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汪楚染身上，带着点了然：“本来还想让程潇跟你下一组搭档，现在看来，你俩确实不合适。”
汪楚染没接话，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程潇合不合适，她根本不在乎，那女人的挑衅在她眼里，跟墓里蹦出来的小粽子没什么两样，随手就能摁死。
她现在心里盘桓的，是另一件事。
沉默片刻，她抬眼看向阿宁，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阿宁，我要是想解约的话，解约金是多少？”
阿宁握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挑眉看她：“你想解约？”
汪楚染点了点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八年的打工生涯，才刚开头就已经让她觉得窒息，尤其是经历过青铜树那趟险地，还有和张起灵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她忽然更不想再被这公司捆着了。
阿宁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我记得你签的是十年约。这个时候解约，违约金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付不起。”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劝诱，“干咱们这行，你也知道收入有多高。虽然危险，但攒够钱，以后想干什么不行？”
汪楚染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银行短信，那串“300000”的数字还清晰地印在脑子里。
这趟青铜树之行，他们几乎是空手而归，却还是拿到了这么高的报酬。
“可我们这一趟进去，好像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她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点疑惑。
阿宁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的笑：“老板想要的东西，并非都是那些能拿在手里的物质。”
她指了指窗外，“咱们公司的人多，各司其职，有些人负责‘拿’，有些人负责‘看’，有些人……负责带回点别的。”
汪楚染心里一动。
阿宁的话像打了个哑谜，可她隐约能猜到——裘德考公司想要的，恐怕和青铜树的“物质化”能力，和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秘密有关。
她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被阿宁的话轻轻点破，她抬眼看向对方，忽然问：“你也信长生？”
阿宁闻言笑了，指尖在桌沿敲了敲，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染染，我们只需要拿钱办事，信不信的，不重要。”
汪楚染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玻璃幕墙上映出灰蒙蒙的天，她轻轻叹了口气：“唉，说到底还是打工生涯啊。”
“别想那么多，”阿宁被她逗笑了，“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咱们公司，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汪楚染转回头，眼里带了点期待：“那这趟活儿干完，总能好好休息几天吧？”
“等通知，”阿宁耸耸肩，“说不定过两天就有新任务。”
汪楚染撇撇嘴，也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阿宁忽然站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笑意更深了些：“别耷拉着脸了。走，我请你吃饭去——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总不能窝在办公室里浪费。”
汪楚染眼睛一亮，刚才那点沉闷一扫而空，嘴角弯起来：“走嘛！我要吃楼外楼，西湖醋鱼、东坡肉，一样都不能少！”
“你倒会挑，”阿宁笑着拿起外套，“行，满足你，谁让你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呢。”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人见她们相谈甚欢，尤其是汪楚染脸上那点真切的笑意，都有些意外。
只有汪楚染自己知道，能安安稳稳吃顿好的，已是这趟打工生涯里难得的慰藉。
……！……
楼外楼的包厢里，雕花木窗透着西湖的暮色，桌上的东坡肉冒着热气，油光锃亮。
阿宁用筷子夹起一块醋鱼，忽然瞥到汪楚染手腕内侧那道浅淡的火焰纹身，随口问：“染染，你这纹身有什么意义？”
汪楚染正舀着宋嫂鱼羹的手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片皮肤，像是在触碰某个遥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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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浴火重生的意思吧。”
她含糊地说，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飘忽。
从2029年到这个时代，于她而言，可不就是一场烧尽过往的大火，和一次茫然的重生。
阿宁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笑笑转了话题。
两人聊起最近新到的一批**，又说到程潇那把总卡壳的**，汪楚染听得认真，偶尔插两句对**性能的评价，眼里透着股行家的熟稔。
聊到兴头上，阿宁忽然话锋一转：“你那把**，看着不像市面上的型号。”
汪楚染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夹了块龙井虾仁塞进嘴里，含糊地打哈哈：“托朋友从德国某个小公司弄的最新款，还没量产呢，看着新鲜罢了。”
阿宁“嗯”了一声，没再深问，只是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在掂量这话的真假。
她转而说起房子：“你住的地方太远了，又没车，每次来回多折腾。我帮你在公司附近看了套公寓，要不搬过去？”
汪楚染立刻耷拉下脸，假装委屈地瞅着她：“你是不是嫌我每次开会迟到，故意变着法儿监督我？”
“想什么呢。”阿宁被她逗笑，“就是觉得你对这些物质的东西好像不太上心。住得舒服点，总没坏处。”
“谁说我不上心？”汪楚染立刻反驳，夹菜的动作都带了点气鼓鼓的意味，“我只是喜欢慢生活，不想挤在鸽子笼似的楼房里。院子里能晒晒太阳，听听鸟叫，多好。”
其实她没说的是，那间带院子的老房子，是她在这个陌生时代里，为数不多能找到“扎根”感的地方。
阿宁看着她较真的样子，眼底漾开点笑意，没再劝：“行，你喜欢就好。喝酒吗？”她拿起桌上的西湖啤酒。
汪楚染点头：“来一瓶。”
酒瓶碰撞的脆响里，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包厢里的灯光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