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还不是这样浓密的夜色。
乔琛与梁初霁约在酒店顶层的行政酒廊,在窗边落座后,乔琛先开了口:“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这样直接,倒是弄得梁初霁一个措手不及,挑眉问道:“你怎么不听赢妹说?”
乔琛:“因为她,向来报喜不报忧。”
梁初霁听到,有些涩然地笑了下,说:“令得的背景信息,以乔先生那通天的手段,应该早就了解了。”
令得集团由夏长赢的母亲沈清雪与父亲夏辉明共同创立,两人在各自的领域都颇有建树。令得集团创办的初衷,就是想要结合临床医学与工程学的智慧,用技术驱动医疗进步。因此,令得集团的核心资产并非简单的硬件制造,而是两大护城河:一是由夏辉明学术关系网络构建而成的庞大的、匿名的疑难病临床数据库,二是由沈清雪工程团队构成的原创算法和核心专利,旗下产品,如AI辅助诊断系统、可穿戴精准给药设备都是这两者结合的产物。两位颇具前瞻性与洞见性的眼光,再加上扎实精进的专业与下足了苦功夫的创新研发,让令得集团走过漫长的蛰伏期,终于迎来巨额回报。
本来一切蒸蒸日上,直到几年前,夏辉明因身体原因不得已退出一线,原负责集团核心业务的副总戴兴趁势上位。戴兴投行出身,信奉资本至上,认为技术研发是资金黑洞,回报周期太长,便逐步终止“烧钱”的前沿研发项目。到最后,他甚至遣散核心工程师团队,并将核心专利抵押或授权给关联公司,换取短期现金流,并通过炒作手段拉升股价,最后,利用集团的声誉和担保,大量举债,进行高风险的对赌式投资。
夏长赢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令得,那时的她还来不及安放父亲去世的心痛,便要直面父亲心血可能要付诸东流的险峻局面。痛定思痛后,她先是聘请顶尖律所和审计团队,调查戴兴在关联交易中存在的利益输送证据,然后联手梁初霁注入的资本,赎回被抵押的核心专利,并重启研发,后来,在股东大会上,夏长赢凭借确凿的证据和新的资本支持,罢免了戴兴及其派系的董事职务,将他们彻底清除出决策层,摇摇欲坠的令得集团终于逐步回到正规。
“据我调查,最近的负面舆情,均出自戴兴之手。”梁初霁语气严肃,“还有,前一段关于我俩要结婚的传闻不是我发的,我之所以没立刻澄清,是想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目的,果然,昨天,你和长赢的合照被发到我的邮箱,对方开出天价要我买断,威胁意味不必多说,当然,这件事我能处理得了,”那封邮件对他来说不过是又多了一个证据,“但是......”
“但是什么?”乔琛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怀疑高速上那件事,不是意外,但我......”但他在大陆能力有限,施展不开。
“已经在查了。”乔琛冷声说道。
他是后来又看了一眼行车记录仪才感觉出不对劲,感觉到是有人刻意为之。
毕竟那么宽阔的公路,旁边道路也没有任何险情,突然一辆车没有任何预兆变道至他们车前,丢下一块巨大的遮雨布后便快速开走,这件事怎么想都不正常。
“如果能找到高速上故意伤人的证据并追溯到幕后操纵人,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绝对斩草除根。”梁初霁道,“还有,让赢妹放宽心,公司有林恩仪在,局面很稳,一时的风吹草动,还不至于撼动令得这棵大树。至于负面舆论,你今天在车上应该也听到解决方案了,赢妹处理得很完美,今晚,所有回应便会陆续发声。我要说的就这些。”
乔琛:“嗯。”
对完了所有细枝末节,乔琛觉得这场对话也该结束了,正起身要走,但就是在这个时候,梁初霁忽然出声,叫住了他:“聊完工作,能聊聊别的吗?”
乔琛目光一顿,望过来的眼神很冷:“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
“据我所知,夏长赢入职MK公司那一年,该公司总部想要任命你为中国区副总裁,但你没接受,而是去了战略部担任总负责人。”梁初霁语速适中,徐徐道,“虽说战略部是MK的大脑,是最重要也最受重视的部门,但其与中国区副总裁的含金量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所以——”梁初霁带着目的揣测道,“你当初为什么做出这个选择?年轻人为了历练?不应该啊,毕竟你之前所在的争议解决部,才是在啃硬骨头。”
乔琛懒得跟他废话:“没事少调查我。”
“称不上调查,MK公司的高管团队我有认识的朋友,问几句便知道了。”梁初霁说道,“所以,你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是吗?”
乔琛没说话。
看他沉默,梁初霁总结道:“正是得益于乔先生天衣无缝的CEO培养计划,她重回令得时,才能如此得心应手。”
梁初霁曾仔细研读过夏长赢在MK公司任职期间的数份核心案例报告。那一次又一次高强度、高压力的商业实战,系统性地重塑了她的思维模式——从执行者到决策者,从被动应对到主动预见。眼前这个男人以严苛到近乎残酷的方式,手把手地教会了她如何精准地定位问题核心、如何权衡取舍各方利益、如何在信息不完备的情况下做出风险最优决策,更重要的是,如何在绝境中依然保持绝对的冷静和权威。
正是这套从MK项目中淬炼出的、完整而坚韧的商业方法论与危机应对体系,成为了她日后执掌风雨飘摇的令得集团时,最为依仗的“隐形资产”。让她能在元老发难、资金链濒临断裂的至暗时刻,毫不怯场,每一步都走得章法严谨,一击即中。
多么耐心又多么漫长的一次完美布线。
一个职场新人能遇到这样倾力栽培的领导,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可这份来自上级领导者的倾心浇灌,在得知她身份后再去解读,就很容易变味,动机也瞬间变得居心叵测起来,就像是知晓了她是令得千金,所以才做出这样的投资,换言之,放长线钓大鱼。
乔琛听出他话中深意,低笑一声:“你倒不必把我想得这么龌龊。”
“那倒没有,”梁初霁轻轻笑了声,说,“以乔先生的身家,没有高攀一说,我只是惊讶。”
“惊讶什么?”
“惊讶感情的分量,在你心中有这么重。”值得让他放弃职场三年黄金发展期,手把手教会一个人成长。
“所以,现在懂了吗?”乔琛没回答他的提问,而是自顾自的、言辞犀利道,“这就是你现在黯然神伤的理由。”
眼前这个男人对夏长赢的感情,他看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个定论,梁初霁心中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直言问道:“你真就以为我跟赢妹是互相利用,没有感情?”
乔琛说话也很直接:“你喜欢她,我知道。”
梁初霁:“她也喜欢过我,你知道吗?”
乔琛:“你也说了,是喜欢过。”
梁初霁:“......”话已至此,无需多聊。
“看来,我败在了,爱有时差。”说完,梁初霁敞怀一笑,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你不是败在爱有时差,”乔琛却在这个时候,难得开口,多说了两句话,“你是败在——”
听到这儿,梁初霁收回了站起的动作,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他的后半句。
乔琛迎面对上他的目光:“你对她的爱,需要验证。”
梁初霁挑眉,看着他问:“你不需要?”
乔琛:“我不需要。”
“也是,你认识她的时候,”梁初霁重新坐了下来,语速低沉轻缓,“她已经从国际知名商学院硕士毕业,靠自己的能力进了MK,你不知道她前二十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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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只有音乐,从某种程度上说,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梁初霁,”乔琛目光忽然冷了下来,沉下来的语气,带着一种不怒自威,“别随意评价她,也别以为你很了解她。”
“我说的不对吗?”梁初霁轻呵一声道,“你能有今天,不过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是吗?”
——在她涉足全然陌生的海域时恰好出现,充当指点迷津的领航员。崇拜与敬仰,本就容易滋生爱意。
乔琛听了,苦笑一声:“据我所知,你当初占据的天时地利人和,应该比我有利多了,你自己不会爱人就别怪别人。”
此话一出,梁初霁目光有片刻的怔愣。
“没有你这样爱人的。”乔琛声色低沉,一语中的,“你爱一个人,只爱你想让她拥有的部分,而不是她的全部。”
说完,便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初霁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静默许久。
或许,这个男人总结得没错。
梁初霁对伴侣的要求,早已在枫宸集团错综复杂的权力结构与无数场冷酷的商战中淬炼成型。他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但他对此类精心修饰的“花瓶”向来毫无兴趣,甚至隐有鄙夷。他真正欣赏的,是那种能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于市场变幻中洞察先机、拥有凌厉头脑和杀伐决断力的女性。
所以,纵然他与夏长赢算是青梅竹马,纵然他也知晓她年少时对他的钦佩与爱慕,但他始终没有做回应,因为他心中对完美伴侣的画像,是一个能在商场上切实帮助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弹钢琴的音乐家。
三年前,他与夏长赢达成合作协议,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步精准的商业棋局。他需要借助令得集团这个平台,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向家族证明自己绝非庸碌之辈,从而赢得真正的话语权。那时的夏长赢,在他眼中只是他宏图中的一个关键变量,无关任何风月。然而,正是在这场并肩作战中,梁初霁的目光逐渐变了质。他发现她不一样了,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一次与她的战略对谈,欣赏她据理力争、当断则断时眼中闪过的锐利光芒,甚至在她因极度疲惫而显露出一丝脆弱时,他心里产生的不只是心疼,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想要将她一同纳入羽翼之下的占有欲。
而这一切,皆来源于,她成长为了他希望她成长为的样子。
甚至他不用浇灌,便直接收获了岁月在她身上结出的硕果。
那时的她,高瞻远瞩、雷厉风行、果敢决断,分外迷人。
他也终于,开始爱人。
于是,在她前往柏林出差时,他推掉所有公事,与她同行。
凑巧的是,那年的八月末,阿黛尔在德国举办了一场演唱会。于是,他们驶离柏林的都市丛林,沿9号高速公路向南纵贯,穿过绵延绿意,最终抵达慕尼黑。
那天,唱到《Hello》时,无数陌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汇成一片温暖的、令人震颤的音乐海洋。
这一刻,无数个故事与灵魂都被音乐温柔托起,合唱声在黄昏中盘旋攀升,裹着眼泪的重量,清澈真诚,深情厚重。
音乐在此刻,成为了一场万人共欢的疗愈与救赎,令人心驰神往,让人永久铭记。
梁初霁就是在这样令人动容的场景里开了口:“如果是因为我当初对你年少心意的懈怠,那我向你道歉,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觉得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夏长赢听到,很利落地打断了他,说:“不是。”
不是因为我少女心事被你疏忽我才不接受你的表白。
梁初霁:“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迎风看着天边绚烂晚霞,任凭迎风泪迎风落下,“我流泪的时候,想的是他,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