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您胳膊怎么样？”
几道带着倦意的声音凑过来，玛姬的手下围了上来，五六个人个个带伤：有的胳膊缠着渗血的纱布，暗红血渍浸透了布面；
有的裤腿被石刺划开大口子，露出青紫的皮肉；还有个伙计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但他们看向玛姬的眼神，满是掩不住的担忧。
玛姬摆摆手道：“小伤，不碍事。你们赶紧找地方处理自己的伤，别硬撑。”她扫过手下们熬得通红的眼，心里暗叹——从进到这里开始，队伍折了大半，再耗下去，怕是连张家古楼的影子都见不着。
歇了约莫半个时辰，胖子率先拍着屁股起身：“这墓道变的太快了，咱分两队走，一队一条道，小哥留墓道口盯着变化。”
玛姬点头，问他跟谁一队，胖子道“我和霍当家一组吧。”
这话刚落，玛姬和霍仙姑同时皱了眉。
霍仙姑指了指汪楚染，语气干脆：“分开走可以，汪小姐跟我们走右边，你和他们走左边。”
她心里门清，刚才跟密骆驼打斗时，张起灵护汪楚染的在意，根本藏不住。
“不行，她必须跟我。”玛姬想都没想就拒了，语气斩钉截铁。
胖子也嚷嚷：“哎霍老太太，胖爷我身手差吗？啥时候被这么嫌弃过！”
………
僵局像墓道里的冷空气般凝滞，胖子还在跟霍仙姑掰扯“胖爷为啥不配组队”，玛姬攥着汪楚染的手腕没松，指节都泛了点白。
这时，一直靠墙静立的张起灵忽然动了。他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汪楚染，漆黑的眸子像沉在深潭里的石头，没什么情绪起伏，却缓缓朝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一下点头太轻，却像颗定音的石子。
汪楚染心里一动，转头看向玛姬——妈妈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嘴角抿着明显的不同意。
但她轻轻挣了挣玛姬的手，低声道：“妈，走吧。”
这两条墓道前几次试走最后都绕回同一出口，分开走反而能省时间；
再耗下去，水和干粮都要见底，他们的伤也拖不起。
玛姬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眼底没半分犹豫，最终还是松了手，只是攥着她的胳膊又叮嘱了句“有事就喊”。
胖子见事定了，立刻收了抱怨，拍着玛姬的肩膀：“走了走了，胖爷给你探路！”
说着就率先迈向左墓道，玛姬深深看了汪楚染一眼，也跟了进去。
汪楚染转头对霍仙姑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踏入右边的岔路，手电筒的光在幽深的墓道里，拉出两道渐行渐远的影子。
张起灵在墓道口站了片刻，直到左右两条岔路里的手电筒光束彻底被黑暗吞没，连隐约的脚步声都消失不见，他才动了。
只见他双脚在地面轻轻一蹬，整个人像片羽毛般腾空跃起，稳稳落在墓道口上方的岩壁边缘。
左手迅速攀住一块向外凸起的青灰色石块，指节扣进石缝里稳住身形，右手则从后腰抽出**。
他低头盯着岩壁——那墙面平整得像被刀削过，看不出任何缝隙，可他眼神里没半分犹豫，手腕猛地发力，将**狠狠**岩壁。
“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动，岩壁内侧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
张起灵手腕一拧，**从岩壁中抽出时带起几点碎石，他借着左手攀石的力道轻轻一跃，军靴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响。
他垂眸扫过**刃上沾着的细碎石屑，指尖捻掉一点，又望向两条岔路的黑暗，转身走到角落的处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柄，静静等着汪楚染出来。
两刻钟后，左边墓道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先是汪楚染的身影探出来，她手里还攥着手电，头发上沾了点尘土；霍仙姑和手下们紧随其后，个个面带倦色，显然在墓道里也没少费力气。
汪楚染一出来就朝右边墓道口望，没看见玛姬的队伍，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路——自己明明跟霍仙姑走的是右边，出来却到了左边，她皱着眉站在原地，干脆转身盯着右边入口，等着他们出来。
霍仙姑整理了下衣襟，走到张起灵面前，态度比之前恭敬了几分：“张先生，您守在这里，可有发现墓道有什么变化？”
张起灵闻声站起来，身形挺拔如松，却没看霍仙姑，径直越过她朝汪楚染走去。
霍仙姑嘴角抿了抿，压下眼底的情绪，身后的手下却忍不住面露不满，只是没人敢出声。
下一秒，张起灵伸手牵住了汪楚染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指节有力，汪楚染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不再动，只是目光仍紧紧锁着右边墓道口。
“走吧。”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们还没出来呢。”汪楚染头也没回，语气里藏着担忧。
张起灵低头，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边：“他们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汪楚染抬眼望他，撞进他漆黑认真的眸子里——胖子也在玛姬队里，以张起灵的性子，绝不会让胖子出事。
可她还是咬着唇迟疑，想起之前他藏着的那些心思，实在没法完全信这个“腹黑”的男人。
张起灵看着她唇瓣被牙齿咬得泛红，眼神骤然幽深，拇指轻轻蹭过她的唇瓣，替她松开那点力道，又重复了遍：“走吧。”
话音落，他拉着她转身，径直往之前发现水潭的洞穴走。
霍仙姑见状，立刻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赶紧跟上。”一群人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进山洞前，几人先摸出防毒面具戴上，橡胶面罩扣在脸上，连呼吸都变得闷沉。
山洞里的路九曲十八弯，刚穿过一段高阔得能容下整支队伍的溶洞，钟乳石垂在头顶像悬着的冰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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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弯又遇上窄缝，只能侧着身子贴墙走，石壁上的湿苔藓蹭得衣料发潮。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霍仙姑走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气喘，保镖只能轮流蹲下身背她——这场景要是让胖子看见，保准叉着腰嚷嚷：“老太太这么大岁数凑啥下斗的热闹，净折腾身边人！”
在奇形怪状的石笋石林里穿梭许久，汪楚染觉得眼前的情景越来越眼熟，洞壁两侧泛着淡淡的绿油油光泽，用手电筒一照，远处岩壁上竟贴着些模糊的黑影，一动不动地嵌在暗处。
“那、那些都是什么？”霍家一个年轻伙计指着黑影，声音发颤地惊叫，手电光都跟着晃。
霍仙姑刚从保镖背上下来，扶着石壁缓了口气，快步走到张起灵身边，语气压着凝重：“张先生，这些影子是……”
张起灵抬眼扫过那些黑影，古井无波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竟带着看**的漠然，却没应声。
汪楚染脸色骤沉，咬着牙吐出三个字：“密骆驼。”
这话一落，霍仙姑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霍家伙计们更是齐齐往后缩——先前和密骆驼的恶仗还在眼前，那些人下手的狠劲，早给他们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快走。”张起灵对汪楚染低声催促，脚步猛地加快。
霍仙姑跟不上，保镖连忙又蹲下身背她；伙计们虽怕得腿软，却也知道没别的退路，只能紧紧跟着两人的身影，连脚步声都不敢放大。
在崎岖的山洞里又走了三四个时辰，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岩壁干净、没半点黑影的小山洞，几人才总算停下休息。
霍仙姑靠在石壁上，接过保镖递来的水壶，手都在微微发颤。
汪楚染坐在地上，盯着鞋尖出神，眼底的担忧快要溢出来——妈妈和胖子走了这么久，会不会也遇上密骆驼？
“喝口水。”张起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拿着水壶递到她嘴边。
汪楚染抬眼望他，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你能保证……我妈他们真的没事吗？”
张起灵心里微叹，蹲下身与她平视，黑眸里满是认真，缓缓点了点头。
见他眼神笃定，汪楚染才伸手接过水壶，抿了一口温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些。
喝完水，她把水壶递还给他，张起灵目光扫过她嘴角沾着的一点水渍，抬手就想帮她擦掉，却被汪楚染抬手“啪”地拍开。
她别过脸，下巴微微抬着，明摆着不想理这个一肚子心思的腹黑男人。
张起灵也不在意，收回手，轻声问：“累吗？我背你。”
“不敢。”汪楚染瞥他一眼，“我怕走半道被你扔哪个坑里，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落，张起灵漆黑的眸子里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冰面化开的细缝。
张起灵喉结微滚，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不会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