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祝允后,湘君就一直在想怎么进刑部大牢。
这闵乘可不是其他官员,饶是找多少关系,他谁的面子也都不会给。想从小卒下手也不太可能,听楼主说,接到此案后,闵乘就把看守的人通通换成了自己的近卫,贿赂也走不通。
绕了一圈都不行,只能回到矛盾中心了——闵乘。
只是这闵乘极少出现在市井酒肆之中,亦未听说有什么结交之人,戏剧小说中都把他描述成黑脸飞蓬之貌,这该如何打听喜好?
每当太阳要下山时,小院就开始整衣化妆,向天空扯下薄若锡箔的余晖披于身上,从枝丫采一朵硕大的花儿簪于鬓边,盛装以待它的朋友们推门而入。
端方、芫华、湘君回的最早,换了身衣服后,周衍也来了。
四人坐于院中,地上放着一个陶泥炉,周衍在往里添加炭火。火苗开始发红跳跃,上面放了一把白泥壶。
“初来时这棵白玉兰还顶着小花苞,而今都已盛开了。”湘君从桌上捡起掉落的花瓣,抬头望着那棵玉兰树说道。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时光飞逝,周衍亦有同感。
被此二人一说,倒有些伤春之意,端方觉得氛围不太对,赶忙说道:“时间确实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与诸位好友结识半月有余了,虽时日不长,但好似前缘既定,已识百年。”
“什么前缘既定,说的怪恶心的,还百年,你是从哪个王八窝里出来的。”端方和芫华就好似一对天生的冤家,一个盖房子加了块砖,另一个拆房子扔了块瓦。
热烈的火焰惹得水汽四散,壶盖,壶嘴凡是有缝儿的地方,都成了水汽逃窜的出口。起初那些白气还鼓着劲儿,等跑出去被风拦腰抱住,瞬间没了脾气,懒懒散散,随去随散。
“水要开了,沈兄再不回来,可要错过这第一杯花茶了。”周衍惋惜道。
芫华看湘君今晚好些深思不宁,便问道:“湘君姐姐可有什么心事,脸色不太好。”
湘君虽刻意隐藏身份,但也不是全然不能说,况且在都城她没有什么朋友,能有人倾诉,给出一二建议也好。
“确有,我想结识刑部侍郎。”
“咕嘟咕嘟......”水烧开了,破裂的气泡声一排排的倒入耳朵。
周衍手垫白布拎着壶柄,将白壶轻放在桌子上。端方和芫华这次却空前的统一,“结识刑部侍郎?”
“湘君姐姐,可是有冤要伸?”
“不曾。”
“不伸冤找刑部侍郎为何?我听说这刑部侍郎黑脸蓬发,豹头虎身,乃皋陶转世。”
芫华说的一本正经,周衍和湘君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黑脸蓬发,豹头虎身,这哪里是皋陶,分明是山海经里的妖怪。”周衍极少开怀大笑,不知闵乘是否知道自己被传成了这个样子。
“有书院旧友来都城看望袁老,袁老也是我敬重之人,于情于理都应尽一份绵薄之力。”
“东主是都城人,交友广泛,是否有结识或了解刑部侍郎喜好的途径?”
“有。”
“可否引荐?”
“可以。”
湘君问的直截了当,周衍也回答的坦坦荡荡。芫华和端方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干脆利落,感叹湘君敢问,周衍敢应。
还没等湘君往下问,端方也好奇的插了句:“东主可有途径结识郭大统领,我听说他武功高强,一人可敌百人。”
“有。”
“可...”端方还没再问,被芫华打断,“可能结识赵太傅?”
“能。”
端方说道:“你一个算命的,结识太傅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我是幼时听我师傅提起过,想见见真人罢了。”
端方又抓紧问道:“可能结识皇子?”
“能。”
“可能结识......”
周衍如同被施了咒的木偶,面无表情的点头称是。
周衍很有耐心,湘君听不下去了,“你们这是当东主是许愿童子了,他那个头都快点掉了。”
端方挠挠头,咧出一口小白牙,笑道:“我们没什么事,就想试试东主的能耐。”
周衍苦笑道:“都城网络复杂,要想结识一个人,就如同在剥洋葱,通过层层剥落,总能绕到那个圈儿上。”
芫华和端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滚烫的热水倾泻在茶杯里,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若团浓雾直面扑在脸上,再定睛一看,那朵花儿如枯木逢春,艳艳张开在水波之中。
周衍又接着说道:“这闵乘的喜好我倒知道一些,凡身一具,自有欲望。以湘君之才,随意挥笔一篇,便是入门之钥。”
湘君没想到此事如此简单,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道:“当真?”
周衍端起茶杯,轻笑道:“当真,湘君只管写,剩下的交予我来办。”
端方和芫华对视一眼,两张脸各有各的疑惑,都城人果真怪也吁。
说话的功夫,只见沈枫骞从门外走过来,一身白衣,面无神情。
“沈兄怎回来的如此晚,快来同我们品茶。”端方热情的挥手喊道。
沈枫骞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抽动了下,将拎的一坛酒放在地上,闷闷地走到桌旁坐下。
湘君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枫骞,虽说他平时话亦不多,冷冷淡淡,但总不过是个不喜笑的冷面玉公子,此刻谈不上冷面了,倒是如丧考妣般失了心。
周衍见状小心问道:“沈兄胸中可有块垒?莫要藏于心中惹得神伤。”
“今日是我生辰。”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听到沈枫骞低声说的这句话。
“生辰该高兴才是,怎么一脸愁容?”芫华支着脑袋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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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枫骞弯腰抱起酒放到桌上,两眼直直盯着酒坛子,缓缓说道:“从前高兴,可惜了,至此后再无人可享这千岁忧。”说完沈枫骞起身回了至誉。
芫华好奇的打开了那坛子酒,一股清冽花香飘出,“是松花的香味,”芫华嗅了嗅,又说道:“好似还有荷花蕊。”
周衍点点头,说道:“眼下正是松花盛开时,用其泡酒是应季,可这都城的荷花还未开,”周衍朝酒坛中深看了一会儿,“闻这酒香又似鲜花,实在是奇怪。”
“九歌楼酒品数十种,我从未听说过千岁忧。想必是他的私藏,若不是真到伤情时,亦不会在生辰时如此。”湘君目光投向至誉,眉宇中掺着丝丝担忧。
一时席间众人失了声,静悄悄的在心中各自叹息着。
沈枫骞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春夜静谧的可怕,犹如一个失聪的人在空荡的山谷中前行。
忽的门外响起了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沈兄,沈兄,可睡下了?”
是端方,沈枫骞晃晃脑袋,蹑跟打开了门。
灯光昏暗,端方咧开的白牙如同玉石般透亮,只见端方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灯,说道:“我们不知今日是沈兄的生辰,故此匆忙做了个小玩意儿,博君一笑,莫要嫌弃。”
沈枫骞在屋里翻来覆去许久,却不知众人竟在忙着给他做生辰礼。他有些惊讶,伸手接过小灯,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端方刚要离开,转身又说道:“愿君生辰多喜乐,岁岁平安无忧愁。”说完歪头一笑,大跨步走向对门,门外又安静如初。
沈枫骞点起床头的一根蜡烛,坐在床边仔细的端详着那盏小灯。从外表看只是一个普通的纸灯,外面粘了些许花草,都是院子里的熟客。
因时间仓促,水分都未完全排干,摸起来还有些湿漉感。
白的玉兰,粉的海棠,红的芍药,掺些碧绿的叶子,排列的稀疏得当,颇为自然。沈枫骞绕着看了几圈,凑着蜡烛近些,才骤然发现这里的玄机。
一副画面在墙上豁然展开,绿草茵茵,彩蝶飞舞,柳树下的男子眯眼笑着,手里捧着的是鲜美的寿桃。
窗外吹来一缕微风,小灯便自顾自的打着转儿,好似春风吹到了画中春,草也摆着,蝶也舞着,柳树也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惹得人儿痴痴笑,仙桃在胸前颤动着。
又见右上角浮现一句诗,恰是那男子吟咏出来的,“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故事简单,言简意明,可他愣是盯着看了老半天,好似这灯里藏着许多个秘密。
他不知道是谁提的主意,这每一道工序又是如何分工,甚至他们都没有追着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的做出一盏灯,聊慰他心而已。
这夜突然有了声响,从遥远处滚起轰轰天雷直达沈枫骞的心里,然后爽快的下起一场春雨,那被火焚过的田野似乎长出了新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