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温浅筠站在台上,自然也是看到了大门口那一抹身影,在某一个瞬间,她们甚至对视上了。
隔着人海,穿着婚纱的温浅筠看向谭叙已,她这一生最想嫁的人,此刻是她婚礼不请自来的嘉宾,人生最痛,莫过于此。
新郎的山盟海誓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而全程淡定自若的新娘却仅仅因为和角落里那个人对视一眼就红了眼眶。
隐忍克制着却还是低下头,眼泪砸进婚纱里,也砸进她有名无实的婚姻里。
双目含泪,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俞沉的深情告白感动,只有她知道,泪是苦的。
这是谭叙已摘下眼镜第一次出门清晰的看到这个世界,却是参加温阿姨的婚礼,医生说她至少应该戴着墨镜避光在家休息一周,但是今天是温阿姨婚礼啊,她怎么能不来呢。
来看看温阿姨嫁人的样子,来看看她最爱的人怎么和另一个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摘掉墨镜,她清晰的看到了温阿姨穿婚纱的样子,真的好美,洁白的婚纱,温柔知性的妻子,这应该是那个男人最荣誉的时刻吧。
看过温阿姨穿正装的样子,也看过她穿休闲长衫的样子,甚至见过她不着一物的样子,但是谭叙已觉得,温阿姨还是穿着婚纱的时候最漂亮。
眼泪不争气的从脸颊滑落,两行清泪,情难自控。
她其实没有收到请柬,但是她还是来了,她给出的礼金是她们在海边捡的贝壳做成的手链,她答应过会给温阿姨,纪念她们盛大的约会。
谭叙已哭着笑了, ”果然啊,贝壳手链就是不吉利,做了就会分手。 ”
明明先求婚的是她,但是她没有办法给温阿姨一枚钻戒,所以台上的俞沉给了。
交换戒指,许下庄严的承诺,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然后接吻。
俞沉捧起一直都不在状态的温浅筠的脸,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要亲吻她的新娘。
“不 ”温浅筠回过神,下意识的抗拒这个吻,不顾聚光灯还打在她们身上。
但是俞沉的暗自收紧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不管你暗恋的那个男人有没有来,但请认清你现在的身份,别让我为难? ”
儒雅的笑着,但是声音又是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的新娘?嗯? ”
温浅筠被迫和俞沉在台上接吻,全场灯光暗了下去,聚光灯无限放大了这个吻。
谭叙已死死盯着接吻的他们,有那么一刻她已经想要冲上台把他们两人分开,但是从门口到台上的距离太远了,她走不过去,两手空空的她收到了上天给予她最大的恶意。
新婚快乐啊。
看不下去了,迈着僵硬的两条腿转身出了宴会厅,麻木的往外走。
台上的亲眼看着谭叙已默默转身离开,温浅筠下意识就想走,但是身边的俞沉一把拉住她,低声警告, ”该喝交杯酒了。 ”
邝觉觅发现了台上温浅筠的异样,环顾四周。
邝觉觅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什么异常,但是温浅筠的反应让她莫名笃定谭叙已来了,并且温浅筠一定和她对视上了。
回头找了好几分钟也没有找到谭叙已,邝觉觅秉承着碰运气的想法转身出了宴会厅,走到礼金登记处问, ”你好,我能看一下礼金簿吗? ”
她拿起温浅筠这边的礼金簿,翻遍了所有名字都找不到谭叙已的,只有谭建的。
不可能,谭叙已一定来了。
邝觉觅正翻着,收礼金的人说, ”邝姐,你在找谁?礼金有什么问题吗? ”
邝觉觅头也没抬, ”没有问题,是我想找一个人。 ”
“哦哦,不过你刚好来了,我跟你说一下。十分钟前有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走的时候给了两万多礼金,但是我问她名字也不说,直接就出去了。她是不是温老师资助的哪个学生来报恩了啊,不然怎么会给这么多钱。 ”
“红包在哪里? ”
“这里。 ”
邝觉觅拿到红包的一瞬间就确定这是谭叙已留下的了,她给的礼金高达两万,还有一条手工制作的贝壳项链,塞在一个鼓鼓的红包里。
谭叙已一定还没有走,邝觉觅拿着红包追出了酒店,在酒店假山旁边如愿看到那一抹黑色身影,穿的黑色衬衫,休闲西裤,很正式的穿搭。
可是谭叙已一直都是鲜亮的一个人,她很少穿纯黑的一身衣服,衣服的颜色总是五颜六色的。
“小谭。 \”邝觉觅踩着高跟鞋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谭叙已正跪在地上吐,几乎吐完了胃里所有的东西,不过她胃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她反胃到吐出苦水也忍不住继续吐。
扶着假山的手背青筋暴起,谭叙已双目充血,红着眼回头看邝觉觅,虚弱的叫了一声, ”邝阿姨。 ”
“我这里有药,要吃一点吗? ”邝觉觅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递给她,看着她这样眼里有心疼。
她这么难受,温浅筠亦是在婚礼之前偷偷在厕所里吃止疼药。
原来难受到一定程度心痛是有实质性的痛,不仅会反胃到吐出苦水,还会心律不齐,疼到需要吃止疼药的程度。
谭叙已狼狈的从假山旁退出来,坐在台阶上, ”不用了,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
身形修长的小谭,现在难受到腰都直不起来,很勉强才能移到台阶上。
邝觉觅不忍看她,给她拧开一瓶水, \”怎么给这么多钱? \”
谭叙已还是个学生,她虽然家境富裕,但是在她手里能拿出两三千零花钱都算多了,怎么能一次性拿出两万块,更何况这两万还是给温浅筠婚礼的礼金。
何必呢,谭叙已你这是何必呢。
“嗯 ”谭叙已自嘲的笑了笑, ”包个大红包,感谢温老师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不可以吗? ”
是啊,就凭过去一年的照顾,她们家包一个这么大的红包不过分的。
邝觉觅欲言又止, ”你爸爸给了”
谭建没有亲自到场,但是托人给送了礼金,他们家的心意已经送到了。
谭叙已这样,根本就不是单纯的人情往来的送礼。
沉默很久,谭叙已低着头捏着纸巾,似是自言自语又在回答邝觉觅的话, ”好吧,这其实是我过去十九年存的所有攒下的零花钱和奖学金,虽然不多但是是我的全部。我去了卖钻戒的店里看了很久,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最好的一枚钻戒就是两万。 ”
第二次,谭叙已为温浅筠掏空了所有。
第一次她打碎自己的储蓄罐为她买了一束花哄她高兴。
第二次她取出亲情卡里属于她自己所有的积蓄送给她一枚钻戒的钱。
没有办法亲自送她一枚钻戒,用这种方式,她也算娶了温阿姨一次。
“小谭啊,你这样什么都不说但是包了这么大的红包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负担。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这不是最好的告别方式。 ”思虑再三,邝觉觅还是对谭叙已这样说。
手里的红包沉甸甸的,里面是谭叙已的一往情深,这段感情以这样的方式画上结尾,站在邝觉觅的角度觉得十分惋惜,也很心疼自己的好友,所以尽可能不想给她留下太多意难平的遗憾。
这两万块,温浅筠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和自己和解,她那么爱,更放不下了。
谭叙已头痛欲裂,她能感觉到口腔内的腥甜,是刚才的残留。
揉了揉太阳xue ,谭叙已说, ”不会是负担的,除了你不会有人知道这两万块的意义,甚至可能会觉得我是在羞辱她,或许邝阿姨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的蠢事,但是没关系,我想给。虽然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的选择,甚至内心里我是怪她的,但是这不妨碍我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在我这里,我娶过她一次了。 ”
“你怪她啊。 ”邝觉觅轻声重复。 ”你怎么能怪她”
温浅筠为了彻底断开和她的联系,让所有人都安心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婚姻,但是在谭叙已的心里,她竟然还在怪她的选择。
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邝觉觅微微皱眉,想说点什么,但是难以启齿。
“想说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 ”谭叙已反问了一句,但是实在没有力气争辩什么,所以只说,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所以在离开之前我做了很多看起来愚蠢自讨没趣的事情,比如来参加婚礼,比如拉黑她,或者说些刺激她的话渴望她改变结婚的想法,亦或者这两万块礼金,这些在你们看来真的很蠢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一场告别。 ”
“因为,我不会回来了,我会留在那边工作,开始新的人生。邝阿姨,谢谢你之前那么相信我,你跟我讲的故事对我触动很大,但是现实确实有太多遗憾了,我会好好开始新的生活,也希望你和闫警官终成眷属。 ”
“不会回来了? ”邝觉觅捕捉到这一点。
“是,我既没有办法融入我父亲的生活,也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再和温阿姨做邻居,距离远一点,时间久一点,或许这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 ”
谭建用这种攻心计让温浅筠妥协,在某一瞬间,这个父亲对她来说那么陌生。好像从妈妈去世之后,她们父女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谭叙已内心最阴暗的一面里,她讨厌父亲的所作所为,再也不愿意和这样的父亲亲近。
年轻气盛也好,不懂事也罢,谭叙已赌气的告诉所有人,她不会回来了,用这样微不足道的方式反抗自己无力改变现状被迫推着往前走的无助。
累到不想再说什么,缓了两分钟谭叙已就起身, ”里面仪式还在继续,邝阿姨还是不要在外面耽误太久吧,我下午的航班要去机场了。 ”
把离开的时间拖了又拖,她还是想看看温阿姨穿婚纱的样子。
她已经小心翼翼躲得那么远,送完礼之后只是想看一眼就走,但是好像就有心灵感应一样,下一秒就对视上了,只一眼,谭叙已就绷不出情绪想哭。
所以就有那么巧,她亲眼看到温阿姨和俞沉在所有人的祝福声接吻。
接吻
再抱有希望的人也应该在这时候清醒了,她已经嫁人,这辈子她们都不可能了。
本来想体面一点走的,但是双腿发软的生理反应情难自控,谭叙已渺小如尘埃。
一直都觉得电视里电影里看着心爱的人嫁给别人已经拍了无数次,是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剧情了,也很难共情里面主角的眼泪,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谭叙已不仅真的蠢到来婚礼现场自取其辱了,眼泪也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甚至会情难自控的双腿发软。
“现在就去机场?你一个人吗? ”邝觉觅眼中闪过惊讶。
这孩子是故意把离开的时间拖到了今天吧,才会在没有收到请帖的情况下还是来参加婚礼了,而只是看了一眼就要匆匆赶去机场去学校。
这两人啊,一个人特意把时间推迟到她开学之后,一个人又故意留下来。
“我爸刚好飞隔壁市,我坐那个航班去,所以也不算一个人。 ”谭叙已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苍白的脸上有明显的倦态,无神的双眼望着邝觉觅,连笑容都那么勉强。
往前走两步,她身形一晃,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腰。
第122章
邝觉觅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了,把包里温浅筠的止疼药拿出来, ”这个药很有效果。 ”
你温阿姨亲身实践的。
谭叙已捏过药片, ”谢谢。 ”
望着那笔直修长的背影,邝觉觅微微眯眼,眼中有复杂的愁云。
一贯喜欢休闲风格的谭叙已,她只在谭叙已外婆葬礼的时候见她穿得这么正式过,今天穿得那么正式,是不是某一瞬间是想过冲上台的?
恐怕只有谭叙已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离开婚礼后的两个小时,谭叙已乘上了去往另一所城市的航班,一个人。
她曾经畅想的温阿姨陪她一起在新学校里散步熟悉校园,两人一起到食堂吃饭这些画面都不会有了,她以前最害怕的地方,却是她迫不及待想要逃往的目的地。
温浅筠给了她家门钥匙,但是她不敢回去,她怕回去路过温浅筠家门的时候看到她门上贴的喜字,也怕有一个陌生男人从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里走出来,她太怕了,怕到不敢再回去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完全是落荒而逃,不愿意面对温阿姨嫁与他人,而这一切,是她最亲的亲人造就的,所以她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了。
窗外晴空万里的云团看起来柔软舒适,谭叙已靠在窗边,静静地发呆。
这个时候温阿姨的婚礼应该结束了,她们会不会挽着手谢别各位亲友,幸福的具象化。
只是想到这个画面,谭叙已再一闭眼,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视线模糊,她强忍住哭腔把帽檐拉低遮住大半张脸,一旦有了开始就没有办法结束,情绪崩溃之后,她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静谧的空间里,大多人都因为长途飞行闭着眼睛在休息,所以哪怕有一点点声音都会很突兀。
忍了又忍,她在角落缩成一团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泪水流了一脸,她咬着牙胡乱拎起领口擦了擦眼泪,藏进衣服里,细微的哽咽声不在她拼尽全力的控制下不引人注意。
她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温浅筠和俞沉在台上接吻的画面,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流出来,她死死按住胸口,想以此抵消胸口那撕裂一般的感觉。
太疼了,太疼了
亲眼目睹之后,她更加笃定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回去了。
温阿姨结婚了啊,明明不久前她们还紧紧相拥,只是转瞬之间,她们就再也没有了触碰的可能,只能是彼此的陌生人。
下了飞机,谭叙已的随身行李是两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在她还在行李转盘边上等着取行李的时候谭建就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今晚先找个酒店休息,明天我送你去学校。你去报道之后下午就可以去参加军训了。 ”谭建对戴着耳机和口罩的谭叙已说,在来之前就已经把她去学校报道之前的行程全都安排好了。
谭叙已戴着鸭舌帽站在人群最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修长的身影,在谭建说完的好几秒后谭叙已才淡淡的抬眼扫了一眼谭建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随便在机场附近找了一家酒店,谭叙已虽然对谭建态度冷淡,但是也还是默认了她的安排,放完行李之后就出了酒店和他一起去外面吃饭。
整个过程两父女安静的好像陌生人一样,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谭叙已一直都很安静的站在谭建身后,气氛很僵硬。
在饭桌上的时候,还是谭建先开口, ”今天温浅筠婚礼,我去送礼了。 ”
闻言,谭叙已搅拌碗里面条的动作一顿,没什么温度目光落在谭建身上,一声不吭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上午去了婚礼现场吧? ”谭建漫不经心的语气。
谭叙已上午没有在家,谭建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她去哪儿了,甚至他也知道谭叙已一定要硬生生把去学校报道的时间拖到最后一天是什么原因,但是没有关系,在他看来温浅筠结婚了,她们就没有任何可能,所以临走之际的挣扎也没有必要去干涉。
“嗯。 ”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谭叙已机械的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条。
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胃口,食之无味,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现场怎么样? ”谭建继续问,语气好像在聊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而已,之前的强硬压迫全然不见,虽然他没有刻意表露出来,但是在这种时候问谭叙已这个问题,不免有点获胜者的轻蔑和得意。
只是略施小计,便赢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谭叙已死死凝眉,冷冷的看着谭建,突然扔下筷子, ”不怎么样。 ”
尚未缓过来的伤口又一次被刺进利刃,血淋淋的伤口一滴滴的往下滴血,谭叙已血红的眼眸昭示着她此刻情绪到达崩溃零界点,随时都有可能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一生顺遂被爱的人,遇到如此人生逆境,十八九岁的年少轻狂,她危险的让人不敢靠近。
谭叙已扔下筷子的举动在还有些吵闹的店里并不会引起注意。甚至谭建也依旧处变不惊的吃着碗里的面条,热气弥漫在他脸上,他微微眯眼, ”小已,站在我的角度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妈妈生前和她关系很好,甚至还算得上她的媒人,我今天给她送去祝福,是我们的格局。 ”
“格局? ”谭叙已冷笑一声, ”你不就是想羞辱她吗? ”
一语道破谭建冠冕堂皇的理由,谭叙已对于自己父亲这一副嘴脸感到恶心。
他不缺那一点礼金,看似不计前嫌的送去礼金,不过是以胜利者的姿态送去羞辱的施舍罢了。
温浅筠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她会不懂其中的意思吗?
她只是不会计较,自己生生咽下这苦楚。
谭建不过是仗着温浅筠对谭叙已的爱而已,自始至终都是因为她太爱了所以谭建才会如此顺利的拆散她们,不然温浅筠岂是能随意被羞辱的人。
不过是,因为,她太爱了!
“谭叙已。 ”谭建冷了脸,警告的叫了一声谭叙已的全名。
谭叙已不为所动,苍凉破碎的声音从唇瓣中挤出来, ”你满意了吗? ”
这一切都如愿了,站在谭建的角度上就是顺利挽救年少不懂事的女儿陷入一场无疾而终的荒诞感情中,他甚至有些得意吧?
谭叙已的态度中敌意太过明显,谭建顿时觉得自己碗里的面条也不香了,他不轻不重撂下筷子, ”谭叙已,我希望你明白,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年纪小不懂事,等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有多荒唐。甚至你坚守的所谓爱,只不过是轻易就能随着时间流逝变淡的依赖而已,你会遇到很多人,在你面对感情能保持理智的时候,哪怕你再爱上同性,我也会支持你。 ”
谭建始终觉得,谭叙已不过是因为跟温浅筠相处太久对她产生了依赖而已,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谭叙已迟早都会认清这一点,他不过是帮助谭叙已提前及时止损了而已。
谭叙已身子往后靠,完全是防御的姿态, ”你们这个年纪就喜欢以这种什么都懂的姿态教育我,说一些爹味十足的话,然后认为这就是为我好了?你口中的支持有多虚伪你自己知道吗?只有我顺着你的想法做出的选择你才会支持我,你真虚伪。 ”
“这句话你骂过温阿姨的,还给你。 ”
根本就不懂,谭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被断崖式分手,今天心情那么糟糕,他还漫不经心说出这些刺激她的话。
“你真的不可理喻,我跟你说不通了。 ”
“当然,你肯定跟我说不通,因为你内心里就是利己的。 ”
逼着她们分手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认为她们不合适吗?难道没有他的”面子”因素在里面吗?口口声声说着会支持她的选择,实际上不过是没有任何分量的一句玩笑话而已。
“我是利己的?那你就不是?谭叙已,需要我提醒你一遍,你一次次的隐瞒我你和她搞在一起的事实吗?还有你那晚上玩儿消失的后果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
“OK 。 ”谭叙已头疼欲裂,实在没有心情跟他大庭广众的争论什么,她起身, ”如你所愿,我不会回去了,我跟她不仅不会再联系,也不会再见面,你放心就好了。 ”
说完,谭叙已走出了面馆。
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她有不属于这个城市的陌生感,也有失去家乡的孤独。
她好像融入不进任何一个地方,只能强迫着自己冷静的面对接下来的学业,拒绝了谭建的陪同报道,谭叙已一个人住进了学校的四人寝,她是最后一个人来的,所以当晚她请了其他三位同学吃了一顿饭,四个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就这样认识了。
虽然新朋友都很友好,大家才刚刚开始相处,展露出来的都是友善的一面。
即使氛围很好很热闹,但是谭叙已依旧不习惯这样的群居生活,尤其是她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就要参加新生军训,因为培养的是飞行员,新生经过严格选拔,身体素质也都很好,所以军训不管是时间还是强度都要强于一般大学。
谭叙已自然是无法习惯的,夜深人静,她总睡不着,一个人站在楼道里。
甚至只是短短几天,她就无师自通的学会抽烟,因为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散步的地方刚好是学姐们抽烟聊天的小天地,烟雾弥漫吸引了她,于是买了一包万宝路香烟,一个人坐在楼道里,一晚上能抽半盒香烟,她不喜欢喝酒,失眠的时候就抽烟。
大多新生失眠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家了,但是谭叙已心境却很复杂,她不想家,但是也想家。
只要开始回忆那两扇一墙之隔的门,几乎一瞬间就能想到那场婚礼,接吻的瞬间会延伸到很多婚后的画面,谭叙已想象力插上翅膀飞到很远,她一点都抓不住,一个人胡思乱想,所以抽烟成了很好的宣泄情绪的方式。
无人约束,她就无师自通的学坏了,反正没人再管她做这些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她摘了眼镜,眯着眼数月亮,视力恢复如初,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戴眼镜,于是换上了没有度数的眼镜,细白的边框架在鼻梁上,有文弱书生的美感。
伸长了腿,谭叙已松弛感满满的躺在阶梯上,伸手枕着后脑勺,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思绪万千。
“小已你学坏了哦。 ”
“不可以抽烟,这对身体不好。 ”
“乖乖,把烟戒了,不然身上臭臭的我要嫌弃你了哦。 ”
闭上眼,谭叙已耳边就响起熟悉的音调,恍然间她以为是温阿姨来这里了。
惊喜的突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环顾四周,可惜空无一人,错愕不已的谭叙已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一直到手里的香烟燃尽烧到了手指,谭叙已这才猛然抽回手。
真实的痛感,她这才算是彻底清醒了。
后背冷汗直流,谭叙已落寞的眸中光亮黯淡了,深深的低下头,孤独感袭来。
难捱,每一天都很难捱,因为知道这次世界里只剩下自己。
有点想久久了,想久久而已
第123章
这样想着,谭叙已拿出手机,无数次的又一次点开手机里那个熟悉的聊天框,后知后觉,自己在温阿姨发消息问她在哪里,要注意安全的时候赌气把她删了,所以现在她们已经没有了好友,而她也不能删了又去加,加了也是折磨自己而已。
无力的垂下手臂,谭叙已咳嗽两声,紧紧抱紧自己双臂,好似这样才能找回一点安全感。
戒断反应真的很难受,就像她之前一个月见不到温浅筠,哪怕知道她只是在隔壁都觉得内心好像空了一块一样魂不守舍,而她现在刚刚亲眼看见了她步入婚姻的殿堂,穿得那么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了,不过是一眼,她浑身细胞就找到了归宿一样,再离开,又是云泥之别的凄凉。
回不去了
但生活还要继续,谭叙已一边逼着自己适应这边的生活作息,一边刻意不再主动关注温浅筠的消息,想要用最快的速度从夜不能寐的折磨中脱离出来。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谭叙已再怎么调整都不太适应陌生城市的生活,不仅水土不服,还不习惯完全独立的生活,突然一切都要自己处理没有任何靠山,她内心里还是会有孤独会恐惧,于是这两天都忙忙碌碌但是又浑浑噩噩。
多维固定滚轮训练,谭叙已上去训练了两分钟,突然申请暂停。
脱离了军训队伍,谭叙已狼狈的蹲到下水道边,下一秒早餐喝的粥全都原原本本吐了出来,不仅仅如此,她的吐空了胃里所有的东西之后,又看来吐酸水。
她这两天状态不太好,吃什么都会想吐,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昨晚上就感冒了,今天刚开始训练胃里就翻江倒海的,所以才会在刚刚开始就受不了吐得一塌糊涂。
“咳咳咳。 ”谭叙已猛烈的咳嗽两声,眼眶一酸,又有点难受了。
一个人的生活本来没什么,但是压在她心口的一直都不是对陌生生活的不适应。
总是会有自己被抛弃的感觉,比之前妈妈去世之后看不见的她被扔在温浅筠家里更难受,因为这次身边没有一点点让她有安全感的东西,她真正的被抛弃了。
眼底一片青灰,谭叙已下意识的想从兜里摸出香烟,用香烟才能麻木一点此时的痛楚。
手在兜里摸索一阵,一转头刚准备起身,身边突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喝点水吧,会好受一点。 ”
熟悉的声音,逆着光谭叙已眯了眯眼,这才看清来的人是周心仪。
有那么一瞬间惊喜落空的失落,但是谭叙已很快就不动声色的压下,接过矿泉水,语气中有欣喜, ”周老师,你怎么在这里,真的是你啊,我刚才还以为我没睡好又产生了幻觉呢。 ”
高考之后她就没有见到周心仪了,她问过温浅筠,她说具体情况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周心仪请了长假,短时间不会回去上班。
当时只问了一句温浅筠就不太有想详细告诉她周心仪去向的欲望,于是谭叙已也就识趣的不再问,之后就不了了之,现在突然在异乡碰到,说不出来的惊喜。
“不是幻觉,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出现在这里。别叫我老师了吧,现在都不是你老师了,这样叫多显得我们生分啊,还是像之前那样叫我心仪姐就好,这样听着顺耳一些。 ”周心仪伸手把跪在地上的谭叙已拉起来, ”又长高了吧,我都拉不动你了。 ”
谭叙已快速整理了自己的失态,顺着周心仪的力道站起来之后尴尬的收回手, ”没有,可能长胖了。我的手挺脏的,别弄脏了心仪姐的白衣服。 ”
“不嫌弃你。 ”周心仪语气自然。
两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周心仪偏过头看向默默喝水的谭叙已, ”很惊喜我能在这里是不是?我怎么感觉你刚才都要哭了呢?不会是想家了吧,小谭同学。 ”
毕竟对于谭叙已来说,在陌生的城市刚刚开始一个人的生活,她现在肯定很想家,所以这个时候身边要是突然出现一个认识的人,会感到莫名的亲切和感动。
“哪有,我刚才是刚训练完有点头晕而已。 ”谭叙已嘴硬的敛起所有情绪,然后跟教官申请了休息五分钟,再回来坐在周心仪身边, ”邝阿姨说你请了长假回老家了,我当时成绩出来了还想请你吃饭感谢你呢,结果你不在,都没机会跟你分享我的喜悦,毕竟跟着心仪姐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
闻言,周心仪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那还挺遗憾的,错过了你要跟我分享喜悦的机会。 ”
能跟谭叙已分享喜悦的人,在她心里至少还是有点分量的吧?
“没事嘛,不遗憾,我心里会一直记得心仪姐的。 ”谭叙已一口气喝了一大半的水,然后才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差吗?还有,心仪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
谭叙已一连发出两个疑惑,对于周心仪始料不及的出现明显感觉到了惊喜,甚至是来学校这几天里见到的第一个熟识的人,内心里不可避免产生了那一点归属感。
学院那么大,周心仪就算知道她在这里上学也不一定能找到她。
操场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一时间想要找个人还真挺不容易的。
“怎么这么久不见小谭你还是有点呆呆的呢,刚才你不是自己都说了我请假了吗,哪里还会有机会出来出差? ”
“ 哦哦,我没有反应过来。 ”
“没事,对于你偶尔脑回路短路我都已经习惯了。我现在已经辞职了,这里是我的老家,我妈妈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做心脏搭桥手术了,所以我现在已经辞职回家照顾她,以后就留在家里发展了。 ”周心仪解释完,拿出手机翻到谭叙已一个小时之前发的朋友圈, ”你朋友圈里有带定位,我家离这里刚好不远,我又闲来无事,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你,说明我们真的很有缘份。而且更巧的是,你们学院有一道门和安保系统断联了,可以不刷卡随时进来。 ”
周心仪压低声音凑到谭叙已耳边, ”这是我刚刚跟着你们学姐发现的秘密,以后忘记带卡或者过了门禁可以从那里进来。 ”
谭叙已对学院的探索还不足百分之五,所以对周心仪分享的秘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喜,反而对于她住在这里表示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么巧吗?你家在附近啊,太有缘了吧。 ”
周心仪指着一个方向说, ”对啊,有缘份,而且真的不远,地铁也就两站路,以后你要是无聊了想知道这边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可以来找我啊,我很乐意当小谭同学的导游。 ”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谭叙已只能看到几栋纵横交错的大楼,于是点点头, 好啊,那周末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再约,最近刚开学,要军训实在太累了,周末我想多休息休息。 ”
“行,过段时间再约。 ”周心仪没有异议,目光落在谭叙已的侧颜上,白净透亮的皮肤,高挺的鼻梁,那双眼仿佛荡漾着春水的情意浓浓,偶然对视一眼都会感觉到心漏跳一拍。 ”你不戴眼镜漂亮了很多啊,以后就这样不知道会有多少追求者。 ”
厚厚的眼镜片束缚了她的颜值,现在她摘掉眼镜,扎着马尾,虽然穿着和所有人一样的军训迷彩服,但是一米七几的身高和出众的容貌在人群中总是轻易就能找到。
不敢想她以后会收多少情书,男女通吃。
谭叙已不好意思的轻笑, ”我习惯戴眼镜了,所以现在做了手术还是习惯戴眼镜。 ”
“会在大学谈恋爱吗? ”周心仪问。
“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我想专注学业。 ”谭叙已笑容不达眼底。
她怎么还能爱得上别人?
周心仪赞许的点点头, ”有这个思想觉悟就好,大学里的恋爱很少能长久的,你保持好自己的状态,争取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
“好! ”谭叙已嗓音清明。
“既然这么听话的话。 ”周心仪神秘的笑了笑,从身后抱出一束花, ”那我也尽尽地主之谊,欢迎远道而来的小谭同学。希望你能在这里顺利完成学业,有什么困难别客气,直接来找我吧。 ”
一束向日葵落入怀中,谭叙已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连忙站起来, ”谢谢,谢谢心仪姐,你真的太客气了。你能来这边看我都很感激了,很感谢你的照顾,谢谢你。 ”
一连好几声谢谢,谭叙已就差没给周心仪三鞠躬了,在因为太激动要第三次鞠躬的时候,周心仪连忙起身拦住她, ” OKOK,stop,别再来第三次下了啊,我还年轻,你别给我送走了。 ”
谭叙已自己也反应过来情绪太激动,不好意思的笑, ”对不起啊心仪姐,我太激动了。 ”
远处百年槐树下站在一道纤细的身影,长裙随风轻轻扫过脚踝,瓷白的肌肤微微泛白,戴着口罩的温浅筠静静地看着台阶之下的两人,那总是柔情似水的双眸中酝酿着散不尽的愁云,莫名生出几分渺小,好似能轻易被风吹走一样。
褪去婚纱的温浅筠穿得比平日更加简单素雅,她失约没有办法陪着小已一起来新学校,所以她在婚礼结束的第一时间买了机票,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是偷偷来看谭叙已。
她本就不打算让谭叙已知道她来了,只是想要确定她现在是不是还好,割舍不掉的感情同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快要将她折磨到疯掉,她吃止疼药的频率越来越高,不仅心如刀绞,她身上好像无数细胞都叫嚣着痛意,反复折磨,反复将她拖入刺骨寒气的冰窖。
她不好受,一点都不好受,尤其是谭叙已最后离开的画面,每每想起,无比心痛。
邝觉觅将那个红包转交给了她,同时也将谭叙已的心意告诉了她,虽然两人都清楚不管再做什么分开都已成定局,但是谭叙已还是求一个问心无愧,求一个不留遗憾。
她给了她买戒指的钱,像是在弥补曾经在海边许下会对她求婚的承诺。
她把亲手制作的贝壳手链给了她,也在实现她当时答应的要给她做手链的承诺。
谭叙已答应的,所有的她都做到了,反倒是一开始怀疑她承诺的分量有多重的温浅筠食言了。
本该一别两宽,不太体面但是也要离开对方生活的,温浅筠还是多此一举的来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辗转反侧,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找到的谭叙已,却会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
和婚礼那天充满郁气阴沉的小已不一样,今天的小已抱着向日葵和周心仪谈笑风生,说话间两人距离已经跨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谭叙已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朝周心仪靠过去听她讲话,两人的交谈很愉快。
她已经不能给她带来快乐,她们的距离也走不近了。
骄阳似火,九月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偶尔吹过的一点微风也带着燥意的温度。
温浅筠一动不动的看着,默默红了眼,本应该再偷偷离开,这样才不至于如此难堪的境地。
但是她就是舍不得,一夜未眠,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城市,只想多看看她。
谭叙已把她删了,她无法得知她的生活,好像也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她总是会分神想起她,那条贝壳手链被她看了又看,珍惜的握在手心里才能在难捱的夜晚有些许慰藉,上面好像还残余小已的温度,只需要一点点,便可让浮浮沉沉的心有几分安定。
可噩梦惊醒之后,她又绝望的意识到,她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小已的手。
她甚至会责怪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松开她的手,在梦里她明明已经握住了。
最后,惊醒之后尚且还大汗淋漓的她会来到谭叙已的衣柜边,这里面都是她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这是还存在她气息最多的地方。
所以一贯体面自持的温浅筠缩进衣柜里,止疼药伴随着小已的气息,她才能再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不然是没有办法应付第二天的工作的。
无人问津温浅筠的绝望破碎,此时的对面看起来气氛很好。
第124章
“好好好,我原谅你了,你先坐下来吧,你站着跟我说话我好有压力啊。 ”周心仪大人有大量的摆摆手,随即又对脸色还没缓过来的谭叙已说,”不适应吧? ”
明显的不适应啊,谭叙已刚才吐的时候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熟练的找到下水道口,吐完之后随意整理一下自己就又想投入到军训中去。
宠爱着长大的小谭同学,身边总是围绕着爱她的人,突然一下子好像什么都变了,周心仪看着都有点心疼这样的人。
但是谭叙已没有顺着她的话哭诉这边的生活多不好,反而耸耸肩, ”还好,只是水土不服的原因,等我习惯了就好。其实这些训练项目我以前就有尝试过,对我来说不是很难。 ”
她一直都想当飞行员,想开大飞机,长情的人,梦想都从一而终。
“你比我想象中更能吃苦。 ”周心仪说。
周心仪是见识过她爷爷奶奶她们怎么宠她的,学习久一点都觉得她是在吃苦,完全是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谭叙已苦笑, ”说这话有点太早了,现在都还没开始吃苦呢,成为飞行员的考核特别难,万里挑一的程度。 ”
“那好好加油。 ”
“我会的。 ”
太阳太大,周心仪坐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余光扫向谭叙已,突然话音一转, ”我突然想起来,不是说想请我吃饭吗?现在我可以申请把欠我那顿饭弥补吗? ”
这种情况下见面,总归都是要一起吃顿饭的,什么理由并不重要。
“啊 ”谭叙已有些为难的舔唇, ”我这才刚刚开始呢,还要两个多小时才会结束。 ”
要让心仪姐在大太阳下面晒着等她这么久吗?
谭叙已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想着另找时机再吃这顿饭。
但是周心仪无所谓的说, ”你们学校有奶茶店,我去奶茶店里等你,好吧?中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这一片我都很熟悉的。 ”
谭叙已也不方便再拒绝,于是就点点头说, ”好,那心仪姐去空调里等我吧,我这边结束了就来找你。 ”
不敢耽误太久,谭叙已匆匆又回了队伍里。
周心仪嘴上说着要去空调房里等她,实际上还是在操场边坐着看谭叙已军训。
阳光的小谭同学,没想到缘分这么奇妙,我还以为辞职之后我们就没机会再见到了。
原来上天自有安排,不必慌张,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周心仪看着谭叙已,而温浅筠就远远的看着她们,内心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要亲眼看到小已爱上别人吗?
为什么,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吗?
如此这般步步紧逼,温浅筠一遍遍在心里不甘心的问着上天,她是不是罪大恶极,所以要这样子惩罚她,要让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爱,不管是来自亲人的还是爱人的。
她已经对这个世界足够善意,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要被爱,但一遍遍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小时候得到了足够耀眼的成绩得不到父母的关注,长大了足够懂事也得不到一点爱,但是父母却可以轻易的将爱分给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她也足够真诚的对待每一段感情,但是拼尽全力去爱的,最后还是要分开,哪怕是谭叙已那么爱她,她们都走不到最后。
她注定是不被爱的,她注定是要一个人孤独的面对一切的。
滚烫的泪水又一次落下,温浅筠似乎对眼泪已经麻木了,明明从来不哭的人。
机械的吃了一片硝酸甘油,含在嘴里,药味的苦涩吞噬了味觉,但是温浅筠好像习以为常。
不知道站了多久,谭叙已的队伍解散,她第一时间给周心仪打电话。
周心仪顾及到她下午还有训练,所以就带着她去学校附近的地方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
饿急了的谭叙已没有跟周心仪客气太久,往嘴里塞着米饭,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对面的周心仪并不是很饿,于是大多数时间都在看着谭叙已吃, ”慢一点,别噎到了,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跟你抢的,这些全都是你的。 ”
谭叙已有点不好意思,费力咽下嘴里的饭菜, ”抱歉啊心仪姐,我太饿了。 ”
周心仪不甚在意的说, ”没关系,毕竟早饭都没吃。 ”
准确来说是吃了又全都吐出来了,不得不说年轻真好,十分钟前还吐得昏天暗地,只是休息片刻她就又能回到队伍中跟上训练节奏,周心仪在旁边看着都害怕她突然倒下去,没想到她安然无恙的结束所有训练,甚至胃口极好的一连吃了两碗米饭。
看着谭叙已继续吃,周心仪状似无意间提及, ”对了,温老师前几天结婚了,你应该没有错过她的婚礼吧? ”
周心仪不太确定,因为温浅筠婚礼的日子和谭叙已开学的日子撞了,而温浅筠和谭叙已关系那么好,不知道谭叙已会不会为了她的婚礼请假。
一瞬间,谭叙已觉得嘴里的饭菜瞬间就不香了,咀嚼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没有。 ”
她怎么会错过温老师的婚礼呢,毕竟温老师可是为了她煞费苦心的创造了这场婚姻,作为其中*的主角,她是不会缺席这场演出的,不仅不会缺席,她还掏空钱包送去了自己的\”祝福\” 。
“新郎怎么样? \”周心仪完全不认识俞沉,也没有见温浅筠发过她丈夫的照片,所以很是好奇到底是多么优秀的男人才能追到温浅筠。
听之前的同事说也是做教育机构的,开了一家不小的培训机构,成熟稳重的男人,和温浅筠很般配,是羡煞旁人的一对。
“一般。 ”几乎咬着牙挤出来的一句话,谭叙已清寒的眸子里泛冷。
一般,除了她谁都配不上温阿姨,尤其是男人,更配不上。
臭男人,只是天生的性别就轻易赢了她,谭叙已憋屈的咬着吸管。
“不是吧,我听说她老公挺好的啊,长得帅又有钱,性格也很成熟,比温老师大一点,一看就是那种很会体贴老婆的人。 ”周心仪反驳。
“呵呵。 ”谭叙已声音里有隐隐的蔑然,低着头用吃饭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好不容易不会每分每秒都想着温阿姨结婚这个事实,结果周心仪还刻意提醒她。
心暗暗的又碎掉,谭叙已感觉嘴里的饭一点都不香了,喝了一口水腮帮子都鼓起来,无意间抬头望向窗外,某一刹那,视线范围内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谭叙已浑身一震,坐直身子仔细看向窗外,眼底的缓缓升起的期翼最终随着一如所获而熄灭。
她果然是眼花了,想太多之后不仅会梦到,甚至偶尔还会幻视吗?
“怎么这个态度? ”周心仪看出谭叙已的不悦,说, ”你对温老师的老公这么排斥,不会是吃醋吧?以前她没结婚的时候下了班就给你辅导功课,你也能随意出入她家,现在你去都没以前那么自在。 ”
谭叙已对温浅筠丈夫的态度很排斥,其中原因并不难猜,她从小就依赖温浅筠,而温浅筠几乎下班之后的时间都用来陪着她,两家人亲如一家,现在温浅筠突然结婚,自然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婚姻和家庭里,在谭叙已心中会产生落差感,周心仪很理解她。
“我现在不去她家了。 ”谭叙已说。
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温浅筠家里。
“你看,我有说中对不对。很正常的,我想温老师也会理解你的。 ”
“”
“好突然啊,我都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只是回来两个月她突然就结婚了。 ”周心仪感叹道。 ”她们两人都挺低调的啊。”
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很突然,毕竟温浅筠一直都是单身的形象,周心仪还以为她至少应该先公开男友才会有结婚这一步,没想到一步到位,直接办婚礼了。
谭叙已皮笑肉不笑, ”是挺突然的。 ”
毕竟前一天晚上还躺在一张床上抱着睡觉的人,第二天她就结婚了,怎么不突然。
对于这个话题谭叙已的兴趣明显不高,于是周心仪也识趣的不再继续下去,见她放下了筷子,于是提议道, ”我们一起拍张合照好不好?毕竟这样的缘分真的太巧了。 ”
“好啊。 ”谭叙已没有多想就应下了,刚放下杯子,岂料周心仪下一秒从对面坐到了她身边,于是她退无可退,只能被周心仪揽过肩膀,看着镜头拍了好几张合照。
拍完照不等谭叙已有动作,周心仪已经坐了回去,晃晃手机, ”不介意我发朋友圈吧? ”
谭叙已回过神,下意识想拒绝,因为温阿姨加了周心仪好友,可能会看到她们搂在一起的合照,但是转念一想也无关紧要了,现在没必要顾及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们都应该开始各自的生活。
温阿姨现在不需要她再给安全感了。
于是谭叙已说, ”心仪姐想发就发,不用p。 ”
周心仪点点头,看玩笑似的说, ”看来小谭对自己的颜值很自信? ”
“不是,是我修图技术不好。 ”谭叙已淡淡道。
她自己都已经很久不发朋友圈了。
周心仪便也真的没有再修,原图直出。
朋友圈文案「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好学生,没想到会考到家附近来,以后就成了逛街搭子了。
顺便说一句,好学生可是今年理科省状元,四舍五入往自己脸上贴贴金的话,我是不是也算教出过省状元了? 」
谭叙已看到了,第一个点赞,还不忘说一句, ”不用四舍五入,我跟着你学到了很多啊,本来就是我的老师。 ”
“嘴好甜啊。 ”周心仪被哄高兴了,笑弯了眼睛。
吃完饭,谭叙已把周心仪送到校门口的地铁站,朝她摆摆手, ”下次见哦心仪姐。 ”
周心仪摸摸她的头, ”当然,下次我带你去航天科技馆,你肯定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
“好啊,等我有空我们再约。 ”
于是就这样三言两语间约定好了下一次也要出来一起见面,谭叙已站在地铁口目送着周心仪走进地铁站,偶尔周心仪回头,谭叙已身后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但是不妨碍谭叙已周身圈了一层金边,像自带光芒一样。周心仪招招手,谭叙已会立刻回应。
这样温暖阳光的人,怎么能不被她吸引呢。
送走了周心仪,谭叙已转身顶着烈日往学校走,没有注意到街对面的人。
温浅筠也说不清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看着谭叙已跟周心仪告别,恍然想起,在每次她上班的时候,谭叙已虽然还没起床,但是也会从被窝里顶着潦草的头发起来送她到门口,短暂的拥抱,短暂的一个告别吻,然后谭叙已会目送她上班,每一天都这样。
画面重合,她们此时也好像热恋中的情侣送对方离开的画面,谭叙已会依依不舍的直到看不到对方才会离开,虽然内心仅存的一点理智会提醒她,谭叙已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有修养的人,这是她为人处事真诚的态度,对谁都一样。
但是在温浅筠眼里不一样,周心仪看谭叙已的眼神她怎么不懂。
现在谭叙已在这边上学,而周心仪也在这边,她是谭叙已在这边唯一熟悉的人。
有目的的接触,有目的的关心照顾,让一个人产生依赖性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何况谭叙已本身就很喜欢周心仪,两人的初相识就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之前还有师生关系存在,现在完全就是朋友的相处了。
第125章
惴惴不安的心境让温浅筠反反复复将那条朋友圈看了很多遍,望着镜头里那张熟悉的面孔,温浅筠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闭了闭眼,眼睛里蕴藏着隐忍的克制。
她要疯掉了,好像一个被逼入绝境的人,置身于泥泞,始终不得其所。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但是亲眼看到谭叙已和周心仪走得很近,可以随时想约着见面,而她在三千多公里之外的地方,连看谭叙已朋友圈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困于那场契约的婚姻中,所有人都在羡慕她事业有成,又婚姻幸福,但只有她知道自己人生的荒凉。
失控的现状让她无数次生出要冲上去告诉小已她后悔了,她和俞沉是协议婚姻,她爱的只有她。冲动的情绪只燃烧了一秒,理智就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
是她亲手放掉小已的手,是她主动要求结婚,小已才是被断崖式分手的受害者,她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什么,只能任由她有新的生活,爱上别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她应该体面一点,别再做让彼此难堪的事情。
所以温浅筠改签了最近的航班就回去了,但是回去就生病了,急性肠胃炎,大半夜叫救护车去的医院。
作息混乱,用餐时间不固定,还经常喝酒,大半夜难受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吃药。
她的身体始终还是熬不过的,最后一个人住进医院,如果不是因为反常的长时间请假,连邝觉觅都不知道她一个人住院好几天了。
最难熬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连住院都不想麻烦任何人,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急性肠胃炎,加上她心绞痛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最终确诊充血性心力衰竭,并且带有并发症心律失常,最终她被转进了心内科就医,连番折腾,温浅筠一下子暴瘦十斤,穿着病号服的身体总透着几分羸弱。
她身体很好,一直保持着定期健身的习惯,所以长年小感冒都很少有,现在一下子病倒了,躺在病床上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我不是跟你说出了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找遍了你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你,还以为你想不开了,我都快要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邝觉觅看到病床上的温浅筠时,心急如焚中语气也不免有几分埋怨和急躁。
在找遍了温浅筠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她之后,她立刻就慌了,她甚至以为温浅筠想不开了,毕竟温浅筠压力太大,思虑太多,在她和谭叙已这段感情里,她承受了更多的痛苦,又陷入令她无比想要逃离的婚姻中,她怎么不会是崩溃。
温浅筠从谭叙已学校回来之后她就发现了,所以温浅筠一跟她请假她就意识到事情不对,辗转反侧甚至都去问了俞沉,心烦意乱的她都要病急乱投医的报警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想不开。 ”温浅筠被她关门的力道震得浑身一震,充满歉意的朝同病房的微微颔首以表达歉意,随即温声提醒邝觉觅, ”你小声一点,别吵到阿姨了。 ”
早就过了感情不顺就寻死觅活的地步,她只是病倒了不得不请假而已。
感情一团糟,生活也是一团糟,她完全没有办法工作下去,只能请长假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看到好友被折磨成这样,邝觉觅一时间气得脸都红了,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情急之下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重,加上温浅筠刚才的提醒,所以她说出来的话就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都不想说你了,我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你全都能自己一个人扛是吧? ”
温浅筠脸上毫无血色,虚弱的把她拉下来, ”好了,我跟你请假不就是等于告诉你了吗? ”
语气里有讨饶的成分,温浅筠知道她是因为担心她才这么生气,尤其是她没有告诉她住院了还跟她请假,这会让邝觉觅觉得她没有把她当最好的朋友。
事业上精明能干的邝总,感情里成熟魅力的邝姐,只有在温浅筠面前才像一个幼稚的孩子,计较这些细节来证明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邝觉觅不吃她这套, ”别给我偷换概念,你就是单纯的想跟我请假,然后偷偷养好病出院,再若无其事的上班。骗子,亏我这么担心你。 ”
温浅筠欲哭无泪, ”我怎么就成了骗子了我就没想过瞒着你。 ”
嘴上再硬,但是看到温浅筠这么虚弱的样子也没办法对她再说什么重话,不情不愿的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下来。把她的手按回去,没好气的说, ”是,你没有想过瞒着我,我是神算子,我能掐指一算。 ”
温浅筠婚礼一结束就跟她请假了,不用说她都猜到温浅筠去找谭叙已了,甚至她还帮着温浅筠打掩护,在俞沉和她爸妈问起她怎么婚礼刚结束就不见了踪影的时候,她顶着压力硬生生说温浅筠出差了,她给安排的。
最终在她爸妈不好发作但是表情里透着浓浓的不悦中,替她善后处理了一些婚礼乱七八糟的一些事情,忙前忙后,但她怎么也不可能猜到温浅筠回来就病倒了,还这么严重。
心力衰竭,心律不齐,严重了要死人的!
“说明在我眼里你很聪明。\ ”温浅筠宽松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更显瘦弱,说话的音调很轻,流露出一丝沉重和虚弱。
邝觉觅感觉到了,不禁心疼的皱眉, ”我的亲娘,心疼死我了。 ”
不仅仅心疼她生病的羸弱,更心疼她的处境和压在肩上的压力,她只是想被爱,但最后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的继续生活着。
温浅筠快被她逗笑了,轻轻抿起一丝微笑,没有说话。
“不联系你爸妈,你总得联系一下我吧?你宁愿叫救护车都不愿意麻烦我? ”思来想去,邝觉觅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不满的又轻声的低语一句。
然而虽然嘴上说着责备的话,但是看见温浅筠嘴唇干裂,还是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让口渴但是打着吊瓶没办法折腾的人喝水解渴。
“当时你在外面玩儿,喝了酒我怕你着急酒驾。 ”温浅筠小口喝着水,温声解释。
温浅筠了解邝觉觅,情急之下她肯定能做出这种事的,到时候出事怎么办。
一起做病友,这样就能互相照顾了。
“我”邝觉觅欲言又止,有些懊悔的皱眉。
她应该多关心关心温浅筠的,明明知道她状态不好,怎么就不能腾出时间多陪陪她。
看出了她的懊悔,温浅筠又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事了,我的情况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医生说了,以后保持情绪稳定,按时吃药好好休养就行。 ”
邝觉觅瞪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 ”心力衰竭哎,你真的要吓死我。 ”
她早该想到的,温浅筠从跟谭叙已分开之后就一直在吃药,随身携带硝酸甘油,背地里又不知道吃了多少止疼药,她都看到了周心仪的朋友圈,温浅筠自然也能看到,那样的内容很多事情她都能脑补出来,而温浅筠那个时候可是在现场,气急攻心,她怎么可能不病倒。
“可能年纪大了就容易生病,很正常的。 ”
“”
比她还大一天的邝觉觅无语凝噎, ”看你这样,也是不打算告诉叔叔阿姨了? ”
邝觉觅本想说俞沉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
名义上的新婚丈夫,实际上温浅筠心里俞沉的地位估计还不如她家久久,她们两人就是互相利用来应付双方家长,只是温浅筠更在意的不是她爸妈,而是谭叙已而已。
温浅筠声音很轻, ”不想。 ”
她已经不是渴望糖果的孩子了,早就该明白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所以应该体面的不去打扰父母生活的平静,尤其是她已经有了名义上的婚姻,父母更会觉得对她的责任已尽,更不必要再花费心思去牵挂。
“那你这次去 ”
“我看到了她,她很不适应那边的环境,所以军训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吐了,也看到了她和周心仪一起吃饭,她们相处的很愉快。周心仪的家刚好就在她的学校附近,她们还约好了周末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航天博物馆,一起逛街。”
温浅筠声音很轻,轻得好像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实际上她捏着被子边缘的手都在颤抖,手背打着吊瓶都已经回血了也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不会有人知道,看到她蹲在操场边吐得不能自己的时候,她心疼的上前想要抱抱她,那一刻将理智抛在脑后,都忘记了她们此时的关系,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可是她刚刚迈出一步,周心仪就出现了,她给谭叙已递过去一瓶水,在她小已最狼狈又最想家的时候,她像一个惊喜一样出现了,然后她们并肩坐在台阶上寒暄,周心仪甚至为她带去了一束向日葵。
小已很惊喜,差点都要抱上去的那种惊喜。
这时候,温浅筠才突然想起来,小已给她送了很多次花,但是她却从没有送过一次花给她,理所应当的接受了她的浪漫,直至今日才后知后觉,小已也是女孩子,她也会喜欢花,喜欢浪漫的仪式感。
温浅筠将翻涌的苦涩生生咽下,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谭叙已的生活,第一次这么羡慕一个人。
羡慕周心仪,羡慕和谭叙已擦肩而过的路人,羡慕谭叙已宿舍楼底下那只流浪猫,因为谭叙已路过的时候总会蹲下来摸摸它的头,她羡慕,她太羡慕了。
“她不会是……”邝觉觅瞳孔一缩,失声脱口而出。
不会吧,不会这么狗血吧?
温浅筠微微扬起脸庞望向天花板,眼角泛起点点湿意,“我感觉是的,从她邀请小已一起爬山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她对小已的喜欢绝不仅仅是老师对一个好学生的喜欢。”
戏剧的是,那个时候她没有资格吃醋,现在依然没有。
“我的天呐。”邝觉觅惊的捂住嘴。
那这也太巧合了,她这个月才正式递交辞职报告,这才过了多久啊,谭叙已去上学的地方刚好就在她老家,这两人不是天赐的良缘吗?
后知后觉到许多细节,又想到周心仪当时去谭叙已家里辅导过一段时间,邝觉觅摇摇头,“有时候真的是搞不懂上天的安排,这么戏剧化的情节都还能安排出来。”
一直不被眷顾的人只有温浅筠。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在邝觉觅看不到的那一侧,温浅筠眼角缓缓滑下一行清泪。
无言,沉痛,窒息。
寥寥数语,温浅筠就聊不下去了,邝觉觅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都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痛楚。
于是不再提及谭叙已,但是温浅筠此时的境地,无论是哪个话题都显得有些沉重,“你跟俞沉打算就这样过下去?我可是见过他爸妈的,他们可是真的拿你当儿媳妇儿了。”
这也就意味着温浅筠必然要面对俞沉父母的一些压力,匆忙商议成功的形婚并没有温浅筠想象那么简单,婚后俞沉父母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生孩子身上,因为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属于晚婚,老两口想要延续香火的心情很急迫。
温浅筠不仅不会有以前的平静,甚至她都不能住在自己家,刚新婚就分居他们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第126章
提到这个,温浅筠头疼的皱眉,“他会想办法搪塞过去的,这不是合约里我应该处理的范畴。”
“孩子的问题……”
“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不用担心孩子的问题,只要他想,会有女人给他生孩子的。”
“但是他要是想带回家见光的话,那名义上就成了你的孩子?”
“是。”
邝觉觅削好一个苹果,聊着聊着太过投入,她忘记了喂给温浅筠,转而缓缓放进自己的嘴里,大脑飞速运转,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要无痛当妈啊。”
没见过这样的人,为了结束一段感情牺牲到这种程度,连无痛当妈都能接受。
“嗯。”温浅筠没有否认。
她不会给俞沉生孩子,所以理所应当要做出让步。
邝觉觅被惊得摇摇头,“太伟大了,以后那个孩子出了什么事,传出去可是坏了你的名声啊。”
其实她想说,谭叙已知道了恐怕心都要碎成渣子。
但是转念一想,她们本来也没有可能了,温浅筠的婚礼都参加过了,谭叙已的心早就死了。
现在啊,不过是温老师放不下的自我折磨,在这段感情中,两个人都遍体鳞伤,最终天各一方,再也谈不上给谁希望了。
“无关紧要。”温浅筠闭上眼睛。
一贯温和的书卷气被浓浓的死寂覆盖,温浅筠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淡然,有种认命的从容。
世界里唯一在意的人都已经不会回来了,她更不会在意所谓名声,别人嘴里的她从没有放在心上过。
“你们真的是……”邝觉觅急得想要说点什么说服温浅筠做出点决定来改变和俞沉畸形的婚姻关系。
这样的现状,对温浅筠来说太不公平了。
但是温浅筠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在休息了,于是邝觉觅识趣的起身。
给她打来一盆热水,亲自给她擦脸擦手,又去买了一些清淡的食物,身体力行的照顾温浅筠。
其实,邝觉觅从小家境富裕,是个随性洒脱的大小姐,连厨房的锅碗瓢盆都没有碰过的人,她何曾亲手照顾过人呢。
“吃点东西,快点好起来,你可是公司里的金牌教师,你不上课我损失多惨重啊。”
“明明是关心,每次嘴就像淬了毒一样。”
“那你别领情,本小姐什么时候喂人吃过饭,连星星都没有,要不是看在你能给我挣钱的份儿上。”
“你不说话我都已经开始感动了。”
“谁要你感动啊。”
……
谭叙已离开的第一年,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雨,连续一周都是瓢盆大雨,整个城市都好像被冲刷了一遍,像城市里一些人的心一样,没有春节的氛围,只有一片死寂的压抑。
谭叙已没有回家,新年那天也没有。
跨年这天谭叙已躲在学校旁边的一个酒店里,望着满天的雪花,一个人安静的度过了她的新年。
冷冷清清的气氛,一个人过年的氛围和一家人的热闹截然不同,谭叙已以前还觉得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真的很吵闹,现在和那个时候对比起来,无端显出几分凄凉。
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她始终还是有些向往阖家团圆的氛围,但是在谭建和舅舅一再打电话邀请的时候,她还是以学业繁忙为由拒绝了回家。
明明学校放假连宿舍都不能住,她只能住酒店,找出这样一个拙劣的理由其实双方都明白谭叙已不回家的原因是什么。
她心里还在怪谭建,不然她只会无比期待归家。
谁不是一个恋家的孩子,她也会向往家的温暖,她也会想要和亲人待在一起,但是她脾气一上来,谁劝都没有用。
她现在确实没有能力宣泄自己的不满,唯一对抗的方式就是不回家,谭建故意换掉门锁不让她回家,那她就真的不回去,而温浅筠退出这段感情让她回家,她也赌气的不回去。
谭建又拉不下脸再跟她说软话叫她回家,打了好几次电话,也借着外公他们的口让她回去,但是都被拒绝,所以谭叙已还是就这样留在外地。
跨年那天给自己点了一个火锅,不过谭叙已也没什么胃口,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烟花和新年气氛,她冷清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躲在角落里,房间开着空调也莫名觉得冷。
在窗户的玻璃上哈了一口气,内外温差形成了一层薄雾,谭叙已在玻璃上画了一个“W”的字母,然后轻声道,“新年快乐”。
不过她的声音太轻了,完全被外面的声音压过,所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听见。
盘腿坐在窗台上,谭叙已无数次的又一次刷新朋友圈,想从朋友圈里获取到那个人的消息,但是她失望了,在和家人们的团圆照里,她没有看到朝思暮想的面孔。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踌躇许久,最终也没有找到要发送消息的目标,反倒是弹进来一个电话,是周心仪的。
“小谭,新年快乐啊,希望你新的一年,学业进步,平安喜乐!”周心仪的声音很热情。
谭叙已看了一眼屋内的时间,刚好是跨年的最后一分钟,于是她的回应刚好被卡在了新年的第一天,她说,“新年快乐啊心仪姐,谢谢你的祝福,也希望你在新的一年事业顺心,在新公司顺利度过实习期,也祝愿你能早日如愿,找到你希望的灵魂伴侣。”
新年快乐,我的灵魂伴侣,希望你安好。
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没想到刚好错过了周心仪的回答,停顿一秒,谭叙已有点不太好意思的道歉,“抱歉啊心仪姐,外面声音太大了,我没有听清你刚才说的话。”
周心仪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她说,“明天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看这边的集会活动,很热闹的,反正你一个人在这边也无聊。”
谭叙已想了想,反正在酒店也是这么睡过去了,于是就答应了,“好啊,明天我来找你。”
“嗯新年快乐小已。”
熟悉的称呼让谭叙已愣了一秒,揉了揉眉心,有点懊悔自己今天怎么满脑子都被她填满,不管做什么都会拐到她身上来。
明明还不容易才习惯了生活里没有她。
狠狠克制下内心里异样,谭叙已若无其事的语气,“新年快乐啊心仪姐,我们明天见。”
说完这句话谭叙已就应该挂断电话了,但是周心仪突然叫住她,“小已。”
“怎么了?”
“没什么。”
其实你刚才没有听到的那句话是,“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灵魂伴侣,虽然她似乎傻傻的有点小迟钝,但是没关系,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我的心意。”
也是在今晚,温浅筠作为新媳妇必须要陪着俞沉回家过年,在父母亲戚面前走个形式,这是她们当初的协议内容,温浅筠本就是一个人过年,俞沉拿着合约作为借口,她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于是陪着俞沉以新婚妻子的身份回了家,对各种亲戚笑脸相迎,配合着俞沉扮演恩爱夫妻的角色,实际上俞沉有意无意的牵手搂腰她都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在没有人的地方一再警告俞沉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俞沉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温浅筠如此排斥的态度,甚至还产生了一种乐趣,偶尔就揽过温浅筠的肩膀,看她在大家面前无所适从又没有办法反抗的表情很乐在其中。
看一贯温和体面的温小姐气红了脸感觉也挺有意思的,俞沉一边逗她一边对叔叔婶婶们话里无意间炫耀自己的新婚妻子,这样让自己脸上有光。
温浅筠真的太拿得出手了,跟她站在一起,会无形中抬高身价。
只有优秀到完美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而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温浅筠完美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老婆,这是二叔他们给你的压岁钱,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新婚第一年都有的,你好好放着。”
“老婆,晚上我们一起去放烟花吧。”
“老婆……”
温浅筠听得浑身不适,皮笑肉不笑的把红包塞回他西装胸口的口袋里,“你自己放着吧,和叔叔他们好好聊,我去厨房帮忙。”
慌乱逃离现场,而身后的俞沉还洋洋自得的说。 “我们家我管经济大权,想让她管钱她都不想管,特别放心我,也很体谅我挣钱不容易,总是把钱放在我这里保管。”
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温浅筠不厌其烦的把碰过俞沉的手洗干净,一遍又一遍的搓着皮肤,一直到白净的皮肤上泛了一层红才堪堪停手。
她不过是不想和他产生任何瓜葛而已。
温浅筠在卫生间里短暂的逃避了令她压抑不适的环境,两只手撑着洗手台边缘,无法直视镜子中自己潦草晦暗不堪的狼狈,温浅筠一遍遍抚摸着手腕的那条贝壳手链。
贝壳锋利的边缘被细心的磨平,甚至大小也刚刚好,被一条细细的红绳缠绕,戴在葱白的手腕,极致的美感。
生活里已经没有她爱的人,她看似回归了以前的生活,那段轰轰烈烈却潦草收尾的感情也被留在了过去,但是只有她知道,她还是会在夜不能寐的深夜躲进残余令她心安气息的衣柜里,一个成年人躲进小小的衣柜里,蜷缩起身子,孤独又可怜的幻想着气息的主人还在她身边,她也会极度思念的时候戴上她送的那条手链,好像这样她们每分每秒都没有分开。
今年她没有回家,温浅筠这几个月的思念落了空,连远远看一眼的几乎都没有,她失望的躲进衣柜,好几天都不能好好休息。
她恐怕真的要被折磨到疯掉。
小已会和周心仪一起过年吧,毕竟她们那么近,周心仪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好培养感情的机会。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又被留下了,她甚至不能怪任何人,因为所有的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要习惯啊温浅筠,一定要习惯忘记她。
她依然被爱着,只是爱她的人不是你了。
短暂的思念,卫生间的门又被敲响了,是俞沉的妈妈,见她太久没有出去,所以来问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俞沉的父母对这个儿媳也十分满意,她送的礼物也挂在嘴边,但是饭桌上话里话外都催着她们早点生孩子,让他们不要浪*费这么好的基因。
温浅筠勉强的应付着,笑意不达眼底,如坐针毡。
吃完年夜饭,温浅筠没有理由离开,便回了俞沉的房间。
众目睽睽她们没有办法分房睡,但是她们分床睡了,温浅筠睡沙发,俞沉睡床上。
这是温浅筠自己要求的,俞沉没有拒绝,一副正人君子服从安排的态度,这也让温浅筠勉强对他有了几分信任,但是这并不妨碍温浅筠将电棒藏在枕头下。
俞沉在楼下和他爸爸叔叔们喝酒,声音很大,褪去斯文体面的西装,俞沉私底下并不是一个沉稳内敛的人,抽烟喝酒打牌,甚至能透过他爸爸和他的一些谈话中看出他有一点大男子主义,不过因为他受了良好教育,而又擅长伪装,才能在外面体现出绅士风度。
但其实俞沉的内在对于温浅筠来说无关紧要,她对他不可能产生任何好感,满心满眼的想着只需要应付完今晚,他们就可以找理由回她们的婚房,实际上是俞沉出去玩自己的,而她回自己家,只有在需要应付家长的时候才会短暂的联系。
温浅筠在楼上坐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不是俞沉,是他就直接进来了。
第127章
于是温浅筠快速把被子放进柜子里,打开门发现是俞沉妈妈,她生硬地叫她, ”妈 ”
俞沉妈妈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这点从两家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到了,言辞之间有很强的压迫感,第一次见面就故意给她下马威,今晚俞沉在楼下喝酒,她突然找上来,温浅筠已经预感到什么,于是侧身让了位置,”要进来吗? ”
对”妈”这个称呼她很别扭,因为她连自己母亲都很少叫,更别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俞沉妈妈也没有多客气,直接就走进了他们的卧室,环顾四周看到了沙发上温浅筠的原文书,于是满意的点点头,”他们都在下面聊天,表姑姐她们打麻将叫你也说不会,你第一年过来,我怕你不习惯,所以上来陪你聊聊天。 ”
不喜欢打麻将,大家都在聊家长里短的时候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读书,举手投足间有高知女性的书卷气,这样的人成了儿媳妇,她太满意了。
温浅筠在床尾坐下,姿态优雅, ”也没有不习惯,只是我确实不太会打麻将。 ”
她其实会,只是不习惯她们在麻将桌上打听一些隐私问题,所以干脆就说不会。
“没关系,打麻将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不会也没必要学了。 ”俞沉妈妈坐在沙发上,随即缓缓开始正题。 ”阿沉工作忙,你平时在家里要多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你现在已经嫁为人妻,阿沉又完全有能力养你,所以你应该把重心放在家庭里,渐渐的减少课程,回归家庭。 ”
意料之中的话题,温浅筠轻勾着碎发至耳后,从容不迫道, ”这个问题我和他聊过,即使是结婚后我也不会把重心放在家庭里,这和他有没有能力养我没有关系,事实上我不需要他养我。我们都有各自的事业,并不是说结婚后就必须要一方放弃事业,也没有谁规定放弃事业的一定要是女方,对吗? ”
温浅筠的问题让对面的女人皱了眉头,显然是不太满意她这个态度,选择性忽视了温浅筠最后的反问,而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说, ”事业它始终都是干不完了,每个女人这辈子都是要经过生孩子这一遭才算完整的,你和阿沉都老大不小了,尤其你今年都三十二了,再不生孩子就生不出来了,所以还是要尽快要孩子。有了孩子,阿沉的心也能收一收,你说是不是? ”
原来当妈的真的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即使很清楚也不会去约束,反而会压力他的妻子,这是婚姻的可悲之处。
温浅筠揉了揉眉心,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缓了缓心神,没有任何起伏的一句, ”他自由惯了的人,有了孩子也不会改变现状。 ”
别把对男人的期望放在用孩子拴住他身上,温浅筠从小就知道。
连她爸妈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有了孩子都不会改变她们奔向外面自由世界的心。
温浅筠的态度让对面的女人皱了眉头,有种无从下手的固守,她否定, ”不会的,有了孩子他就会更加有家庭的责任,何况你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千块,阿沉出去喝两顿酒就用出去了,孰轻孰重你要衡量好。 ”
长达一个小时谈话,送走俞沉妈妈,温浅筠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默默的又吃了药,这才昏昏沉沉的倒在沙发上,睡不着,便双眼放空望向天花板。
没有因为刚才的谈话而产生任何思考,温浅筠只是又想起了小已,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那边那么冷,谭叙已不住宿舍又不回家,她会住在哪里?
周心仪家,温浅筠不愿意去想,但是又重重压在她心口的答案。
远离亲人和家乡,两人一起漫步在漫天飞扬的雪花里,浪漫得好像到了白头。
只是想着,一个呼吸间,温浅筠忍不住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秀发散在羸弱的肩上,柔婉不乏大气的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里。
她好难受,下意识又想到丢弃一贯温和的体面躲进衣柜里,缩成一团,幻想自己被小已抱着。
陌生的环境里想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和别人一起过年,而她望眼欲穿到了今天都还抱着她或许会回来的期望,离开今天一晚都担心会错过她回家的消息。
她毒沁骨三分,已无药可救,自我折磨,气息奄奄。
迷迷糊糊间,身上突然感觉到被重物压着,好不容易睡着的温浅筠陡然惊醒。
身上压着一团黑影,浑身酒气的俞沉压在她身上,双手正很没有耐心的拉扯着她穿得严严实实的衬衫,鼻息间烟酒混合的味道让人想吐,温浅筠刚想开口说话,下一秒嘴唇被堵上, ”唔”
俞沉喝醉了,做事也不管不顾起来,温浅筠拼尽全力才推开些许,压着声音怒斥, ”俞沉!你答应过我的,请你遵守协议, ”
喝醉的俞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协议,不管不顾的抓着她的双手压过头顶,声音带了些怒气,情绪都发泄在温浅筠身上, ”你是我老婆,我做什么都是合法的! ”
在楼下喝酒的时候,兄弟和叔叔他们怂恿着他早点要孩子,说什么领证了就是他老婆了,不要太随着她的性子来,这样才能压制得住温浅筠。
在酒精的作用下,俞沉自己都忘记了,他和温浅筠现在真实的关系。
其实最开始答应温浅筠,不过真的只是为了有个体面的妻子,追了一年也半点不为所动,他也没了耐心,不奢望温浅筠会爱他。但好像一有了那张证,他就对温浅筠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占有欲。
撕拉
布料被撕碎的声音,温浅筠用力的扭动着身体挣扎,对俞沉有反胃的感觉。
“不! ”胸口一凉,温浅筠领口大开,黑暗中俞沉的手往她下身探去,力量的悬殊让她一时挣脱不开他的束缚,于是情急之下,她满脑子都只剩下谭叙已那张脸。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温浅筠挣脱开俞沉的手,反手摸索着她放在枕头下的电棒,电流声在耳边响起,温浅筠没有丝毫犹豫的往俞沉腰上电过去。
烂醉如泥的俞沉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砸出沉闷的一声,温浅筠愣了好几秒,慌乱整理好衣服,劫后余生的她不等俞沉再恢复力气来压制她,拿出手机就果断报警。
大年夜,折腾到了警察局俞沉的酒都还没有彻底清醒,坐在椅子上,语气很嚣张, ”我跟我老婆过夫妻生活有什么不对吗?麻烦你们查一查,我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吧? ”
俞沉的声音不小,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向她投去目光,只有坐在离他最远角落里的温浅筠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同样有个词叫婚内□□你知道吗?结婚证不是免死金牌,只要她不愿意,你做任何行为都不受法律保护,甚至可以被认定为□□罪,她有追求责任的权利! ”闫潇不轻不重的拍下做笔录的笔,狠狠瞪了醉醺醺的人一眼,倒了一杯热水坐到温浅筠身边。
声音明显的放柔了, ”有没有哪里受伤,需要做伤情鉴定吗? ”
温浅筠动了动唇,她的两只手臂很疼,那是俞沉按住她的时候弄得,疼到好像脱臼了。
机械的摇摇头,温浅筠回答, ”不需要。 ”
说完,温浅筠突然叫住闫潇, ”闫警官,这种情况我可以申请结束婚姻关系吗? ”
“如果你想和他离婚需要你和他再协商,协商未果,你可以提起诉讼。 ”闫潇回答。
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闫潇一贯公事公办的冷淡表情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疼惜,不仅仅是心疼温浅筠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被婚内□□,也心疼她为了谭叙已而选择的婚姻,没想到是一场深渊。
邝觉觅跟她说过温浅筠和谭叙已之间的事情,虽然她们之间发生事情的细节没有人清楚,但是闫潇觉得,温浅筠那么爱却忍痛的成全,甚至牺牲了自己婚姻,落下一辈子都要吃药的病根儿,结果落得如此狼狈结局。
明明这么温柔的人,短暂的被爱了,上天又给了她更痛的惩罚,遍体鳞伤的她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因为是她自己的选择啊。
“离婚吧。 ”闫潇建议。
其实作为警察,自知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一般遇到这种案件,她们从来只调节,不可能当着双方的面就提议离婚。但是闫潇知道这场婚姻的内情,于公于私她都不像温浅筠再受到伤害。
她都已经寸步难行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温浅筠望着手心里那杯冒着热气的水怔然片刻,拢了拢衣襟, ”当然,难道还期望我原谅他吗? ”
且不说她们之间就是各取所需的合约关系,单说俞沉强迫她这一点,不可原谅。
差一点啊,她要是没有准备电棒,俞沉就会得逞。
“行,那我们先出去等会儿,现在你还不能离开。 ”看出温浅筠受了惊吓再和俞沉待在一个房间里有些不自然,于是闫潇体贴的准备把温浅筠从这个房间带走。
路过俞沉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死死抓住温浅筠的手腕,那双冒着血丝的眼睛阴沉沉的盯着她, ”想要离婚?把我当什么了,利用完就想扔啊? ”
温浅筠浑身一震,几乎是想也没想又要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电棒往他手上电去,摸了一秒,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制止的时候拿出防狼喷雾就要喷在他脸上。
“她叫谭叙已是不是,小你很多的小女朋友。 ”俞沉的话定格了时间。
温浅筠错愕的望着他,手上的一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闫潇和同事们迅速把俞沉控制住,他却毫不在意的吹了个口哨,软绵绵的手垂在身侧。
眼神中泛着寒光,一字一句, ”今年才上大学吧?长得是挺不错的,成绩也好,不过就是眼睛好像有点问题。我记得是出车祸被吓到的吧?她这样还能上飞行学院? ”
暴露本性,露出獠牙,这一刻温浅筠才明白,俞沉是对她势在必得的。
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很有耐心的猎物,始终都要得到的女人而已。
她利用了俞沉应付家人和谭建,但是俞沉对她的利用可不仅仅是图她一个体面的妻子,他不是傻子随随便便就答应领证,背地里全都调查清楚了,只是装不知道而已。
温浅筠啊,始终还是被他轻易玩弄于鼓掌的女人。
“和她没有关系! ”温浅筠脸瞬间冷了下来,低声怒斥。
失态的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冷声道, ”你敢碰她,我不会让你好过,你大可以试试。 ”
俞沉不甚在意的笑了, ”所以啊,想离婚可没那么容易。我不缺钱也不缺女人,就算单纯的耗着你,我也觉得赚了。 ”
令人羡慕的妻子,能带去饭局跟朋友吹牛,应付了家里人的闲言碎语,让爸妈脸上有光,又不管他在外面玩儿,没有家庭矛盾,还愿意当他孩子后妈,时不时的兴趣来了就逗她玩玩儿消遣,只要不过火,温浅筠报警也没用。
他可是贼船,温浅筠上来了可没那么容易下去。之前利用他的时候他装傻充愣配合了她,现在该他讨要利息了。
“你!”温浅筠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凉了下去,骨子里的冷寂直直的刺向俞沉,侵入他心底,带着浓浓的不悦。
俞沉怎么敢的啊,用谭叙已来威胁她。
第128章
“所以,老婆,你还舍得让我被拘留吗?”俞沉挑眉,语气里满满都是轻佻,得意的抬着下巴看温浅筠。 “你老公在拘留室里可不好过,到时候你不心疼吗?”
在警察局里,当着警察的面就要威胁她。
因为他知道,谭叙已是温浅筠软肋,一个她绝对会妥协的软肋,只是提起她的名字,温浅筠就会缴械投降。
温浅筠,你这么爱吗?
温浅筠淡漠的压着嘴角,“你不怕遭报应吗?”
她会心疼?
此时的她只想和他离婚,看见他都觉得恶心,甚至觉得自己身上沾染了他的气味都变得无比肮脏,她回去要洗好久才能洗干净。
俞沉耸耸肩,“我为什么会遭报应?老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所以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最开始是谁来找的我的?是你先算计我的,我只能说你能力有限吃了亏而已。”
能力不足,就只能自认倒霉,何况温浅筠利用了他,现在利用完了就想和他撇清关系?
有那么好的事情吗?
他的利用才刚刚开始呢。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温浅筠默默捏紧垂在身侧手,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你怎么这么恶心?”
她极少动怒,良好的修养自然也不允许她在任何时候歇斯底里,更不会骂脏话,一句恶心已经是最大程度厌恶和反感。
“你骗婚就不恶心了?”俞沉软绵绵的指了指她身边一直把温浅筠护在身后的闫潇,打了个响指,语气十分不耐烦的问,“警官,她这算不算骗婚啊,结婚半年拒不履行夫妻义务,这难道不是侵害了我的合法权益吗?我只是行使我自己的权利而已,被铐起来的难道不应该是她吗?”
骗婚,温浅筠最开始找她的时候就说明白是协议婚姻,各取所需,又怎么算得上骗婚呢。
温浅筠拧眉,无话可说,跟他已经无话可说。
“俞沉!你要不要脸?你忘了你们结婚那天我怎么跟你说的?谁跟你的胆子啊?你别以为她脾气好就能被你随便欺负,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吗?”
尖锐的声音随着一个身影过来,邝觉觅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进了办公室,进门就直指桌边的俞沉。
她的动作太快了,加上她已经来过警局无数次,这个办公室的都认识她了,谁也没有对她设防,就这么看着她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邝觉觅手里捏着高跟鞋,她怒气已经完全控制了理智,不顾形象的用力高跟鞋鞋跟敲在俞沉脸上,深恶痛绝的说,“是不是以为她背后没人才敢这么欺负她的啊?俞沉,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邝觉觅动作快准狠,闫潇是反应过来了装作没看到没有拦,而其他办案民警是来不及反应,高跟鞋的细跟沉闷的敲在俞沉额头上,邝觉觅还不觉得解气,一脚踹在俞沉腿上。
他耍浑,她也不要形象了,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婚内□□,都不敢想要是温浅筠没有提前设防他要是得逞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邝觉觅?你耍酒疯是不是?”俞沉被敲得头晕眼花,短时间内不仅被狠狠电了一下,额头被敲了,邝觉觅最后那一脚用尽了力气,哪怕现在大脑昏昏沉沉的他都疼得暴跳如雷。
温浅筠这种人身边怎么会有这种烈性炸药。
“好了好了,这是家属,我先把她们带出去了,你们继续。”闫潇不等醉酒的俞沉站起来就拦腰勾着邝觉觅的腰把她带出了房间,几乎是把她腾空带走,邝觉觅都没有办法安分下来,扑腾着嘴里还不忘千奇百怪的用尽了所有骂人的词。
她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妥的,尤其是刚才竟然直接冲进来打俞沉,这哪里是风情万种回眸一笑就让人心跳漏一拍的邝总,这不是妥妥的泼妇吗?
在其他同事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闫潇一把捂住邝觉觅的嘴,对同事说,“别看了,我来处理,这又是一个酒鬼。”
她都有点后悔告诉邝觉觅了。
这人的性子她明明了解,但是她竟然不长记性的还是把她叫过来了,罪过啊,罪过。
她初心是想在这个时候温浅筠最需要的是她信任的人出现给她安全感,让她刚刚受惊的心理有底气和依靠。
谁知道邝觉觅今晚家里聚餐喝了不少的酒,一听到温浅筠受了委屈,是恨不得飞过来跟俞沉算帐。
里面的酒鬼叫嚣着要冲出来教训邝觉觅,而外面的酒鬼也气势汹汹的挽起袖子,丝毫没有在怕的。
“俞沉,你这辈子硬不起来的废物,别以为喝点酒就成了你的免死金牌了,我告诉你,你这种废物不喝酒骨子里就是烂的!”
“你硬不起来,你绝对绝后!”
“别以为你挣点破钱就有优越感了,我告诉你,老娘也不缺钱,惹急了开个挖掘机把你家那破别墅给你铲平!”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没有一点契约精神,白纸黑字的事都能不遵守协议,你公司迟早倒闭!”
邝觉觅喝了酒,加上俞沉竟然敢婚内□□温浅筠,都闹到警局了,她脾气一上来,想要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俞沉怎么敢的啊,竟然想侵犯温浅筠,那份合约她可是亲眼看过的,明确要求了不进行夫妻义务。
“好了邝觉觅,我叫你来是想让你把温小姐带回去的,不是让你在这里耍酒疯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觉得很丢脸吗?在警局里大吼大叫的,你让别人怎么看你。”闫潇放纵她动手教训俞沉又护着她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站在温浅筠这边,再多的她也不能让邝觉觅真的在警局里胡闹,别到最后温浅筠作为受害者不仅要捞俞沉,还要把邝觉觅捞出去。
温浅筠这辈子作了什么孽,遇到的没一个省心的。
邝觉觅推开闫潇的手,瞪了闫潇一眼,“你哪边的?”
于公于私闫潇不应该站在她们这边吗?
婚内□□,同为女性她真的不懂这对于温浅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你别因为我的原因对她有偏见,我追你是我的事,公私分明,你不能不替弱势群体申冤!”邝觉觅一板一眼的警告她,半点受不了委屈。
闫潇一噎,环顾四周一边捂住邝觉觅的嘴一边俯身,“姑奶奶,我刚才已经让你踹了他一脚了,你差不多可以了,别在警局丢温小姐的脸。”
邝觉觅是来带走温浅筠的,她在这里不顾形象的跟俞沉动手,别人会怎么看温浅筠?
“我不觉得丢脸。”邝觉觅拍拍温浅筠的肩膀,又觉得似乎不太够,于是揽过她的肩膀,给了她百分百的拥抱,“应该觉得丢脸的不是那个臭男人吗?看老娘今天不找律师让他进去牢底坐穿!”
温浅筠像破布娃娃一样被她拽进怀里,鼻尖撞到她的下巴,邝觉觅感觉不到痛,温浅筠却鼻尖一酸。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她默不作声的忍耐着,表情有些麻木,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抱紧自己的手臂,略显凌乱的青丝划过眉骨,衬托出她几分破败的凄凉。
她好想小已,很想很想。
要是她能回来过年该多好啊,远远看一眼就能解她半年的相思苦。
“听我说一句!”闫潇呵斥一声,看了一眼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温浅筠,压低声音,“不用折腾了,她不追究。”
俞沉用谭叙已威胁她,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他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可算不上有什么道德底线。
温浅筠不敢再追究,也不会再提离婚的事情,而她们虽然都听到了俞沉的威胁,但是温浅筠决定不追究,警察又不能干涉他们的“家事”,所以今晚俞沉婚内□□的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温浅筠只能妥协。
“为什么?”邝觉觅诧异的看向温浅筠,手里的电话都要拨通了。
为什么啊,这一点都不符合温浅筠的性格,她虽然看起来一贯温和善良,但是今晚这件事明显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么能轻易就放过俞沉呢?
难道温浅筠对俞沉产生感情了?
放屁,九星连珠出现温浅筠都不可能爱上俞沉。
温浅筠被邝觉觅揽进怀里,她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直紧咬着的牙关中难耐的挤出四个字,“他威胁我。”
“什么意思?”邝觉觅云里雾里的。
“小谭的事情,他知道,全都知道,只是一直在装傻。”闫潇替温浅筠补充了接下来的话,不忍心看惨淡如霜的温浅筠,闭了闭眼移开视线,胸口也憋着一口无奈的气愤。
温浅筠遇人不淑,从虞艾到俞沉,都是深渊。
唯一真诚的爱她的人,却连见面的身份都没有了。
不停的深呼吸着,邝觉觅紧紧抱着温浅筠给她一点依靠,同时胸口起伏着,忍了又忍,最后咬牙切齿,“老娘跟他拼了!”
怎么能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婚前装得那么体面,实际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算了,我会想办法和他离婚的,就算不离他也占不到我的便宜。”温浅筠拉住她,眼根微湿,但是没有了眼泪。 “我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了。”
是真的有点累了,在除夕夜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只能回到那冷清寂静的房子里。
她没有开灯,只是在浴室里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垃圾桶,沐浴露整整用掉了一瓶她都觉得还不够。
雪白的肌肤泛着红,被俞沉碰过的手臂和腰腹已经被搓破了皮,细嫩的伤口被沐浴露刺激着,墨发蜿蜒,水润的眸子里都是麻木的灰败。
凭窗而望,她好像被这座热闹的城市抛弃,可怜的躲在角落里,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好想你。”温浅筠清清淡淡的一声,带着诉不尽的深情和酸楚,清冷疏离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随后一字一句,“小已,我好想你。”
稳重自持的温浅筠,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卸下所有体面的伪装,不着一物的她突然从浴缸里站起来,像一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一样迫不及待奔向衣柜。
缩成一团躲进衣柜里,温浅筠抱紧自己的膝盖,太过着急的动作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一路跑过来的时候膝盖撞到了床尾。
后知后觉的钝痛袭来,但是这都不敌温浅筠此时遍体鳞伤的心痛万分之一,她紧紧抱住谭叙已的衣服,这样才能找回那一丝安全感。
她大概是病了,像得不到爱的可怜虫,歇斯底里也落得一场空,最终也只能狼狈的躲进这狭小的空间,在没有一丝光亮的角落,放纵自己难以自拔的爱意。
俞沉拿她最爱的人来威胁,她又怎么会不妥协呢?
婚内□□的事情不了了之,但是温浅筠却对俞沉有了防备,不仅不会再和他单独相处,也不会再配合他扮演恩爱夫妻,两人彻底决裂,但是俞沉却不会撕破那层窗户纸。
只要有工作上的需要,他还是会叫温浅筠陪他参加饭局,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外面的情人怀孕了,孩子出生要名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跟温浅筠离婚。
公司不景气出现资金短缺,这个时候他更加不可能放过温浅筠,两人死死绑在一起。
没过多久,温浅筠确诊双相情感障碍症。
第129章
她真的是病了。
小已走后,她的生活一团糟,她也失去了希望。这是她最糟糕的一年,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轻生。
谁也不知道一贯温和从容的温老师,背地里是一个发病之后会无缘无故砸东西,会躲进衣柜里哭,甚至无数次想过轻生的人。
她病了,生活变得很糟糕。
唯一的解药太过遥远,她无药可救。
病入膏肓之际,温浅筠还是利用自己的假期,偷偷的又飞去了谭叙已的城市。
垂死挣扎的她,还是需要自己唯一的解药才能让她能在杂乱窒息的生活中,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她从来都不觉得人生离了谁就不过下去了,父母的忽视,工作后的遇人不淑,她从来都没有忘记保持自己的生活节奏,去上班,去社交,享受生活中的那些美好。
唯独这次,没有了她的小已,她要疯掉了,哪怕过去半年,一年,她的爱只增不减。
所以层层矛盾中她生病了,身体和精神双层面的。
谭叙已的学校很大,温浅筠踏入校门的那一刻,哪怕没有见到她,也觉得灵魂回到了栖身之所。
可是这对于她来说明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啊。
历史文化修养的老师照着ppt在台上念着课本上的东西,谭叙已坐在靠后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手机的键盘上飞快的打着字,太过投入的她没有发现后门悄无声息的进来了一个人,就在她后面两排静静地坐着。
看着那清绝依然的侧颜,温浅筠缓缓勾起唇角,荡漾着释怀的笑意。
她晒黑了一点,应该也胖了一点,鼻梁上随意架着一副眼镜,轮廓分明的下巴线条没有上一次见面那么锋利,唇形依旧漂亮,肉眼可见的柔软。
没有机会看到那双浪漫的含情眼,温浅筠略有遗憾,不过也十分满足。
原来只是见到她,就抵得过所有药物的救赎。
原来有些爱,许久不见也不会疏冷半分。
其实前面还有位置,但是温浅筠不敢再靠近她,怕她发现之后两人就只剩下尴尬。
这样的位置就满足了,很满足。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飘来晚香玉的味道,一瞬间的心跳加快,谭叙已微微皱眉,抬眸四周看了看,最终又失望的低下头。
多少次了,很多次以为惊喜的降临,很多次的失望。
她还是一个不长记性的人,无论失望多少次,在闻到相似的味道,相似的背影都会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第一瞬间永远是充满希望的惊喜,然而总是失望而归。
也是,谭叙已你到底在奢望什么啊,三千多公里快要横跨整个国家的距离,突然出现的惊喜只在网上围观就好了,这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身边的同学看到了她捂住胸口的位置,悄声问。
“嗯 ”谭叙已欲言又止,捂住心口深呼吸。
难道只是熟悉的味道都会让她心跳不可控的加快吗?
这个味道已经被她深刻的记进了骨子里,只一点点都会勾起强烈的应激反应。
默默克制着自己的异样,谭叙已说, ”是有点不舒服,被气的。 ”
她把手机递给同桌看, ”我在网上买了一条项链,但是刚戴一次就褪色了,我怀疑她是镀银的,所以找商家退货,可商家以已经过了七天为由拒绝了。我刚申请官方介入也没用,郁闷死我了。 ”
“就是这条吗? ”同桌指了指桌上的那条银色项链,刚刚谭叙已拍照申诉的。
“嗯。 ”谭叙已咬牙, ”虽然不贵,但是这不是纯纯欺骗消费者吗?你看,我戴了一次就过敏了。 ”
气得将项链随手甩到后面的垃圾桶里,退不掉谭叙已也不打算要了。
刚好此时台上的老师说下课了,谭叙已便起身拿起书,顺着人群从楼梯下去。
因为是人流高峰期,楼道里不免人挤人,谭叙已保持着距离缓缓往下移。
晚香玉的味道突破各种杂乱的香水和汗味钻入鼻腔,谭叙已猛然抬头,心又跳得很快。
慌乱的回头试图*从人群中找到刚才擦肩而过的人,奈何她的身高在全都是预备飞行员里完全没有优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一个味道她便鬼使神差的逆流而上。
“对不起借过一下\ ”
“抱歉 ”
在不满的声音中谭叙已不停的道歉,但目光却往上一直搜寻着那个淡蓝色背影,她莫名笃定味道就是从那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同款香水味,形似的背影,真的是她吗?
慌乱间,谭叙已被身边的人绊倒,身形一晃手肘擦过粗糙的墙面,生起火辣辣的痛感。
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道歉,肾上腺素飙升的她都感觉不到痛,期待的追寻着那一丝可能,谭叙已一路回到了刚才上课的楼层便彻底看不见那蓝色的背影。
“呼”双手扶着膝盖微微弯腰,谭叙已累得出了一身汗,随手取下鼻梁上因为她呼吸的急促而升起雾气的眼镜,她无力的靠着墙。
这一刻,她失望,也懊悔,为什么刚好那一刻她在低头看手机。
如果没有低头看手机,是不是就能看清那个人的脸,这样就算不是,她也能彻底死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矛盾的心情浮浮沉沉,落不到实处。
她也清醒地知道温浅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是心跳无端的加快给了她莫名的底气,都顾不上人如果真的是她,那她们见面会说什么呢?
快两年没见了,她大概是太想她了,所以才会出现这么真实的幻觉。
余韵尚未平息,手肘的刺痛将她拉回现实,谭叙已抬起手,这才看见手肘擦破了皮,指甲盖大小,但是火辣辣的疼。
“靠! ”烦躁的捏紧拳头,紧绷的谭叙已去了卫生间处理伤口。
而一墙之隔的淡蓝色倩影也急促的呼吸着,极致克制自己的声音,和谭叙已不过一墙之隔。
如果谭叙已足够冷静,她只需要回头仔细看就会发现,玻璃门透出了她寻找的淡蓝色身影。
温浅筠平息着自己的心跳,直到谭叙已走远她才回了刚才她上课的教室,不顾脏污,在垃圾桶里仔细找了好几分钟,这才捡起她随手扔掉的一条项链。
紧紧握进手心,她随意丢弃的,温浅筠却像宝贝一样捡起来。
刚刚已经提前离开的她又回来,也是特意为了这条项链,只是她没有想到谭叙已会特意等了一会儿才下去,两人擦肩而过,她落荒而逃。
谭叙已还没有离开,温浅筠从教室里出来,原本打算从另一边的安全通道下去,这样就能避开她了。
她知道她受了伤,很想去关心,但是知道自己的出现会造成困扰,所以她只能克制住想要关心的念头。
不料一个转身,恰好碰到谭叙已在楼道里吞云吐雾,她右手拿着烟坐在楼梯上,头深深地迈进膝盖里,虽然手里拿着烟,但是她似乎太过于沉溺在情绪中,以至于一口都没有放进嘴里抽过。
只是一个背影都能感觉到她的怅然若失,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小小窗口透进来的光照得她的身影孤冷破碎。
要是能抱一抱她就好了。
所以在那么多次的错觉里,升起希望又失望你每一次都像现在这么落寞难过吗?
静静站在她身后,温浅筠强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却又像个疯狂放纵自己的失智者,双腿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样,不舍得离开。
原来小已学会了抽烟,她是真的长大了吧。
阴郁消沉的小已,温浅筠终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躲在了墙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声音,唇齿之间溢出痛楚的呻吟,于是她只能咬住自己的手指,极尽克制。
明明两人只是一墙之隔,但是心好像离的好远好远,不辞辛苦奔赴而来的温浅筠,极致的思念被满足之后,又升起无尽的痛楚。
她已为人妻,她们缘份真的尽了。
或许谭叙已内心里对她那份爱已经放下了,不然她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愿意回去,婚礼上一别,她们两年都没有正式见过面,怎样的爱经得起时间的消磨,何况两人都清楚缘份尽了。
鼻尖酸涩不已,温浅筠垂眸看着她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的项链,越近心脏的位置,羸弱的身体细微的颤抖着,仿佛在这一刻产生了错位的灵魂共鸣。
一根烟燃烧殆尽,谭叙已眼睫微颤,似乎是不死心,扔掉手里的烟蒂,她回去一层又一层的找了,十二层的教学楼,每一个人角落她都没有放弃。
丝质衬衫湿了一片,后背性感的线条一览无余,她解开胸口两颗扣子,心底的燥热依旧,她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
外面下起瓢盆大雨,谭叙已站在教学楼的大门口发呆。
明明上课之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转眼间就下起了暴雨,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一样。
后知后觉自己因为擦肩而过的一个人陌生人,丢盔弃甲的找遍了这整个教学楼,甚至为此错过了一节课,又被大雨困在这栋楼里,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她几乎就要自暴自弃的淋着雨回宿舍了。
突然身边一个人叫住了她,“学姐,我这里刚好有把多余的伞,这雨太大了,你看起来有急事,所以借给你用吧。”
谭叙已因为这道声音回眸,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既然叫她学姐,那她应该是大一的学妹。
她下意识客套的摆摆手,“不用了,这雨一阵一阵的,或许一会儿就不下了,我可以等一会儿再走。”
嘴上客气的婉拒了,但是她还是打算淋雨回去。
正常人怎么会有多余的伞呢?
谭叙已此时心里很乱,只是凭着一贯的防备之心无功不受禄,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在没有校服又从没有见过面的情况下,她怎么开口就是学姐。
“没事儿的,你用吧。”那个女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然后抿唇组织了一下措辞,快速留下一句就跑走了,“那个……衣服湿了要及时换掉,不然容易感冒。”
看着雨中的背影,谭叙已错愕的看着手里的黑伞,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今天好奇怪,冥冥之中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思索许久,她还是撑着伞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和她今天这些反常牵绊的身影。
小已,别淋雨。
第130章
……
第一年大家都觉得谭叙已是在赌气所以不回家,但是当第二年第三年她都不回家的时候,谭建才意识到谭叙已真正绝情起来有多倔,说不回来了就当真不回来,宁愿一个人躲在酒店吃外卖也不愿意回家吃一顿热闹又暖和的年夜饭。
“谭叙已,你是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了是吗?你想用各种方式逼我向你低头? ”
“我不想回家。 ”
“就算我现在同意你和她在一起,但是现实吗?她已经结婚了,你跟她那些事情都是过去式了,你再揪着不放为难的是你自己。 ”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去。 ”
“那你就别回来吧,我看你是不是能在那边待一辈子。 ”
“好。 ”
无疾而终的一段对话,谭叙已能感觉得出来她爸已经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亦或者说他早就恼羞成怒了,只是他没想到到这次她的态度会这么坚决,他想让她回家,想低头但是放不下自己身为父亲的”尊严”,于是只能让两人进入冰冻状态的父女关系更加僵硬。
暑假的时候她会去做兼职,而寒假的时候大冬天太冷了她就窝在酒店写论文,总之今年她也没有回去的打算。
二十一岁的谭叙已从各方面都成熟了很多,学业顺利,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她渐渐的融入了社会,唯独在回家这件事,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她真的如同她所言,不会回去了。
整理了一整天的论文资料,谭叙已大年初一才终于决定出酒店活动一下身子骨,她宅在酒店里好几天了,本以为会很难熬的寒假,实际上三天两夜的一眨眼就过去了,对新年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的实感。
套了一件黑色厚厚的羽绒服,谭叙已从酒店里出来,顺手在一边的奶茶店里买了一杯奶茶,踩着雪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一到冬天她就喜欢穿马丁靴,踩着雪地上一脚一个脚印。
嘴里轻声哼着歌,其实她已经开始享受一个人的独处时光。
有知心朋友,甚至和言星雪也保持着联系,偶尔会一起约定着去一个地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穷游,但大多时候谭叙已都喜欢一个人,泡在图书馆里,考各种证,生活节奏和身边人不同的时候,她宁愿一个人也不会妥协搁置自己的计划。
她去国内最高的蹦极点体验了蹦极,也很多次去飞行基地体验飞行,她甚至在繁忙的生活中抽时间学会了直升机飞行驾照,能独立操作固定翼飞机,单双人直升机,也在暑假的时候拿到了USPA——B证,跳伞已经不能满足她探索自由的欲望,她计划在明年下半年学会翼装飞行。并且成为了校内航空展的负责团队成员,买了一辆二手机车,偶尔会参加车友俱乐部活动。
她的人生充满挑战,精彩纷呈,和她计划中的一样,忙碌又自由。
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温浅筠选择结束她们的感情,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还给了谭叙已追求自由的心,让她拥有了更加精彩优秀的人生。
她爱她,所以她会选择为了爱人放弃一些探索,只为了更多的陪在她身边。
而当生活中没有了爱人这个角色,那她便不会蹉跎时光,忙碌的享受着生活的精彩。
这是谭叙已的人生态度,她爱自己,也爱生活。
耳机里的歌因为没电暂停,谭叙已路边停下,随便找了一个石凳坐下,突然一时兴起的开始堆雪人,她的技巧很差,失败了好几次,手都冻得僵硬。
最终勉强的拍拍雪人的脑袋,谭叙已笑了笑自言自语, ”新年快乐。 ”
话音刚落,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单膝跪地,凑近雪人的耳朵,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明年,一定要放下温阿姨。 ”
偏过头,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在矛盾中,她叹了一口气, ”至少爱要比今年淡。 ”
见过最美的月光,漫天繁星都入不了眼,即使知道皎月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还是年复一年的仰望月光,渴望月光。
心里话偷偷对雪人讲,谭叙已用手机拍下雪人的照片,按下快门,又觉得雪人这样实在是太过单调了,于是她思索片刻,从包里拿出烟盒,一根香烟插在雪人的嘴里毫无违和感。
谭叙已幼稚的玩心堆出了一个滑稽的雪人,有点丑,她拍了一张合照。
\”你有点丑哦。 \”笑着调侃一句,谭叙已乐此不疲,玩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酒店。
“新年快乐。 ”临走前挥挥手,谭叙已对自己的作品还有点舍不得。
在她离开后不到两分钟,另一双雪地靴站在了她刚才的位置,捡起她尚未飘散的话, ”新年快乐。 ”
温柔似水的声音,追着那人欢快的背影,带着无法言喻的爱意。
温浅筠垂眸手握在胸口那条早已褪色的项链上,那是一条和她优雅知性十分不搭的一条项链,突兀的带着廉价感,纸飞机形状的吊坠边缘都缺了一角,是细节里永远体面从容的温浅筠不可能会选择的首饰。
但这是她千里奔赴才捡到的宝贝,自那之后,她从没买过一条项链。
追随着她的脚印,温浅筠缓步去了她酒店,不是跟踪,是她也订了那家酒店。
谭叙已一定不知道,她费尽心机,才能有机会在克制了长久不见的思念里放纵自己片刻,允许自己此时来到她身边,哪怕只是住在她的隔壁。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谭叙已刚脱下湿掉的鞋子,于是便光脚踩着地毯开了门。
来人是酒店的服务员,端着一碗元宵, ”谭小姐,您是我们酒店会员住户,今晚是除夕,所以我们酒店为您送来了元宵,祝您生活愉快,新年圆满。 ”
谭叙已看了一眼圆滚滚卖相极佳的元宵,没有多想便接了过来,还不忘感叹一句, ”谢谢,你们酒店服务这么周到,太体贴了吧。 ”
不过她去年也是在这家酒店啊,怎么去年没有。
走了一圈饿到不行的谭叙已此时脑子里也没有想那么多,把元宵放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感谢你们,我刚好饿了。 ”
“好,祝您用餐愉快。 ”
“谢谢! ”
礼貌送别酒店经理,谭叙已移开成堆的资料和电脑,将元宵放在矮桌上盘腿坐了下来。
“太贴心了。 ”用勺子舀了一个,谭叙已一整个送进嘴里。
被烫到了,老实的吐出来,斯文的咬了半个。
被酒店温暖到的欣喜停滞一瞬,谭叙已眯了眯眼,红豆馅的元宵。
一般元宵都是花生或者黑芝麻馅的,但是她体质特殊,过敏原很多,其中对花生过敏,有时候吃多了芝麻也会起疹子,所以外婆还在的时候做元宵都是用红豆馅或者坚果碎馅,包括温阿姨做也不会用芝麻和花生。
可是酒店哪里知道客人过敏,都是一锅煮出来的,所以刚好精准跳过她过敏原?
元宵明明用花生或者黑芝麻做馅最好吃,红豆显然不是首选,而且这边也没这个习俗。
谭叙已看着热气腾腾的元宵若有所思,随即又像否定自己似的摇摇头, ”看来每逢佳节倍思亲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
不过她不仅思亲,还思那个教她做元宵的女人,她会牢记她的过敏原,从来没觉得她这种体质是矫情,连爸妈偶尔都会失误让她过敏,可跟温浅筠生活那么久,吃了无数次她做的饭,从没有一次过敏过。
啪嗒
突兀的一滴眼泪砸进碗里,泛起涟漪,经久不息。
半晌,谭叙已把元宵塞进嘴里,动作有些粗鲁的擦掉眼泪,闷声嘀咕一句, ”谭叙已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
“老想她做什么,别想了! ”
温阿姨此时会做什么?
去年去了俞沉家里过年,今年呢?
她无从得知,去年的时候还是谭建怕她死心不彻底,有意无意的告诉她的。
今年她们父女关系进入更深层次的冰点,电话都没打几次,也就更没机会知道了。
或许谭建也觉得这么久不见面也没有联系,加上温浅筠实打实的结婚了,再深的感情也该死心了,也不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毕竟温浅筠做不出名义上是俞沉的妻子,背地里干着暗渡陈仓的事。
哪怕曾经因为愤怒诋毁过她,实际上谭建很清楚温浅筠的人品,她本身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是死心吧,人类不是长情的动物。
一碗元宵,谭叙已吃出了郁闷的心情,三两口就解决完了所有元宵,然后放下勺子去洗漱。
她今天想要早点休息,因为明天跟周心仪约好了去玩儿卡丁车,她这段时间都在学习,所以明天刚刚好周心仪要带外甥女,她们就约定好了去玩儿卡丁车。
早睡早起,谭叙已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自我消化,然后安然入梦。
第二天早上出门路过酒店大堂的时候,谭叙已出于礼貌感谢了前台的工作人员, ”谢谢你们的元宵,味道很不错,我都吃光了,也祝你们新年快乐,生意兴隆。 ”
工作人员一头雾水, ”什么元宵?您需要元宵吗? ”
“嗯? ”谭叙已以为是她们工作人员换班了所以不知道,于是解释说, ”你可能今天早上才来上班不太知道,我的意思是昨晚谢谢你们给会员住户送来的元宵,你们很贴心,我会给你们服务打五星好评,如果下次有需要,我们依旧会选择你们这个酒店。谢谢。 ”
工作人员依旧坚持说, ”我们酒店从没给住户准备过元宵啊,包括会员住户,我们是没有这项服务的。但是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用手机app程序下单,我们智能机器人会第一时间把东西送到你房间门口。另外,我们酒店确实为入住的住户准备的一份新年贺礼,稍后机器人会送到您房间门口。 ”
“没有送过元宵? ”谭叙已喃喃自语,刚要继续追问下去。
一边穿着领导制度的女人走了过来,听到谭叙已问元宵的时候,给了刚才那个工作人员一个眼神,随即面不改色的微笑解释道, ”谭小姐,她是刚来两天的实习生,今天第一次上班,所以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一项福利。昨晚我亲自向会员住户送去了元宵,您吃得开心就是我们服务的宗旨,不必感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
无懈可击的话术,应对自如的打消了谭叙已的疑虑。
“哦哦。 ”说不上来的失落,谭叙已淡淡的应了一声,刚刚腾升的小火苗瞬间就熄灭了。
她勉强的扯出一抹微笑,礼貌说, ”味道很好吃,谢谢你们。 ”
“不客气,希望谭小姐住得愉快。 ”
“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谭叙已微微颔首,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她走出了旋转门,刚才的领导才低声呵斥身边的员工。
“有没有教过你要察言观色? ”
“她突然说元宵,我们本来就没有这项服务,昨晚我也在值班啊。 ”
“你蠢不蠢?我说有就有,去整理入住登记表去! ”
“哦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