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轨站门口，他们接到了“传说中”的白先生。
和楚随安带着乔遇坐进城的那趟车不同，这趟城轨连接的是主城和临近主城的B城。白先生是从另一座城市来到这里的。
阿比尔把车停在路边。乔遇透过车窗，看到站台边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那男人短发长尾，是一只白猫，面上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几乎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却不影响让人能看出他是一位年轻英俊的男性。
见车来，白发男人未有动作，他身边西装革履的猫人率先走上前两步，拉开了车的副驾驶，恭敬朝着他鞠躬：“先生，请。”
白发男人笑了笑，垂下眼，透过被拉开的车门和后座的乔遇对视瞬间，随后，对替他开门的人说：“我坐后面。”
开门的猫人恭敬应是，又重新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见白发男人抬腿上车，坐在车里的乔遇往边上缩了缩。
跟着白发男人的黑发猫人坐上了副驾驶，冲驾驶座上的阿比尔点了点头。
阿比尔和那黑发猫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白发猫人的方向：“白先生要去哪？”
白先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先送他吧，不耽误你们原本的计划。”
阿比尔说：“楚上将嘱咐我带着他玩呢，我先送您。”
“那可能有点遗憾了，你今天可没空陪他。”白先生面上的笑容一直挂着，却不叫人觉得面善，只让人感觉他心思颇深：“外环疫苗发放点出了状况，你得跟我一起去看看。”
“上将不是已经去解决了吗？他一个人不行吗？”阿比尔表现出了适当地惊讶。
“这次不是小事。”白先生面上的表情意味深长：“光他一个人解决不了。我得镇镇场子。”
“那他……”阿比尔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后座的人类。
白先生这才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乔遇：“你是人类啊。”
一只手伸到了面前，乔遇的位置避无可避，只能任由对方的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你好啊。”白先生的手隔着丝织手套摸索着乔遇的下巴，像是在端详一个可爱的宠物，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和别的猫人看他时候真切喜爱不同，乔遇感觉自己在对方视线下像是被冰冷激光扫描着的商品。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缩，想要躲过对方的动作。
注意到他的闪躲，白先生松开了手：“嗯？怎么那么紧张，小楚跟你说我坏话了？”
“哈哈哈。”阿比尔在前面笑了两声：“您别吓到他了。”
“哪敢。小楚可是难得嘱托别人照顾什么人。”白先生笑道，又转过头和乔遇道歉：“抱歉，吓到你了。”
乔遇扯扯嘴角，说：“没事。”
他低下头，能感觉到那位被称为白先生的男人视线目光依旧在自己身上流连，甚是怪异。
“你是被小楚从外面捡回来的。在外面没有受伤吧?”
他说话的同时用手拂过乔遇的头，就像是任何一个遇到他的猫人那样——只不过他戴着手套的手冰冷、没有温度，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让乔遇不寒而栗。
白先生像是没注意到乔遇的不自在，又或者说根本就不在乎。他又笑了一下，随后询问乔遇：“你们原本打算去哪。”
乔遇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有礼貌地和对方实话实说：“阿比尔先生原本正要带我去领取我的身份证件，我们要去兑换信用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怀里抱着的污染核心给对方展示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白先生点头：“昨天大半夜小楚还跟我打招呼让我给你特批。拿着加特族的身份证，确实会比你以人类身份行事方便一些。”
他一边说，一边垂下眼，忽然，惊讶地“啊”了一声。
下一刻，他牵起乔遇的手，端详起乔遇手腕上的金属环。
“有意思的东西。”白先生点评道。
乔遇瞬间警惕起来。
这个人和之前遇到的猫人都不一样，虽然自己手上的金属环外表和普通的铁环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害怕对方能看出什么。
白先生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个金属，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又放开了乔遇的手，恢复了刚才的笑容，主动转移话题：“阿比尔没时间送你去换信用点了。这样，黑市也可以兑换污染物。让他把你放在黑市门口，怎么样？”
“不好吧，让他一个人去那种地方。”阿比尔不是很赞同。
“没事，早晚要熟悉的。”白先生笑着说：“毕竟打乱了你的计划，小人类，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
他说着，就从自己的衣兜里取出了个黑色的东西。
乔遇还没看清楚，那东西就被带在了他的手上。
手腕被冰冷的表带一贴，乔遇瞬间浑身僵硬，他来不及反应，表带就已经牢牢地固定在他的手腕上。
“别紧张。”白先生看他浑身紧绷的样子，觉得好笑：“这只是个通讯器。”
乔遇朝他投去不是很信任的视线。
前方，阿比尔惊讶开口：“最新款的通讯器，售价两千五信用点！白先生，我有份吗！”
“你有他可爱吗？”白先生笑眯眯的。
“啧。”阿比尔努努嘴，确实没有。
“自己打开看看。”
乔遇垂眼，按照对方说法轻轻敲了两下手表的屏幕。
界面亮了起来。手表的桌面显得相当简易，基本功能只有“通讯”和“信用点支付”。
“里面绑定了你的身份信息。”
白先生给他解释：“实体证件不用着急去拿了，我晚些安排人给你寄过去，先用这个就行。我把小楚的通讯号和我的都存在里面了。要是有急事，可以找他，也可以找我。是一样的。”
乔遇点开了通讯界面，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两个联系人，一个写着楚随安，另一个著名只有一个“白”字。
他无法用肉眼直接判断这东西是否真的像对方口中说的那么简单，但当面，他也只能暂且收下，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白先生笑：“你喜欢就好。”
阿比尔在前面咂咂嘴：“诶，我就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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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肯定也会喜欢他。对啦，小人类，要不要也加一下我的通讯号？不像他们那些大忙人，我随叫随到哦。”
“好。”
乔遇将自己手上的手环递出去，给对方自行添加联系方式。
等手表拿回来的时候，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特长无比的人名——“宇宙无敌靠谱的阿比尔上尉”。
乔遇动作一顿，几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
白先生伸手帮乔遇整理了一下衣服，把乔遇的帽子给他戴上：“去到那边不要轻易地暴露你自己的人类身份，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听懂了吗？”
乔遇心说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善茬，表面上却还是乖巧地点头：“谢谢您。”
“C级污染物在黑市的市价不低于35信用点，别被坑了啊。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和我们说。”阿比尔在前面喋喋不休地叮嘱。
黑市的本体在地下，入口是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商铺，猫人在之间进进出出地穿梭。
阿比尔没有直接把车停在黑市的入口，因为那样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注意。
隔着一条街，他提前把乔遇放了下来。
乔遇打开车门下车，又听了一遍阿比尔忧心忡忡地叮嘱，然后拒绝了对方再找个人来陪自己的提议。
临走前，他和白先生墨镜下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白先生从未放下的嘴角朝他勾了勾，说：“一切小心，我们先走了。”
车门关上，阿比尔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终于忍不住询问后座已经开始翻阅今天的晨报的白先生：“您明明不讨厌那个人类，为什么故意吓他呢？”
“嗯？我有吗？”白先生笑。
“他都要被您吓炸毛了！怎么没有。”
白先生又笑了一会，眯着眼睛说：“好吧，我承认。大概是因为……私人恩怨吧。”
另一边，乔遇抱着那一袋子污染核心，看着车缓缓行远。
他没着急进黑市，走在街头一个没人的角落，低声唤：“小天。”
人工智能天启甚至没回答那句程序设定的“我在”，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我讨厌那个姓白的。”
乔遇觉得有些好笑，人工智能哪里来那么多喜恶，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问：“为什么？”
天启的载体手环刚才被对方摸了一通，机生第一次被非礼：“他看起来就是个很讨厌的人，您不觉得吗？”
“英雄所见略同。”乔遇难得和这个人工智障同频。
乔遇说着，又想起来自己喊对方出来的目的：“他给我的这个手表能戴吗？”
虽然自己在猫人视角里大概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异族，但那位至少明面上和指挥的关系不好，乔遇担心对方会借自己监视楚随安的行动，比如说在手表里装定位监听芯片什么的。
猫人的科技文明和人类相差数百年，按理来说就算天启功能损坏得再厉害，检测这种东西应该也是轻轻松松。
但这次，天启却沉默了很久。
好半晌，它才一改平日活跃的语气，用相当机械的声音说：“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