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风忙要上前,好在萧楚瑶挡了上去,一手抱起绾绾,然后一个侧踢硬接了灵越一脚。
御花园众人皆连连磕头,求她二人莫要打了。
绾绾却欣喜的又蹦又跳,抬手指挥着萧楚瑶:“好厉害,打她,姐姐打她。”
萧南风想要出声劝劝,却心知这两人,无一人会理会他。
故而便静坐着,任由匆匆赶来的太医替他包扎好伤口。
父皇与七皇叔赶到时,萧楚瑶已和灵越缠斗在地上,打的好似两头豪猪……
“放肆!还不住手。”父皇一声厉喝。
二人这才停手,跪地又一齐喊道。
“父皇!”
“皇伯伯!”
“是她!”两个人一齐指向对方,脏乱的脸上,燃着怒意。
父皇本是为了拉拢手握重兵的七皇叔,这才在宫中设宴款待,却不想灵越郡主才刚进宫,竟闹得这般不可开交。
萧南风已暗觉不妙,果然,父皇眸光扫过满园,然后斥道:“太子,你身为储君,如此小的事端,都不能解决!连手足血亲都不能教化和睦,将来如何统领文武百官,担起江山社稷?”
萧南风内心毫无波澜,这些年,皇亲国戚、大族世家,父皇始终受各方势力掣肘,故而每每有无法解决的争端,总会用惩罚太子来平众怒,彰显皇家诚意。
父皇如此顾全大局,当真可谓仁君。
他起身,准备磕头认罪。
却不想一道娇声响起:“皇伯伯,不怪太子哥哥,是这贱婢,是她起的祸端,请将她凌迟处死!”
萧南风震惊抬头,就见灵越满脸狠辣,抬手死死指着绾绾。
绾绾却懵懂着,好似并不太明白她的话。
萧南风忙上前,将绾绾扯到身边,想让她跪下。
怎奈绾绾年纪太小,还没学过下跪,被他扯的噗通坐在地,便靠在他身边,仰头迷惑的望着他。
萧南风无奈,只得磕头道:“父皇,此事皆是儿臣之过,为保两位殿下清誉,请父皇勿动大刑。所有罪责,由儿臣一力承担。”
话音刚落,灵越便怒气冲冲的凑上近前,用仅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呸!窝囊废。”
萧南风并不理会,这种蠢钝之人,何须在意。
不想绾绾却歪着头道:“自己输了比试,不说想办法赢回来,只知哭着求伯伯。窝囊废!”
“你!”灵越气的涨红了脸。
萧南风忙按着绾绾的头,要她磕头赔罪。
不想她却抬手握住他的胳膊,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没错,不许认错。有我在,谁都休想欺负你!”
萧南风只觉累了……今日御花园傻子分外多。
只是小傻子,你这般口无遮拦,我该如何救你?
望着绾绾脸上的认真,萧南风心底泛起一阵悲伤。
“是呀,父皇。瑶儿跟灵越比试拳脚,输赢天定,由不得旁人,与灵童无关,更与南风无关!”站在父皇身后许久的萧楚溪,突然闪身站了出来。十五岁的皇子,竟说出跟绾绾这五岁稚童一般的蠢话。
萧南风只觉眼前这事端,自己着实无力收拾。
“既如此,便让她二人自行争个输赢吧。”七皇叔言语中满是威胁。
父皇眉头紧锁,好似遇到了大难事。
萧南风拱手道:“父皇,长姐方才弄湿了鞋袜,需尽快回宫更换。还是让儿臣替姐姐同灵越殿下比试吧。”
萧南风说完,父皇顿时松了口气,厉声道:“来人,送公主回宫!”
父皇随侍的嬷嬷立马上前,不由分说的将萧楚瑶半搀半押地送了回去。
萧楚瑶从小便是六宫唯一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般冷待,登时呆住了,任由嬷嬷们将她带走。
萧南风起身,将绾绾推至一旁,示意红玉带她下去。
众人已散开一圈,给他和灵越让开了位置。
早有机灵的内侍给灵越递上了鞭子,那是一把灵越专用的,用荆棘兽的皮制成的鞭子,逆着生长的鳞片上皆是锋利的倒刺,只需一鞭,便能打的人皮开肉绽。
萧南风站在原地,十岁的他小小的身躯独立园中,只觉有些寂寥。
他看向灵越,温润的行了一礼,平静的等待着灵越的怒火落下。
“别打!”惊呼和鞭子声一同落下,萧南风忙将扑过来的小人儿护在怀中。
身上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抬头时,看到萧楚溪正挡在他二人面前。
萧楚溪额头已疼出一身冷汗,他颤抖着轻声说道:“原来,这般才能替父皇分忧,南风,我怎么总是这么蠢钝呢……”
只见萧楚溪唇色惨白,用力将他二人推到一旁,然后转身对着灵越说道:“今日是楚瑶不对,只要灵越妹妹能消气,我身为兄长,定奉陪到底。”
萧南风震惊的看着他,想要上前,却顿住了脚,他死死将绾绾搂在怀里,按着她的小脑袋,不让她再生事。自己却看向萧楚溪,静静看着,鞭子一下接一下落下。
父皇也如他一般,静静地看着,只是父皇眼中再无方才的淡然——其实此刻在鞭下的若是自己,那才是皆大欢喜。
灵越的细腕终是打累了,扔了鞭子,扑到七皇叔的怀中,不住的撒娇。
七皇叔揽着她离开,父皇上前,颤抖着替萧楚溪擦去额头的汗,眼中满是痛意,口中却未发一言。
众人退净,连太医都不敢留下替他治伤。
萧楚溪静静的跪在园中,萧南风抱着绾绾来到他面前。
被萧南风死死困在怀中,绾绾本是气愤的攥紧了拳,这会儿陡然放开,绾绾再忍不住憋屈,嚎啕大哭起来。
萧楚溪颤抖着抬起手,擦去她脸颊泪水,笑道:“灵童落泪,岂不是要天降甘霖。”
萧南风冷冷看着这位皇兄,虽然他冲上前,替自己挡了这些鞭笞,可他心中却依旧无血脉亲近之意。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养血护心丹,掷到萧楚溪怀中,而后留他一人跪在原地,抱起绾绾,转身离开。
回宫的路上,他轻声说着,不知是说给绾绾,还是说给自己听:“在这宫中,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招致祸患,若想不连累他人,就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说罢,萧南风从怀中掏出帕子,将她粉嫩的小脸擦干净。
不想绾绾却抬手,抚上他的脸,坚定地说道:“哥哥别怕,绾绾护着你。”
萧南风惨然一笑,冷冷说道:“护?看到萧楚溪身上的鞭痕了吗?那些皆是你的过错。”
绾绾表情一怔,小小的脸上,写满了茫然,萧南风弃了心底最后一丝不忍,大步离开。
许久,就听到绾绾气呼呼的声音:“是皇伯伯的错,不是我的错!”
他快步走出十步,身后并无声音,他拧眉继续前行,小短腿依然还没跟上。
他不禁有些憋闷,却依旧转身看去,只见绾绾肉乎乎的小脸本是鼓着气,在看到他回头的瞬间点亮了笑意。
绾绾好似雀儿一般朝他奔了过来,到了跟前,绾绾踮脚伸手要抱。
萧南风瞥了她一眼,拍着她的额头将她按了下去:“别笑,像个坏人!”
绾绾忙认真的说道:“爹爹说了,可以当坏人不能当蠢人。”
蠢人……被一个五岁奶娃骗的团团转,自己可不就是蠢人么。萧南风没好气地斥道:“你说谁是蠢人?”
“他。”绾绾毫不犹豫的举手,指着萧楚溪跪的方向。
萧南风不理会她,快步向前。
小短腿蹦跳着追了上来:“不是我说的,是皇伯伯说的,皇伯伯说萧楚溪傻乎乎的像端娘娘,端娘娘说哼,才不是,明明是子肖父。”
绾绾边说边叉腰,好似是要把端妃跟父皇撒娇的模样学给他看。
萧南风低头看向她,眉目划过一丝苦笑:“子肖父,那我呢……”
他说的太轻,绾绾并未听到,继续讲的热络。
“然后皇伯伯就说,小淘气你敢欺君,朕饶不了你!”绾绾边说,声音已经学着粗犷,小小年纪,竟能装父皇的声音装的七成像!
萧南风暗想:明悟素日说的果真不错,天下女子,在八卦时总是格外的天赋异禀。
“你猜后来怎样,后来怎样!”绾绾兴奋地蹦起来问萧南风。
萧南风清了清嗓子,径直往前走,因为非礼勿听。
“后来我一脚上去。”
萧南风顿时停住,震惊地扭头,绾绾仰着头,眼中满是:快问我快问我的光芒。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萧南风着实好奇,绾绾一脚上去究竟踹了什么。
瞧她那副傻样,势必是等着自己先开口,萧南风叹了口气,只得问道:然后呢。
“然后萧楚溪突然出现,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提走了。”绾绾不悦地说:“我说,放开,他敢欺负端娘娘,我饶不了他!”
萧南风暗自好笑,小骗子犟起来时,一身牛劲,想必当时萧楚溪狠费了些功夫。
“然后萧楚溪说,我知道自己蠢,不过没关系,南风聪明但是体弱,我替他打仗,我替他守边。”绾绾继续说道。
萧南风脸上笑意顷刻散去,摸了摸绾绾的头,声音温润:“你收了别人多少块枣泥糕,来到孤面前说这么一大段话,五岁的年纪整日要记这么多,脑袋还够用吗?”
绾绾应是没听懂他的阴阳怪气,反而靠在他身上,更为亲近了几分。
“我告诉你一个最大最大的秘密,你听不听?”绾绾四处张望,然后神神秘秘地说道。
萧南风眸光微动,这小骗子莫不是要招供?他压下心底紧张,答:“你说。”
绾绾却竖起一根食指:“你说求小神仙告诉弟子。”
萧南风眉头一皱,暗自打量了她一下,却发现她正仰头看着自己,眼中写满了认真。
见状,萧南风忙蹲下去,跟她视线齐平:“求小神仙告诉弟子。”
绾绾眼睛忽闪忽闪,道:“你说求天下第一小神仙告诉弟子。”
望着她澄澈的眸子,萧南风暗想:她这般小的年纪,又怎会骗人,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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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爹别有用心教的。她以前并非存心欺骗,今日想必稚子心性,便要和盘托出。
想及此,萧南风声音愈发温柔:“求天下第一小神仙告诉弟子。”
“好!你附耳过来。”绾绾扯着他的脖子,拉到面前,凑着他的耳朵说:“小哥哥,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记得,天下皆是我的奴仆,所以你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萧南风闭目深呼一口气,再睁眼怒极反笑,他缓缓起身,似笑非笑道:“别逼孤,小笨蛋,真的别逼孤……”
“你讨厌!”绾绾一声喝,转身就赌气要往反方向跑。
话音未落,小短腿便已迈出去三步。
萧南风无奈,捞起她一路提溜着回了宫。
及至晚上宴席,端妃神色如常,萧楚溪一身是伤,却坐的笔直。萧楚瑶禁足宫中,灵越眸光扫过一众皇子嫔妃,神情倨傲。
萧南风恭敬听着父皇与七皇叔叙话,适时微笑。
外有七王爷手握重兵,内有各大士族把持朝政,父皇的皇位每一日都坐的艰难。
正想的入神,恍惚察觉眼前闪过一道异光,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眼花,却不想灵越已经贸贸然冲了出去。
七皇叔口里说着小女造次,请陛下恕罪,身子却未离席一寸。
父皇爽朗一笑,眼中口中皆是对灵越的宠爱。
萧南风也有些坐不住了,却不敢任性离席,只得静坐。
朦胧月色下,又谁能想到,宫城东南角,竟会有那样一番光景。
*
灵越一口气跑过两个宫殿,身后的侍女们都已不见了踪影,她已累极,却死死攥着手中皮鞭,脚下丝毫不停。
她时常进宫,可眼前的路却越走越陌生,她已有些恼意,就想着一会儿纵然没抓住一闪而过的白狐,也定是要找个贱奴活活抽死,如此才能解几分怒气。
正一肚子火不知何处发,只听喵呜一声凄厉的尖叫,灵越吓了一跳,却发现原来竟是一只丑猫,黑夜中暗绿的眼睛发着幽光。
灵越抬手便是一鞭,臭猫顿时瘫在地上,似一滩血泥。
灵越冷哼一声,收回皮鞭,却只觉脖颈一凉,后面好似有什么东西飘过。
她惊得猛一回头,身后却是空空,只有夜风凄凄。
她拍了拍狂跳的心,转身继续往前,眼前忽然晃过一道鬼火,灵越一声惨叫,抱头跌坐在地,瑟瑟发抖,
却感觉有什么冰冷柔软又湿漉漉的东西,扫过她的肩头,一下一下舔舐着她的脖颈。
她再也不敢多待,手脚并用着连滚带爬的往前,慌不择路,只觉一脚深一脚浅,好似踏入了黄泉秘境。
她忙住了足,想要回头,现在脚下蓬松湿凉的触感,让她只觉心里像是一万只阴湿细小的毒虫嗡鸣,她不要待在这儿,一定不要待在这儿!
她起身刚要转身,迎面正撞上一个鬼火,鬼火飘荡直直朝她扑了过来,一声惨叫,她转身又跑回未知的恐惧……
*
暗云遮住了月色,皇宫中无数个灯火照不见的角落,此刻皆没入黑暗。
热闹的宫殿中却灯火通明,萧南风走神了片刻,无趣的宫宴着实不如端妃宫中的月下蹴鞠来的有趣。
他曾经与萧楚溪玩过一次蹴鞠,可还未尽兴,母后便带着浩浩荡荡的宫婢内侍,班师入殿。
那日,母后端坐首座,任由端妃携芷溪殿众人,跪了整整半个时辰,最后才冷着脸将他领了回去。
那年他六岁,皇长兄萧楚溪十一岁。
想及此,萧南风扭头看向萧楚溪,他时而眉头微皱,好似强忍着痛意。
这位皇长兄向来蠢钝,许多言行往往都让他迷惑。比如今日御花园中,他便实在不知,萧楚溪为何会冲出来,挡住了那三十一鞭……
许是为了萧楚瑶的颜面?许是信了绾绾的灵童身份?许是,畏惧他太子的身份,害怕开罪东宫……
猜不透,食指无意识敲击着桌案,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他顷刻回了神,这才意识到,殿中的乐声突然停了。
只听啪的一声,宫中内侍被扇倒在地,七皇叔愤然起身,喝道:“越儿若有什么闪失,本王定要你们陪葬!”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灵越郡主竟然丢了!她可是七皇叔的逆鳞,谁敢招惹,触之即死。
父皇起身命道:“炙刃,即刻派出所有人,找!”
说罢,父皇走至七皇叔身边,抬手揽住他的肩膀,七皇叔这才跪地道:“谢陛下隆恩。”
满殿皇亲国戚皆满脸忧虑,萧南风看向父皇,他神色满是手足情深,对于七皇叔方才的欺君之罪,好似当真混不在意。
萧南风垂眸,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
他方才分明看到,父皇对下令时炙刃,握住了腰间玉佩——那是父皇下暗杀令的信号。
萧南风明白,若灵越有事,七皇叔定是要搅的天下难安。故而今夜,若灵越去了,炙刃定会侍奉七皇叔“急痛攻心,溘然薨逝”。
这便是黎太傅口中的帝王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