里的人，眉心微蹙，思考了半分钟。
没思考出结果。
其实并不会怎么样。
什么都不会改变。
从洗手间出来，外面空无一人。
南知站在原地，等了半天，除了几个陌生的男人过来，走进旁边的洗手间，再没看见其他人。
南知不想再等了。
她顺着长廊往外走，进来的时候不觉得，眼下就她一个人，南知才觉出这家酒吧的布局有多复杂。
每条通道都相差无几，每间包厢门也都长得一样。
而且没有指示灯。
南知走了半天，不仅没有找到出口，从四面八方照出来的迷幻光影还让她脑袋发晕。
南知脚步停下。
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找人，但按了下手机按键，屏幕一片漆黑，这才意识到手机没电了。
这时，前方传来脚步声。
南知抬头看去。
朝她走来的是好几个人，似乎是一起的。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T恤，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跟在男人后面的是穿着打扮各异的女人。
等这些人走近了，南知才看清。
除开为首的男人外，剩下的女人脸上都画着浓妆，裙子勾勒出曼妙的身材，但裸露出的身体部位并不显得艳情，反而透着高级。
容貌姣美。
那黑衣男人在看到南知的一瞬间，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等走出了一段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南知没有理会对方，只拦住了走在队伍末尾的一个女人。
“你好。”
那女人停下来，打量了眼南知，但没说话。
南知没在意，问道：“请问出口在哪里，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女人还没开口，为首的那个男人却已经折返回来了。
“小姑娘，你要离开这里吗？”男人脸上的笑容很盛，一副极为和善的表情。
南知没有搭理他，仍旧看向那个女人，“请问你们刚从哪里过来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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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指一下路。”
这次女人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那男人笑了下，说：“小姑娘，你要是走我们刚才过来的地方，那是越走越远了。我们的饭局刚结束，这会正要离开呢，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他太过热情，南知脸上显出几分犹豫。
一时分不清他这话是真是假。
那男人见她神情，便朝女人使了个眼色。
那被南知拦住的女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对南知说：“我们饭局刚结束，你要出去就跟着我们，顺路。”
她的语气很不耐烦，说完话，就瞪着高跟鞋率先往出走了。
似乎并不太想理南知。
也没有这份做好事的兴趣。
黑衣男人笑着说：“她今晚跟我闹脾气，心情不太好，小妹妹别在意。”
南知看着他，表情冷淡，没什么反应。
黑衣男人见她始终冷冷淡淡，不太搭理人的样子，热情瞬间消减了大半。
但视线掠过她的五官，熄灭的热情又立即死灰复燃。
他说：“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南知低头看了眼没电的手机，按了按，还是没反应。
这才对男人说：“你先走，我跟在后面。”
男人愣了下，然后笑着说：“没问题。”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等对方往前走了有五米远，南知才提步跟上。
跟在那群人身后，南知始终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祁森为自己的生日宴会果真下了大手笔，连找的地方都极其豪华。
最主要体现在看不到出口的迷宫布局。
南知边走边想，走了大约有五分钟后，前面的那群人忽然停下。
南知也跟着停下。
黑衣男人回头道：“小姑娘，这就是酒吧出口。”
南知看过去，一扇极为厚重的黑门，似乎和她进来时候长得一样。
南知说：“谢谢。”
黑衣男人：“不客气。”
他推开门，侧身做出邀请姿势，但南知却没动。
“你们先走吧。”南知说，也没想什么拙劣的借口。
黑衣男人眼底浮现笑意，点点头，“行，那我们先走了。”
看着男人和女人们都离开，南知在原地数着数，等数到两百后，她才朝那扇门走过去。
试探着推开门，门外入目便是一片白炽灯光，亮得晃眼。
南知的眼睛被刺得生疼，下意识闭上眼，然后就感觉胳膊一重，被人用力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