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春日的风有些热情过头,许是冬天冷的太过,一旦暖的苏醒过来,就和许久未曾巡视领地的国王一般,对土地和子民的态度近乎疯狂且热烈。
曲逢舟喜欢四面通透的房间,故此窗户又多又大,天暖时连同门帘都会打开,让新鲜的空气在屋内肆意窜动。
可春日风大若是都敞着,泥沙也会趁机卷入,为此用了楠木做细篾帘,一来比起草珠和丝绸,不会被风轻易撩起,二来楠木打磨后光滑如镜,透光又通风。
今日风大,门帘被刮得哗啦哗啦作响,从掀起的缝隙中能到几盏晃动的灯笼,一个小厮上前握住灯绳,又挂起一个灯笼。
曲逢舟起身望着此景感叹道:“今年的春天不光风大日头晒,还有人喜欢上赶着送钱。”
这灯笼名曰天引,上面每挂一盏灯代表一间房满,三盏挂完则代表三间房全部定出。这并不是普通的房间,而是对应顶楼的三间天字号房间,太白,重华,长庚。
都城把九歌楼的天三房传的神乎其神,更有儿歌唱道:“摘星楼上三间房,一脚踏进仙云乡。太白重华长庚亮,千金难换一宿长。”
这三间房确是富丽无比,但仙云乡就夸张了,不过是为了制造神秘,吸引顾客的夸张之词罢了。那些身份尊贵,腰缠万贯之人自也享受这虚妄的名头,留下品味超然不稀挥霍百金的风雅故事,一个要钱,一个要名,自是各取所需。
都城富贵人多,价钱再贵,平日也是有预定,只是连续几天都订满的情况并不多,本来上赶着送钱东家该高兴才是,只是来的太容易,曲逢舟也不免心生疑窦。
“我有事需得离开,各位请自便,若有事可随时让容清师姐找我。”说罢曲逢舟作揖告辞。
“吃吧,不用客气。”湘君指着一桌子晶莹玉透的糕点,顺手拿起一个翡翠竹叶形状的细嚼起来。
他们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加上书院拮据,几乎饥一顿饱一顿的,先前曲逢舟在有些拘谨,这时只剩了自己人,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陆昉刚咬下两口就停住了,低头盯着手里的糕点发呆,神情落寞。
“味道吃不惯吗?”湘君从远处拿了盘绿豆酥换到陆昉眼前,明棹将手里半块糕点扔到盘子里,拍拍手里的残渣,说道:“十四不是吃不惯,只是眼前的珍馐美食,让他想起了路上的人和事。”
陆昉还是不说话,明棹拍拍他的肩头,手掌中似能感受胸腔起伏带来肩膀的抖动,一上一下,急促微弱,“你来都城时走的是商道吧?”
湘君点头回答:“是。”
“我们为了省下路费,走的便道,这便道沿途皆是小村落,路上行走的多是些生活困顿的贫民,流民,小商贩。本来我大裕国疆土辽阔,各地因地理位置,自然资源,人文风俗的不同造就贫富差距尚可理解,可也不至于沿途如此破败吧?当真是园庐但蒿藜,路有饿死骨。”
湘君和祝允听到明棹这段话十分震惊,大裕开国百年,经过几代君主励精图治,而今已是鼎盛之时,再有鞭长莫及之处也不应是如此惨状吧?
“那个小女孩还是死了”,陆昉喃喃道:“我在路上看到一个七八岁样子的小女孩,一张小脸瘦的只看的到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风一吹人都能飘起来,我把前天剩下的饼递给她,她只是闻了闻,随即踉踉跄跄的朝一个破屋子走去,我们跟过去看到屋里还有两个小男孩,大的三四岁,小的尚在襁褓,气若游丝,已然活不了了。这饼还没等掰开,小女孩也倒下了,三个孩子只剩下个小男孩,我们抱着他走了好远,才找了个农户安顿下来。”
风更大了,竹片间猛烈的碰撞再分离,声音时而高亢时而戛然,听的人心里十分烦闷。
陆昉近乎沙哑的陈述着,他仍是低头不敢抬眼,他怕一抬头就被风吹落了眼泪。
先前还觉得竹声悦耳,此刻内心愤懑,被搅得七上八下,祝允大声嚷道:“官府不管吗?知州知县都在哪里?!”
明棹冷笑道:“你当我们没去找?我们找了三个县的府衙,都说今年旱灾严重,州府的奏折不知递了多少,都是石沉大海。再问起有无临时解救措施,比如开仓放粮,临县调配,都做起了乌龟,只说没有旨意不敢擅自做主。”
湘君咬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掏出一块手帕塞到陆昉手里,冷冷说道:“在都城待久了,看尽人间浮华之貌,竟忘了这浮华下是怎样的地狱景象。”
“你是想说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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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九域血杀’?”明棹一番话说出,这四字一出瞬间抽空所有人脸上的血色。
四年前整个大裕官场经过一场血洗,一个月的时间里将近三百名地方官员被杀,可奇怪的是,如此震惊朝野的大案竟无立案,也无人站出来要求彻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悄悄就翻过去了。
更可怖的是民间也无半点传闻,那些死去官员的家属也如安顿正常死亡的葬礼般,哭哭闹闹,吹吹打打后,生者继续过活。
可自从那件事情出了之后,朝廷也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当朝天子自此隐入道教,与凡尘俗务断了关系。
陆昉手里的糕点被握的粉碎,右腕止不住的都动起来,湘君见状忙将手帕系到他的小臂内侧,用力按紧少海穴,酸胀感沿着小臂爬上来,与抖动的肌肉相互较劲缠绕,最后只剩腕骨处残留的一点轻颤。
“多谢师姐。”陆昉喘着粗气,声音微弱无力。
陆昉这毛病自来书院后就有了,每每发作时需得死死按压少海穴才得以舒缓,名医也看过不少,但始终未找到病因而无法治愈。
湘君看陆昉稍缓,才慢慢松开手,说道:“小十二应该印象比较深吧,我们当时年纪尚轻,你经常跟着老师去一些地方讲学。那时你总回来抱怨,说是那些地方官装模作样,嘴上说着好好好,实际什么也不做,就跟衙门口的石狮子般是个吓唬人的摆设。”
祝允拱起下巴重重的点头,湘君又问道:“你可还记得这种状况是从何时开始的?”
祝允脑海的的回忆不停的滚动,他吸了口凉气,摸着下巴道:“你这么一说,好似就是从那次事件后才开始的...”
祝允突然眼睛一亮,朝脑袋拍了两下,激动的说道:“对!就是从那以后,我清楚记得出事前的几个月,我和老师去了万陵县,在那儿碰到了小初。”小初是祝允的妻子,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记错的。
明棹沉声道:“你是怀疑那次的事件导致了地方消极行事?”
湘君想起都城经历种种,摇摇头,“不,不只是地方,皇城内也是一样,就好像...”
湘君透过窗户看着远处那棵玉雕琼花树,一字一字的说道:“一棵漂亮的死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