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树林幽静无比,只有猫头鹰的低鸣。若不是有萨诺瓦陪在身边,阿什琳定会毛骨悚然。
“你想谈论我的魔法,是不是?”未等萨诺瓦开口,阿什琳先说。
“不错。过去十几年里,我一直没太教你究竟该如何使用这种力量,只因为我懦弱又犹豫,害怕风险。”夜色太深,阿什琳看不清萨诺瓦的表情,“现在,是时候了。”
“你可以教我怎么控制好它?”
萨诺瓦轻笑一声。
“控制?不,阿什琳,方向错了。我没有给你讲过森林之神西尔维娅的故事吗?”
“你没有。每次我问你的时候你都在做实验。”
萨诺瓦开始讲起:
“与日月双子神不同,西尔维娅是独立诞生的。她深爱土地,爱好和平,是大自然的母亲。
“后来,人类踏足了这片葱郁。起初,他们伐木取薪,狩猎维生,西尔维娅虽感心痛,却仍怀悲悯——生存所需,情有可原。
“然而,人类的贪欲如藤蔓滋长。参天古木成片倾倒,沃野被冰冷的堡垒与兵戈的寒光吞噬。
“一天,西尔维娅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可怕的野生力量,让树木侵略人类的房屋,夺取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与食物;让森林抓住人类的孩子,摧毁他们无忧无虑的欢笑与梦想。人类终于燃起敬畏之心。
“自此,人类拆毁石墙,在古老的橡木荫庇下立起圣坛,尊奉西尔维娅为永恒的自然之母。”
阿什琳一字不落地听着,就像回到了童年。她最喜欢听萨诺瓦讲故事,但他却经常懒得动嘴。
现在他是动嘴了,但这个故事可不算什么有趣的故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让魔法自由爆发?”阿什琳不确定地问。
“森林是狂野的,你无法抑制它的本性。”萨诺瓦说,“你越控制,它反而越躁动不安。
“魔法源自心灵,源自你和自然的连接。去感受,而不是思考,这样才能真正发挥你的潜力。”
去感受,而不是思考……
直到躺在白鸟村客栈的床上,阿什琳脑海里依然萦绕着这句话。
——————
阿什琳睡醒时,萨诺瓦已经离去,留下一张纸条说他会继续追捕诺克斯。
尽管阿什琳强调,一只猫趴在马背上实在奇怪,但卢卡斯还是拒绝和她骑一匹马,理由是万一他们要赶夜路,他变成人了怎么办?
阿什琳只好租了两匹小马。她给自己的小棕马取名叫巧克力,给卢卡斯的小白马取名叫奶油——可能是因为她想吃甜食。
“希望咱们今晚住的地方有苹果炖鸡吃。”卢卡斯憧憬地说,“我已经连续吃了两天干面包和剩菜,真是受够了。”
阿什琳没有说话,她还在想“感受”的事。
但她不应该想,因为这是思考,她应该去感受。
但怎么感受呢?
平常,她或许可以感受,但萨诺瓦这么一说,却让她不知所措。
卢卡斯倒是唠叨起来。
“你今天这么安静,真让我不适应。你也被诅咒了吗?”
见阿什琳迟迟不答应,他换了个方向,开始玩儿奶油晃来晃去的马尾巴。几分钟后,他又被缰绳吸引了,百无聊赖地用爪子勾来勾去。
“卢卡斯,你觉得什么是感受?”阿什琳突然问。
“我觉得,感受就是我现在对这种白痴问题的不耐烦。”
“不,我认真的。”阿什琳将萨诺瓦的话告诉他,“他就是这么说的。可这和你先前提出的训练我的魔法截然相反。”
卢卡斯放下缰绳。
“也许他只是说你的魔法需要感受才能发挥更大的力量,但我说的也没错——你需要谨慎的规划,才能更精妙地将它们使用。他侧重引发,我关心使用方法。”
“我现在就没法让植物生长起来什么的。是因为我现在没有任何感受?”
“可能吧。”卢卡斯说,“需要我骂你一顿吗?人们说愤怒是力量的源泉。”
阿什琳无语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你那天在酒馆就是生气地用藤蔓把那些人都干翻了。”
“可是我那天感受到的不是愤怒。”阿什琳回忆,“是忧虑——不,恐惧。我害怕你出了什么事。你可是被五大三粗地绑起来了!”
“是啊,要是我被发现和你一起行动的时候出事了,你也小命不保。”
阿什琳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不,我是担心你本身。跟皇室啊上火刑架啊什么的没关系。”
黑猫歪着头,看起来和阿什琳一样困惑。
“你担心我本身干什么?”
阿什琳气呼呼地别过头。
“你在故意激怒我吗?我现在倒是有感受了,多谢。”
“我的意思是,咱们才认识几天,几乎是陌生人。”卢卡斯解释道,“要不是我的身份,你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这和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就算你是仆人,并且没有背负我的诅咒令我感觉有责任,被一群强壮得恐怖的酒客绑架,我依然会替你感到恐惧,出手相助的!或者说,不止是我,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如此。”
卢卡斯迟迟没有说话。
“嗯,语气很激烈啊——你现在能用这种感受控制植物么?”
他的重点完全跑偏了!
好吧,其实是回到了正轨。
阿什琳停下马,专心地看着路边一株无辜的蒲公英。
它小巧、蓬松,白絮轻轻一吹就能飞扬。但阿什琳决定不用嘴吹。
刚刚被卢卡斯误解的恼火涌进脑海。她不想被人觉得自己会因为对方的地位而特殊对待,这让她觉得被轻视、被误会。
但是,这份恼火很快便像风一般散去。
她知道卢卡斯为什么会这么想,如果她自己位高权重,她也可能怀疑他人的真诚是否是为头街而迫使。
顷刻间,蒲公英四散纷飞,宛若一场迷你的小雪。
卢卡斯欣喜道:“哇,你开窍了。”
为抓到小白絮,他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而为掩盖这个事实,他又挺直腰,若无其事地舔舔爪子。
阿什琳好笑地看着他。
他就是想玩儿蒲公英吧?
“嘿,关于我之前说的话……其实不是真的。至少不再是真的了。”片刻后,卢卡斯说道。
“什么话?”
“说我讨厌你。”
“噢。”阿什琳其实从没把这个放在心上,“没关系。我一开始也不怎么喜欢你。”
“我以为你只会到处惹麻烦,但事实是你救了我两次。你比我最初想得要好得多。”卢卡斯说,“这……蛮不错的。”
阿什琳怀疑,“不错”在卢卡斯的猫嘴里算是至高无上的评价了。
“谢谢?”她咧开嘴。
“但是不讨厌也不代表喜欢。”
阿什琳挑了挑眉,不予评价,依然笑嘻嘻。蒲公英的白絮趁机溜进她鼻子,令她打了个喷嚏。
“我们应该商讨下获得龙火的对策。”卢卡斯说,“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得学习龙语和训龙魔法。”
“上哪儿学习呢?我可没有龙语书——”
“龙息山会有书的。”卢卡斯确信地说,“战争期间,龙战士与一些龙学者曾在龙息山搭建营地。他们的营地非常坚固,可能藏有不少古籍。这实际上是我坚定要与你同行的原因之一呢!许多学者都想来龙息山找这些古籍,却因缺乏龙战士的勇气而望而生畏。
“有了古籍,我们就有可能驯服那头龙,让它在最好的时机喷火。当然啦,我们不可能做到像龙战士那个水平,但这也是一种方法。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直接招惹它,让它冲带咒语的火把喷火,但风险比较大。所以我推荐我们直接像龙战士一样驯服它。先和它沟通,再用魔法令它降服。”
阿什琳不能更赞同了。
他们经过几个小村落,歇了歇脚,很快就又继续赶路。卢卡斯生怕他们晚上赶不到龙息山下的龙牙村,只能睡在地上拿树根当枕头,因此非常着急。
还好,阿什琳给小马们戴上了魔法缰绳,可以提升它们的速度,又不至于太疲惫。
然而,殿下最大的噩梦还是实现了。
“没有空房了。”龙牙村客栈老板耸耸肩说,“实在没地儿睡的话,去问问东边的农场主夏洛特吧。”
“我们不会要睡在马厩里吧。”卢卡斯惊恐地说,“我可刚舔完毛。”
夏洛特的农场不大,看起来是新修建的,和整座龙牙村一样,从和龙的战争中死而复生。
郁郁葱葱的藤蔓拥抱着农舍斑驳的石砖,篱笆被修理得整整齐齐,小木门和玻璃窗自由地敞开着,挂着兽齿和羽毛做成的风铃装饰。
一个穿红裙子、戴草帽的高个子女性正在锄地,旁边有个小女孩玩着纽扣眼睛的布娃娃。
听到脚步声,女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但面色憔悴。她头发发白,眼边布满皱纹。
“什么人?”她警惕地打量起他们来,立刻注意到阿什琳的兜帽、法杖,和黑猫。
未等阿什琳说出开场白,女人就举起锄头,将孩子护在后面。
小女孩好奇地探出头,用布娃娃向阿什琳挥了挥手。阿什琳友好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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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笑,但看到女人的表情后立刻又僵住。
“滚出这块地,女巫。”女人凶狠地说。
阿什琳从来没有到过龙牙村,这里是珂利艾领主的领地。现在她的确想起来,珂利艾是不大喜欢巫师的——他的城堡里连一个宫廷法师也没有。
“你误会了。”阿什琳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嗯……”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人家本就不喜欢巫师,他们还想来过夜?
“还敢编造借口?!”女人猛地往前一戳。
阿什琳吓了一跳,锄头柄上突然生起绿芽。
女人惊叫着扔下锄头。
“姐姐会魔法!”小女孩兴奋地瞪大眼睛。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种邪恶女巫,我发誓!”阿什琳赶紧把绿芽拔掉,“我们只是旅行者,想要前往龙息山,但是最近的客栈没房了。老板说……或许夏洛特牧场有空余的房间?您是夏洛特吗?我们会付钱的!”
她有点语无伦次地掏出钱袋,还是国王赐给她的治疗费。结果动作太慌忙,金币撒了一地。
“对不起!”阿什琳面颊烧起来,再次说。
女人眯起眼睛。
“我是夏洛特,这是我的女儿露西。你们要是不介意有老鼠的话,谷仓那儿可以睡得很舒服。”她说,“不过我说清楚了:我不喜欢巫师。”
“天呐,太感谢了!我是阿什琳。嗯……我需要付多少钱?”
“不必付钱。”夏洛特说,“不过,一个女孩和一只猫,去龙息山干什么?那条龙凶狠极了,时不时就从村里掠夺东西,谁知道会对你们做什么。”
卢卡斯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阿什琳。她知道要是自己透露猫其实是王子,她就死定了。
“说来话长。”阿什琳抱歉一笑。
夏洛特审视着他们。
“那么,你们可以进屋说。”
屋里十分敞亮,烤面包的香气弥漫,甜腻得让人抓狂。一口红铁锅在炉子上咕咚冒泡,木汤勺和铜刀叉在墙壁上闪闪发光,白瓷碗里盛满红宝石一般的草莓。
阿什林一将赤脚踏上那干净温暖的橡木地板,整个人便放松下来。卢卡斯依然非常小心,闻了很久才坐下。
墙上挂着许多油画,多是人物肖像。其中最明显的,是一幅四口人的全家福。
画上的女人和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显然就是夏洛特和露西。
还有一位健壮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强壮的男孩,看起来极为相似。
“您的丈夫和儿子都出去了吗?”阿什琳好奇道。
夏洛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阿什琳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无意冒犯。”她小声说。
“没关系,”夏洛特叹了口气,递给阿什琳一杯菊花茶,“我丈夫曾是个龙战士,很多年前就在对抗巨龙的战争中去世了。”
油画中的男人温柔地冲夏洛特微笑着,褐色的眼睛含情脉脉。
“神啊,我很抱歉。他一定是个伟大的人。”
“是的。他的死也为龙族与人类的和平作出了贡献。那场战役之后,所有龙都离开了狄亚斯,除了一条。她现在还留在龙息山。”
“那你的儿子……”
夏洛特紧紧抿着嘴唇。
“哥哥出去玩,消失了!”露西说道,“哥哥被坏人抓走啦。”
“坏人?”
“与你无关。”夏洛特冷冷道,“现在回到正题吧。龙息山不仅是有巨龙栖居,这些年连猎魔人和骑士都不敢踏入……你们为什么要去龙息山?”
“因为,我的这只猫其实是个人,被……呃,诅咒了,才这样的。”阿什琳解释,“去龙息山可以帮助解除诅咒。”
露西一下子扑到卢卡斯身前。
“这只猫猫听得懂我们说话?”她把布娃娃递到卢卡斯鼻子下,“嗨,我是露西,这是莉娜。说你好,莉娜!”
她让布娃娃莉娜拍了拍卢卡斯的胡须。
卢卡斯胡须颤动,用爪子分别和露西和莉娜“握手”。
“你好,露西和莉娜。”卢卡斯无奈地说,在露西和夏洛特耳里就是一声喵。
夏洛特眼睛一亮。
“嗯,这只猫能听懂人话,还有人的智力?那我改主意了。”她没有笑,但声音中带着点笑意,“住我这儿不是免费的,有个条件。”
“没问题,我什么都能为您——”
“不是你。”夏洛特面向还在专注地看窗外小鸟的卢卡斯,后者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只要这只小猫能替我抓住那只该死的老鼠,你们就能住一夜。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