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风扭头望去,原本还在身旁的绾绾,不知何时已跑到二哥萧南齐的面前,攥着小粉拳,怒气冲冲的对着他嚷。
萧南齐却冷着面庞,并不理会她,只是眉目间有一丝淡淡的嘲弄。
萧南风暗道不妙,百密一疏,自己运筹帷幄抢占先机,奈何却有绾绾这种不听军令的兵。
果然二哥已然说道:“这弃女不似灵童,倒像个野丫头。还是该带下去细细查问,太子殿下地位尊贵,受贼人蒙蔽也未可知。”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带着隐隐的责难。
见二哥大步走向绾绾,萧南风也忙往绾绾身边去,看着二哥神色中狠厉的算计,绾绾这小呆瓜可别被二哥三言两语吓得全招了。
怎奈却已来不及,二哥已攥住绾绾胳膊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不如就请灵童赐福……”
“赐什么福!积些口德,莫生是非,免得惹祸。”绾绾猛仰头,一对儿双髻甩的一颤,气鼓鼓的小脸望着二哥,一本正经的甩出了这句斥责。
二哥的刁难瞬间被绾绾的一串儿四字语砸得粉碎。
论吵架,绾绾最在行了,从小爹爹就说了,天大地大绾绾最大,谁都不许欺负绾绾,谁敢欺负她,就要即刻打回去!
绾绾此刻觉得自己厉害极了,殊不知,听她用凶巴巴的小奶音,蹦起来训斥一位十二三岁的皇子,这实在是一件甚为稀奇又着实好笑的事。
果然殿中众人都笑了起来,萧南齐却蹲下来,瞪着他冷冷说道:“住口,好生回话,若敢欺瞒,仔细抽筋扒皮!”
绾绾噗嗤一笑,凑近萧南齐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老实点儿,就凭你袖中的苦汁子,还喂不饱我小神仙。”
绾绾得意极了,眼前这小孩儿袖中揣毒,就敢在她面前倔强了?要知道,用毒,绾绾可是天下第一,爹爹都比不过。
果然只一句,这挑衅的傻子就已变了脸色,谁知他竟不讲武德,抢先出手一掌劈向了自己:“放肆!”
绾绾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却并未犹豫,如过去几百次的比试那般,缓缓抬起了手。
却不想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身影闪出来,攥住了傻子的手腕。
绾绾歪头看去,是方才那个大嗓门的傻子。大嗓门的大傻子,攥住了话多的小傻子。
绾绾不知他二人何意,是要两个人一起上?那她倒也不惧,之前在家中,常有五六人一起上场,跟她比试。无论几个人,她,从未输过!
绾绾拉开了架势,却不想突然被人抱了起来,她刚要出手,却发现是萧南风,便收了手,乖乖让他搂在怀里。
爹爹说了,让她照顾好这个小哥哥。他是哥哥,不是其他人,所以她不会揍他,只能由着他抱。
只因,他是小哥哥,只因,小哥哥生的实在好看。
虽然……她家原本的启哥哥,是这世上最该挨揍的坏东西!
*
抱住绾绾的那一刻,萧南风终于安下心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他忙不迭的逃开了。
方才若是皇长兄慢了一步,绾绾岂不是要死在二哥掌下!
绾绾身高勉强只到二哥腰间,对这样一个奶娃娃他都能狠心下死手,别说是皇子威仪,二哥此举,与禽兽无异!
“太子殿下留步,是南齐唐突了,只是这女童胡言……”
萧南齐竟然还要狡辩。
“唐突?二哥方才分明是要血溅东宫。南风已有言明,灵童大人,身系社稷,二哥究竟为何还要这般狠下毒手?”他板起脸,不悦的打断了萧南齐。
轻轻将绾绾放到座上,椅子略高,绾绾的小短腿碰不到地,便抱膝坐着,团着小小一只,猫儿一般。
想着她方才被那般呵斥,萧南风便对着她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她却侧过头,正望着二哥一脸倨傲,竟是丝毫不惧。
瞧她这惹祸样,萧南风暗自叹气,不愧是小呆瓜。
他伸手将绾绾的小脑袋瓜轻轻推了回来,绾绾皱了皱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好似有些迷惑,却并未再闹,乖乖的坐着,不再招惹二哥。
“齐儿退下。”端妃的斥责响起,语气中很是严厉,萧南齐忙拱手退下。
只见端妃盈盈起身,望向他,柔声说道:“方才是齐儿造次了,还请太子殿下莫怪。”
“是我造次了,只是还有一法能验这灵童真假。”萧南齐忙不迭接话。
“神佛之事,心诚则灵。这孩子左右也是养在东宫,并未碍着二哥,还请二哥高抬贵手,毕竟事关社稷,二哥莫要将江山看的太轻。”萧南风甚少这般言辞锋利。
“来历不明之……”
二哥还要再说,父皇淡淡道:“都散了吧,五日后,相国寺高僧入宫祈福,届时让这孩童一道同去。”
父皇眸光毫无波澜,轻描淡写的一句吩咐已让他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还未想出如何应对,父皇已眉头微拧,侧头向一旁母后:“只是皇后,储君当有海纳百川的胸襟气度,这般言辞锋利,如何受群臣拥戴?”
父皇起身,牵着端妃离场,却一眼都没看母后。
众人缓缓退净,唯有母后独立阶上,挺直的背影像院中孤零零的那棵小雪松。
二哥经过他身边时,眼中写满了得意,言语中却好似当真担忧一般:“方才是南齐无礼,但是此女瞳色极浅,有妖异之相,恐为不详,太子爷还是仔细甄别,以免五日后冲撞了高僧,惹得前朝后宫非议。”
他声音虽轻,身旁众人却都已听到,不乏多事者已开始暗自打量绾绾,二哥眼中划过一丝得意。
萧南风忙要反驳,怎奈剧痛再次袭来,眼中所有尽数变得扭曲,他只觉自己身形摇晃——
一只微凉的小手握住了他攥紧的拳头,剧痛再次瞬间消散……
他低头,撞进绾绾清澈的眼底——小呆瓜不再懵懂,眼神写满了关心。
为何自己每次心疾发作,她总能顷刻知道?萧南风对着面前桃儿般的小脸,轻轻的笑了一下。
只是这笑意中,尤带着几分酸楚。
*
原本热闹的殿中,此刻只剩小哥哥,绾绾有些迷惑,他们说了那么多话,啰嗦的她都困了,这会儿就直接走了,居然都不比试,真是奇怪。
她三步两步嘿咻嘿咻追出门去,院中只剩一位姨姨,她走上前去,就见姨姨正在树下生气。
她仰头去看,姨姨明显一怔,然后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姨姨身上好香,她把脑袋窝在姨姨脖颈处,轻声唤道:“娘!”
姨姨没答应,却也没怪她,而是抬手捏着她的脸颊说道:“小奶娃,你说那狗东西,别人混账就说侠义心肠,我儿据理力争,怎么就成了没有气度?我们靳家,才不会生出没嘴的葫芦!海纳百川?莫不是都像他一般,四处受气才好?”
绾绾听不懂她的话,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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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很喜欢姨姨抱她,可是姨姨却将她放到了地上,一拳捶向一旁的树:“早晚有一天,本宫要摘了这满天下的破规矩!”
顿时满树的花像蝴蝶般飞了起来。
绾绾欢喜极了,拍手跳了起来:“好厉害!”
姨姨噗嗤一笑,指头按着她的眉心:“小奶娃,今日之事,若敢传扬出去,本宫就打你屁股!”
说罢,姨姨转身朝小哥哥那儿走去。
*
萧南风跪在殿中,静静候着,他知道,众人退净后,母后必会亲自教诲,尤其是在父皇当众斥责他没有胸襟之后,果然……
“太子!”
母后强压着怒火,“镇国大将军亲授课业,你都敢逃,这般躲懒,简直荒唐。”
看着母后的黑脸,满心委屈涌上心头。
那可是镇国大将军,大盛战神!天下男儿谁会不想一睹他的风采?
可是因为心疾习不得武,萧南风却只能假称拜佛,早早的躲出宫去。
二哥满宫宣扬,他离宫是为了躲懒。
不想今日,母后却也说他偷懒,萧南风满腔委屈,却不知如何申辩,他只得一言不发,跪下磕头。
他这般认错,母后却并不满意,她长叹一声,言语中满是失望:“自小惫懒,难堪大用!”
从三岁开始,他便知道,自己肩上背着母后的凤仪,背着靳氏全族的兴衰,这一背就是七年,纵然心疾发作,日夜折磨,他依旧苦瞒众人,日夜苦学,如此,母后却总揪着旧事不放。
不过是四岁那年第一次入上书房,天还未亮,起的实在太早,他困的直哭。
没想到当日下学回来,就撞见嬷嬷遍体鳞伤的趴在榻上——是母后罚的,两百鞭,只因“皇家男儿,泪不轻落”。
他从此再不敢落泪,可是却依旧无法赎罪。这些年,无论自己在上书房如何博得太傅称赞,母后口中从未有一句满意。
“即刻把这野丫头送走。”见他许久不说话,母后冷冷说道。
他忙要解释:“母后,这灵童是儿臣日夜求神盼来的,这些年,儿臣身体……”
“住口!”母后急怒中满带着慌张:“还敢胡说。当年立储大典上装病,差点丢了这储君之位,你可知,一旦被废,你和靳氏一族,定将死无葬身之地。”
装病……
滴漏缓缓落下,细碎的水声在殿中缓缓化开。
趴在地上的手缓缓收紧,胸口好似憋着棉絮般气闷,他却强忍着不发一语。
心底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万千诉说只化作一句:“母后教训的是,儿臣日后定当改邪归正、勤勉修行。”额头缓缓碰向汉白玉地砖,他脸上已换上了储君当有的,温润如玉的微笑。
母后拂袖而去,好在宽限了他几日处置绾绾,现在只需让她在高僧入宫前,治好自己心疾,则一切难题自解。
他起身,攥住绾绾的小手,感受着心脏久违的安宁,在心底默念,这一定是药,不是毒!
“小孩儿,轻点!”绾绾一声娇喝,抽回了手。
看着面前这个奶凶奶凶的小人儿,他不禁有些羡慕——她总这般恣意妄为口舌爽利,每每横冲直撞,怎得就从无人管束她吗?
他抬手理了理衣襟,望着殿中众人喝剩的茶盏,望着母后拂落在地的碧玉碟,他在心底默念:是药便吃了,是饵便咬钩,孤自有强运,他们——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