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他便想去趁乱调城外拱卫京师的驻军，当年奉命劳军后，他便与驻军小将马司麒多有往来，靠着自己的扶持，如今他已是驻军首领。
若是能说服他带齐兵马杀将回去，以那贼人的胆识心性，定猜不到自己这一记回马枪。
怎奈同行护卫们跪地道：“属下奉命即刻送殿下去落枫山休养，再晚恐生变故。”
萧南风急了：“放肆！事关社稷，你敢抗命！”
“殿下！您的肩伤拖不得了！”为首的护卫额头重重磕下，其余护卫也这般抗命。
萧南风想要握紧手中的剑，谁知刚一用力，右肩膀传来钻心的痛。他只得单手撑地，想要起身，奈何坐起的瞬间，眼前一黑。
倒下的那一刻，眼中映着的是随行的医者焦急的脸。
*
另一边，宁芊芊从昏睡中缓缓醒来，入目是陌生的床帐。
“你醒了？”说话的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婢女，印象中，她从未见过。
宁芊芊坐起身，皱眉道：“他呢？”
婢女奇道：“你说谁？”
宁芊芊没好气道：“还有谁呢，那个疯子，萧南风呢！”
婢女登时竖起眼：“看清楚了，这里是靖王府，那狗贼早就逃了！”
好似当头棒喝，宁芊芊只觉浑身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她死死瞪着面前婢女，抬手掐住她的衣领：“逃去哪儿了！”
不想那婢女却一个推手，反拧住她的胳膊，将她压在床上：“逃到落枫山养伤去了。”
没想到面前婢女这般勇猛，肩上疼痛瞬间教会宁芊芊乖巧：“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姐姐告知，他不在京中便好，我可害怕极了。多谢姐姐大恩！”
此话一出，婢女松了手。
宁芊芊忙起身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笑的憨厚。
“我叫金戈。”婢女说道。
“我叫杨大绾。”宁芊芊从善如流。
“你叫宁芊芊！王府腰牌都上好了，要想改名，得给李管家五十两银子。”金戈说道。
“好，多谢姐姐，我这就去找他。”宁芊芊顺势就要溜。
“哎，等等。”金戈边说边从一旁拿出一柄佩剑。
宁芊芊心下一惊，那是红玉的佩剑。
金戈将剑递到她面前：“王爷说了，你若敢逃，就杀了她。”
宁芊芊满眼疑惑：“杀了谁？”
金戈一愣，挠了挠头：“她！就是地牢里那个女护卫。”
宁芊芊皱眉，装作为难道：“我认识的女护卫有十几个呢，要不你带我去牢里看看，究竟是哪一个？”
宁芊芊算准了，面前之人是个傻的，若能哄得她去那地牢，顺势救出红玉，倒也顺畅。
“那算了，你走吧，你连她佩剑都不认识，那说明不是熟人。趁着王爷不在，你赶紧逃吧，我们王爷平时不掳人的，只是今日实在是气昏头了。”金戈好心的说道。
宁芊芊震惊地望着她，一时分不清金戈是真好心，还是故意嘲笑。
打量了半晌，终于意识到，金戈是真傻……
于是她柔声道：“谢谢姐姐，还是带我去地牢看看吧，不可丢下我的护卫。”
“去看什么？去看怎么救出她，再去落枫山寻那狗贼吗！”
猛回头，萧楚溪正一身孝服，站在门口，气的浑身直颤。
宁芊芊心下一惊，欲问他为谁戴孝，怎奈萧楚溪的表情好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正自犹豫，萧楚溪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母妃生前视你为亲女，你竟这般狼心狗肺。”
“生前？”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宁芊芊好似心脏被攥成了一团。
“端娘娘……”声音瞬间被截断了一般。
“端娘娘她……受伤了是吗？我能救她，我能救她！”宁芊芊双手握住萧楚溪手腕，不住地说道。
“救？”萧楚溪惨然一笑“好，我这便带你去救她……”
宁芊芊被萧楚溪揪着衣领，一路跌跌撞撞扯上了马车。
宁芊芊跌坐在地，全身不住地颤抖，却依旧问道：“萧南风他……”
“住口，再提一个字，我会忍不住，杀了你！”萧楚溪猩红了眼。
宁芊芊在心底默念：说明他还活着，否则，萧楚溪不会这般恨。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马车停在宫门，赶车的下人还在跟宫门守卫啰嗦。
萧楚溪已似一只发怒的豹子，冲出车厢，宁芊芊忙手脚并用的一齐爬了出去。
只见宫门紧锁，身着铁甲的将士严阵以待。
“滚开，都不想要命了吗！”萧楚溪赤手空拳砸向前来阻拦的将士，双拳很快沾满鲜血，将士们却一层一层的围了上去，死死将他挡在了宫门外。
宁芊芊走上前去，将士们好似看到了救星，忙让开一条路，盼望着面前娇弱的女子，能平息靖王殿下的怒火。
宁芊芊快步走到萧楚溪面前，凑近他耳边道：“带齐府兵，召集所有人手，我们杀进宫去，我要即刻去救端娘娘！”
宁芊芊死死盯着萧楚溪，此刻他眼中的神色却让她丝毫看不明白，好似快要渴死之人，咽下最后一滴口水。
宁芊芊无心在意他的情绪，皱眉就要催他调令，只听身后宫门洞开。
“陛下有旨，准靖王殿下入宫。”内侍一声令下，萧楚溪掐住她的肩膀，将她一路跌跌撞撞拖着向前。
宫道上死尸遍野，到处是烧焦的痕迹，来来往往的宫人，麻木似木偶般，缓慢清理着战后狼藉。
宁芊芊任由萧楚溪扯着她一路向前，眼前炼狱般的场景，好似遮天蔽日的暗云拢住了她整颗心，她只觉脑中杂乱纷繁，心底却一直在唤着那个人。
那个，她计划了快一年，时刻想要逃离的人。病秧子，他……究竟如何。
终是到了芷溪殿，殿中一片缟素，巨大的棺椁摆在殿中，满宫奴才们跪了一地。
宁芊芊双腿一软，只觉一阵眩晕。
她甩开萧楚溪的手，径直冲向棺木，用尽全身力气，却不能推动分毫。
她急了，退后一步，提起肩膀就要整个身子撞上去，怎奈却被萧楚溪掐住脖子扔到了身后。
萧楚溪径直走上前，双手抚上棺盖，将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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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缓缓推开。
宁芊芊忙冲上前，眼前的一幕要把她逼疯。
人彘！
端娘娘竟被做成了人彘！
素日明艳的脸，如今，无眼，无耳，无鼻，一道歪歪扭扭的刀痕从脸颊拉至嘴角。
宁芊芊瞬间瘫坐在地，只觉眼睛好似两个黑洞，泪水已连成线，好似不会断绝。
她不知在棺木旁靠坐了多久，她甚至盼着能这般靠着死去。
直到萧楚瑶也到来，宁芊芊忙擦干泪水，凑到她身旁跪下。
萧楚瑶却没有回头，只说道：“我要亲手杀了萧南风，当着皇后的面！”
一阵冷风过，卷起几片纸钱的灰烬。
“好。”宁芊芊轻声答道。
*
紧咬的牙关被硬物撬开，舌尖碰到苦汁的瞬间，他猛的睁开了眼。
“你昏迷了三个月。”面前的白发男人饶有兴趣地说道。
萧南风缓缓扭头，却并未说话。
“宁芊芊是谁？”白发男将头伸到他面前。
萧南风瞬间眼神凌厉的刺向他。
男人一声嗤笑：“我乃惠池仙人，大盛每任国君一生只有一次求我的机会，你父皇唯一的那次机会，便是求我——救你。所以，宁芊芊是谁？”
“仙人如何知道这个名字？又为何要问？仙人竟也在意红尘俗事？”猛然开口，萧南风只觉舌头僵硬，发出的声音甚为奇怪。
“首先，仙人是尊号，我是人不是泥塑的像，是人自然八卦；”惠池挑眉得意洋洋地说道。
萧南风听完面无表情。
惠池却也不着急，拉长着声音，势必要让萧南风理他一理：“其次……你昏迷三个月，便咬牙切齿喊了三个月”，本尊刚给你包好的伤，被你梦中喊着杀拼命挣扎，于是伤口撕裂、包扎，再撕裂、再包扎，如此反复，不下数百次！”
谁知萧南风眼中依旧毫无波澜，直到惠池缓缓举起一物——
“直到本尊没了耐心，提着你准备扔出去时，从你怀里掉出这个香囊，本尊才刚拾起香囊。哎呀，你就闻着味儿了，嘴里喊了句宁芊芊。啧啧啧，从此，这碎渣般的身子便不再乱晃。如何？这么讲给你听，有趣吗？”惠池仙人边说边挑眉。
萧南风盯着他手中香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惠池仙人无奈拧眉：“好个关门弟子，本尊关门的时候，莫不是把你嘴给夹了，竟生的这般无趣！”
萧南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无相功第三层，需破执念，你的执念有二，一为复仇一为女儿香。”惠池一改轻佻，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功法大成后，两个执念，若有一味求不得，你便会筋脉寸断。”惠池抬手扳过萧南风下巴。
萧南风望着他答道：“报仇，孤绝不会输。至于她，若不从，那便杀了。”
“好。你这身子还要在床上躺三个月，不过躺着不影响内力运转。本尊授你无相功，三个月，若练不完第二层，那便门外山崖下，找根紫血藤吊死吧。”惠池边说边随手从床底掏出一本旧册子，抖了抖上面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