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讲完那份物理试卷,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虽然讲题的时间长,可孟献也没费多大力气。
因为南知不会在他讲题的时候提出疑问,或者是不服气呛声。
她只是安静的听着。
可这种安静专心也不太好,孟献偶尔抬眼看她,有种在自说自话的错觉。
不过,这种教学模式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孟献早已习惯。那些错觉在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后又很快消弭下去。
南知的天赋和才华都显现在绘画上,她并不需要成为物理研究专家。
令商夫妻俩对南知的学业不做硬性要求,或许今晚她拿出这份物理试卷也不过是心血来潮,这些题目她以后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孟献还是花费了两个多小时,事无巨细地为她讲解。
由公式定理到课本例题,还画出了考试会考的重点。
只要她有需要,那么孟献就会负责无条件满足。
将讲完的试卷推给她,孟献将笔帽合上,问道:“预测一下,你物理的期末考试能够考多少分?”
南知眼睫眨动,将那份试卷收起来,“不知道。”
孟献嗓子有些发干,将那晚早已凉透了的绿豆汤端过来一饮而尽。
“明天期末考试分数就出来了,到时候给我看看。”
期末考试分数会在两周后,由各班班主任发送到家长手机上。
孟献和南知的监护人联系方式都填了令商的号码。
不出意外的话,远在夏威夷的令商明天就会收到他们的考试分数。
南知瞥他一眼,“为什么?”
孟献放下空碗,一本正经道:“不为什么,分数出来共享一下。查漏补缺,互相学习。”
南知:“我不想知道你的分数。”
孟献笑着说:“怕我分数太多,你会受打击?”
南知淡声说:“无聊。”
孟献起身,也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说道:“到点了,该回房睡觉了。”
南知看了下墙壁上的浅色挂钟,上面的时针已经走到了数字10上。
孟献拿着那只空碗,正要出门,却被身后的人叫住,“我饿了。”
孟献回头,南知神色平淡,“我饿了。”
孟献提醒她:“白姨她们已经休息了。”
难道还要把人叫起来给她做饭。
南知:“你还没睡觉。”
孟献:“……”
两人默不作声互相看着彼此,孟献忽而笑了下,读懂了她的潜台词。
孟献肩膀微塌,身体放松下来,靠在门框上,“那你下午在画什么?”
这是一个交易,她告诉他画了什么,他才会给她做夜宵。
南知蹙眉,因为他提出了一个有条件的交易。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许久,见他始终无动于衷,南知才勉强说道:“画放在了画室,你自己去看。”
孟献直勾勾地盯着她,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笑容无赖,“我不去,你讲给我听听。”
“……”
南知勉强敷衍说道:“黄昏。”
孟献挑眉,轻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他就说花园里的荒地没什么可画的。
难不成她还能生造出一个景来。
南知告诉了他答案,再次说道:“我饿了。”
孟献拉长了语调,斜睨她一眼,“知道了。”
两个鸡蛋液搁在碗里打散,再加上一点温水,搅散,撇去浮沫。
孟献将鸡蛋液送进微波炉,高火五分钟。
等待的过程里,身后传来脚步声。
南知的身影出现。
南知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微波炉里透露出的橘红光芒,抿唇道:“为什么总是鸡蛋羹?”
有点埋怨的小音调,像是一只宠惯了的家养猫咪,在食物不合心意时发出的微弱控诉。
孟献不合时宜地想到这个比喻,虽然他深知南知和可爱猫咪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因为你只适合吃这个。”
话音刚落,五分钟到了,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
孟献打开微波炉,没戴任何保护工具,徒手将那碗成型的鸡蛋羹拿出来,又从橱柜里给她拿出勺子,往鸡蛋羹里挤了点奶油炼乳。
“吃吧。”
南知没动。
孟献问:“要给你端到餐厅?”
说着,他又要徒手触摸那碗鸡蛋羹。
南知:“不用。”
她语速很快,孟献及时停手。
接过勺子,鸡蛋羹还是烫的,南知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炼乳混在鸡蛋羹里,绵软口感中,有股奶香味的甜。
孟献靠在橱柜上,低着头,掏出手机开始玩起来。
照明灯光照在他低头后露出的那截脖颈上,前额碎发垂落,像是猛兽脱力,卸下爪牙,慵懒沉静。
在这个场景里,莫名多了几分温情。
南知将鸡蛋羹吃到一半的时候,抬眼,不经意撞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半的血痂。
伤口距离肩膀很近,要不是孟献将袖口撩起来,没人会发现。
“你受伤了。”
孟献正在浏览网页,旁边忽然冒出一句话,他没反应过来,“什么?”
身旁的人没回答。
孟献回头,见她盯着自己。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嫌热,把袖口撩起来了。
那道伤口就这么露了出来。
他扫过伤口,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那天清理花园的时候,被花枝抽了下,枝上有刺,出了点血。”
南知说:“你该去给伤口上点药,或者贴个创可贴。”
孟献又低头看向手机,浑不在意道:“我以为你会说不应该让我徒手处理那些花花草草。”
南知沉默,又舀了一勺鸡蛋羹。
炼乳量很少,前面几口已经吃完,她现在尝不到什么奶甜味了。
她在咀嚼的过程中想,她没有做错什么。
是他先打扰她休息,所以她只是合理的反击而已。
也因此,他受的伤与她无关。
她并不需要为此负责。
孟献将网页浏览完,又把几个APP迅速切屏,没有找到什么好玩的内容。于是关掉手机,装进兜里。
转头看看她吃完了没,就对上南知的浅色瞳孔。
“要我向你道歉吗?”
“……”
孟献愣了下,看着她。
南知神情认真,那双浅色眸子一眨不眨,面无表情,让这份认真莫名多了几分疏离冷淡。
孟献眼神飘过,“不需要。”
鸡蛋羹已经吃完,孟献把碗拿过来,和那只盛装过绿豆粥的碗一起放在水槽中清洗。
水声哗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入耳。
“跟你开玩笑的,我受伤跟你没关系。”
南知看着他站在水槽边的高痩背影。
孟献把两只碗清洗干净,放进橱柜,然后抽出厨房纸巾擦了擦手。
他擦完,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身说道:“以后不会吵你休息,也不会让你中暑了。”
这是一句保证。
“……”
孟献没忘记自己来到南家的责任。
不管如何事出有因,让南知受到伤害都是最不应该的事。
南知看着他,半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转身离开。
他答应她的一切要求,满足她的任何条件。
偶尔觉得她的要求和条件无理取闹,也会发几声牢骚。
逗她、闹她、吵她,带她出去玩,送她礼物,和她争执吵架,故意让她生气又跑来哄她,为她做夜宵……
亲近的接触,散漫的玩笑,悉心的关照。
但这一切都始终置于责任这个框架中,无法摆脱。
一夜过去,南知还没睡醒,就接到了令商的电话。
美国那边应该是深夜凌晨,可令商毫无睡意,语气中还隐隐透露着兴奋。
“语文121分,数学148分,英语123分,物理100分……”
南知吐掉漱口水,看着镜子里的人,眼底疑惑,“我物理分数没有这么高。”
“……”
令商那边安静了将近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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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也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等待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
这不是她的期末考试成绩。
她回过神来,还没开口,令商就已经先一步说道:“这是阿献的分数。”
南知擦了擦脸,平静地哦了一声。
令商说:“阿献不仅是全班第一,也是全年级第一,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你今天记得帮阿献好好庆祝下!”
南知没有答应她的要求,转而问道:“那我的分数呢?”
令商那边又安静了,这次远比一分钟要漫长。
南知垂下眼睫,离开卫生间。
令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小知,你以后要成为大画家,大画家没必要精通什么物理学。”
南知问:“有五十分吗?”
令商低声说:“三十八分。”
南知哦了下,表情平静,没觉得这个分数有什么拿不出手的。
“我努力了。”她解释道,担心令商因为她的考试分数焦虑。
令商忙道:“我知道的,妈妈知道你努力了,你对自己不要有太大压力。”
她急切申明自己的态度,生怕南知心理负担过重,也一再表示自己是个开明的家长。不会让南知背负沉重的学业压力。
南知再问:“……其他科目及格了吗?”
令商将剩下的几门科目分数报给她。
除了物理,南知的其他科目都及格了,英语分数最高,考了145分,是全年级第一。
令商毫不吝啬地夸奖:“小知,你还是很棒哦!”
南知心里没有任何被夸奖的喜悦。
所有的分数加起来不超过四百来分。
比孟献少了将近300分。
南知皱了皱眉。
令商在那边看了眼时间,说道:“那妈妈不打扰你了,你吃完饭就快去上课吧。”
南知疑惑:“上课?”上什么课?
令商没听出她的疑问,说道:“是啊,阿献昨晚说这个暑假你要去绘画班精进技术,所以没办法出国玩。小知,你要是想画画,可以直接跟妈妈说,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过来玩呢……”
南知:确实不想出国去玩,可也并没有想要报班提升技术的想法。
“我要上什么课?”南知下楼后,一眼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冷淡质问。
孟献正回着班级微信群聊里的消息,头也不抬,随口说:“什么课,你要上什么课我怎么知道。”
南知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你昨晚不是亲口跟我妈妈讲,我这个暑假要报班上课提升绘画技术。”
孟献反应过来,打字的指尖忽然卸力,抬头看她。
“那是昨天婉拒商姨的借口。”
南知面无表情。
孟献笑着说:“这个借口有理有据,挑不出一丁点错。”
南知:“那怎么不说你要补习上课。”
话音刚落,孟献手机振动,他下意识点击,微信群聊里的语音消息自动播放。
“献哥,牛逼啊,690分,老班现在要笑得合不拢嘴了吧!你这分数,完全没有短板,率先预定明年高考状元!”
发送消息的人语气激动,透过手机,最后的尾音在客厅缭绕飞扬,回响不绝。
孟献扬眉,看着面前女孩,“你觉得我要补习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欠揍,言外之意,就是老子考这么高的分数,不知道还有什么短板,需要花费一整个暑假的时间去补课。
孟献勾唇,似笑非笑,再补上一句,“补习班的那些老师,说不定都不如我。”
这话太自大了,但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却怎么听怎么天经地义。
南知抿着嘴,定定地看着他。
孟献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无奈说道:“那是给商姨的借口,你不去上课不就行了。商姨在美国,难不成她还能飞回来送你去上课。”
话音刚落,老白就从外面进来,嗓音粗犷嘹亮,“小知,车子已经备好了,太太让我送你去上课。最近天气太热了,你不要一个人出门,太容易中暑。”
孟献顿住。
南知朝愣住的人笑了下,很冷的腔调,“你的确需要补补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