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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七月闻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夫人竟将她送到了这里。


    缨宁手提裙摆,缓缓下车,一双眼微微泛红,隐隐有泪光。


    老妈妈看在眼里,笑了一笑,劝慰道:“老夫人送姑娘来这儿,实则是心疼姑娘。”


    “眼下世道不平,姑娘只身一人难免会遭歹人惦记。这明镜庵是家庙,你在这里衣食无忧,平日只需随着师父念经诵佛就好,要知道,这样的日子许多人求还求不来呢。”


    缨宁低眉垂首,一言不发。


    那老妈妈当她舍不得月七郎,等庵里的主持师太来了,亲自将她送到跟前,另还附耳说了几句话。


    明镜庵主持师太法名慧静,现今不过四十出头,一双吊眼梢子,干瘪的面上褶子堆在一起,活像半截入土的老人,笑起来有几分凶相。


    她早已得了消息,如今亲眼见了缨宁,心下十分欢喜,嘴里谢过老夫人后,她伸手拉过缨宁,端的是一副和善模样,笑道:


    “你随我来罢。”


    慧静师太一面走一面道:“我这庙小,里面不过两个徒弟,平日十分清净,只要做完了早晚课,或读书,或习字,凭你的意愿,是个修身养性的极佳之处。”


    “不过,你从高门大院出来,见识的多,往后既入了这扇空门,就要跟我念经诵佛,参禅打坐,个中枯燥自不用说,你可想明白了?”


    缨宁对着青灯古佛,料到今日必然走脱不了,当下只好低着头,双手合十,恭顺地喊了一声“师父”。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但见苍白面孔的少女闭上了眼,仿若认命一般,眼角泪痕盈盈,分外动人。


    老妈妈心里啐了一声,骂了声狐媚,而后以眼神示意慧静师太动手。


    老师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拔了缨宁的簪子。


    “今日设戒坛已然来不及了,况且过了晌午,不是剃度的时刻。”


    老妈妈皱眉,刚要催促,慧静又道:


    “为师先将你这头发剪去一半,断掉回路,后日有林居士前来进香,正好行受戒礼,由她做个见证,正式收你做门下弟子。”


    “什么?还要等到后日?”


    “你这里路弯弯绕绕,我来一趟可不容易。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得了。”


    老妈妈急着回去复命,偏慧静搬出一箩筐的道理。眼见天色不早了,想到女人剪了头发,多少有点不像样子,像她这样的年纪跟性子,一时半会也不敢出门,于是也答应了。


    ……


    午后清光如水,古刹寂静安宁。


    穿着碧青薄衫的少女跪在大殿里,影子缩成小小一团,慧静师太抓起那一把青丝,狠心一剪刀下去。


    缨宁觉得脑后一轻。


    慧静为她取名观宁,老妈妈拿着那一把断发离开后,她叫来自己另两个徒弟,观瑛,观行。


    观瑛年约二十,自幼出家,灰布僧衣下,清瘦身材,一张脸上甚是寡淡,她到跟前来,恍若一具行尸走肉,木木讷讷。


    缨宁叫了声师兄,观瑛颔首,脸便转向了另一头,再无别话。


    观行在她身旁倒是笑着与缨宁打了声招呼。


    两人年岁相差不大,观行因家中生计困难,不得已出了家。


    她个头略矮一点,容貌有几分娇俏,看着缨宁时一双圆眼里冒着点精光,慧静最喜欢的就是她了,当下按着她的肩,吩咐道:


    “以后观宁就跟你一间屋子,凡事你教她一点。”


    观行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眼前少女身上,转了一圈。


    慧静还给她留了一半头发,她柔顺的发丝如今垂落在面颊两侧,沾染了几缕金光,比起自己的光头模样,确实要好看上千百倍。


    看她衣着,想来是大户人家出身。


    观行带着缨宁去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有三间净室,床榻桌椅齐全,布置的十分精雅。


    她指着其中一张没有铺盖的小床,道:“等会我将被褥铺上,你夜里就睡这里。”


    缨宁谢过她,暗暗打量着四周。


    这里虽说是僧房,可看一应摆设,倒像是个小姐的闺房。


    观行故意晾了她半天,见缨宁真傻傻站了半天,心里倒是乐开了花。


    “观宁,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她招招手,偷笑的样子像只小老鼠。


    缨宁到她跟前,被拉着坐在了腿边上,嗅到了一点胭脂香。


    观行问她:“你为何被赶到了这里?”


    缨宁想着那些梦一样的日子,不知该从何说起,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观行当她跟自己一样,有着苦衷,当下也安慰道:


    “这里不愁吃穿,你只要好好听师父的话,日子过得比外头还好。”


    缨宁微微抬眼,露出一个胆怯的微笑,不多时,她鼓起勇气,开口询问道:“我看观瑛师兄脸色不好,她是病了吗?”


    “她呀,老毛病了,我来时就这样,师父说过些天送她下山,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原来如此。


    “咱们庙里人这样少,师父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观行眨着眼,伸手摸了摸缨宁的脑袋,开玩笑道:“现如今你来了,我倒不害怕。若有劫匪闯进来,瞧见了你,只怕将我忘在了脑后,单单只劫你一人走。到时候我还要多谢你。”


    缨宁被她那模样逗笑了,或许是同龄人,说说笑笑之后,方才的拘束消失了一点,她略微放松身子,坐在床榻的另一侧,看着窗外秋光。


    墙头外,山里枫树通红一片,像烧烂的云霞,裸露的岩壁上挂着细细的瀑布,几只鹰隼盘旋在空中,四下除了流水鸟鸣声,便只有观行微微的鼾声。


    她撑着脸,看了多时,门那头晃过一道影子。


    观瑛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


    她皱眉一口喝了个干净,药汤太苦,苦得她扶着墙柱摇摇欲坠。


    不多时,她便蹲了下来,捂着肚子,整个人十分痛苦的模样。


    缨宁忙出去想要扶她一把,可还未走到面前,就被观瑛冷冷盯着,吐了个“滚”字。


    缨宁头上冒汗,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心里畏缩,眼睛又容不得她如此坐视不管。


    “师兄,我喊观行师兄过来?”


    “我让你滚!”


    她咬着牙,仿佛是恨极了眼前的少女。


    这一声惊醒了后面佛堂里的慧静,等她过来,就瞧见缨宁一人站在原地,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望着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观瑛师兄方才似乎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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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是老毛病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慧静道。


    她将缨宁哄回了屋,神色略有些慌张,而后径直去了观瑛的院子。


    隔着墙,不知里面是何情形。


    观行伸着脖子,心里又急又痒。


    她刚才醒了过来,听缨宁如此说,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师姐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疑心她要喝药自尽。


    她“嘘”了一声,拉着缨宁从那一头窗户出去,绕了个大圈。


    西院里有哭声,血腥味弥漫开来,观行嗅到了,当机立断又拖着缨宁回去。


    “怎么了?”


    她抱出被褥给缨宁铺床,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随口道:“师兄吃错药了。”


    她抖开被子,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手指在颤抖,冒着冷汗,不得已握成拳头。


    “等会若师父来了,你可说漏了嘴,咱们一直在这里睡觉。”


    缨宁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当即点头,而后弯下腰来,将观行衣摆上粘黏的草叶拍走。


    两个人睡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慧静阴沉着脸,只将门开了一道缝。


    两个丫头横七竖八躺在床上,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想到缨宁才来不久,慧静将门窗彻底关上,上了一把锁,随后匆匆出了庙门。


    缨宁闭着眼,胸膛里心又狂跳起来。被褥有些霉味,好在是秋日,没有梅雨天的潮湿黏腻,她半边胳膊都压麻了,却不敢睁开眼。


    慧静走后不久,观行在她耳边道:


    “你胆真小。”


    “师父知道咱们装睡,现下她肯定去了圆通寺,回来估计要到明日了,你饿不饿?我这里还藏了一些点心。”


    观行仿佛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果然从柜子里掏出两大包。


    “师父跟师兄究竟是怎么了?”


    观行瞥了她一眼:“你既来了这里,这些还是晚点知道的好。否则师父瞧你不顺眼了,下手可没轻没重的。我刚来那会,差点被打断腿。”


    缨宁毛骨悚然。


    观行幸灾乐祸:“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来这里有三年了,如今一身的胆,你别怕。”


    观行还存有几分仗义,她瞧着缨宁那凌乱的头发,泛红的眼睛,于心不忍。


    两个人夜里睡在一起,到清晨时分,天落了一场大雨,天阴沉沉不见光亮。


    雨点敲着瓦片,缨宁早早醒了过来。


    她望着雪白窗纸外,树木狰狞的影子,想起观瑛那张脸。


    雨越来越大,观行还在睡觉,缨宁隐隐听到一道异响,她缩在床上,眼睛盯着外面模糊的影子,觉得那就是一个人。


    雨声最终盖住了异响,她屏住呼吸,披着衣裳到门边,伸手戳破门上糊的纸。


    门外,瓢泼大雨倾洒到了门廊之下,地上的血迹被冲刷了大半。


    枯瘦的女人此刻爬到了门边,她将枯瘦的手指伸到了门锁的眼中,伴随着刺骨刮耳的转动声,一道雷轰然炸开。


    缨宁脑子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喘息。


    雨停了。


    居然是在做梦……


    可此时此刻,门外却真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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