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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安全距离仅有一步

作者:佛罗伦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十五分钟后,张道胥从无常天师府离开。


    无常天师府印在一片森林里,月光从树叶间隙穿过,洒在杨弈身上,他整个人都被垄在圣洁而柔和的光辉里。


    杨弈正要抽烟,看到张道胥来,便把烟收回袖子里。


    “抽烟不用躲着我吧。”张道胥走上前,“我的信徒里,有过抽鸦片的,有过吸毒的...烟民是最不值一提的群体。”


    “你拿我和那群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我的意思是,没人能完美的像一张白纸。”


    “你是说我有瑕疵?”


    张道胥双臂展开,看上去是在伸懒腰,杨弈没有防备,可却被他借着这个机会,摘下兜帽,揉了揉杨弈的一头银发。


    杨弈警告道:“张道胥,未经朕的允许,不许碰朕。”


    “为什么头发变成这样了?”


    “你出家剃度可以瞒着朕,朕染发要告诉你么?”


    张道胥垂在袖子里的手攥紧,“杨弈,你是不是知道了,萧刹是我父亲。”


    “是,你死后,他曾派东方一叶送虚无火种给你,我便是那时得知的。你呢?你又是何时得知的?”


    “利青死后不久,白流烟告诉我的。”


    杨弈多久没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了?光是听到,都想把她给大卸八块。


    张道胥故作掩饰地笑了笑,“你不问我,战不败跟我说了什么吗?”


    “无非是他欲无常天师府感情深厚,一时半会儿放不下,让你多宽容几天。”


    杨弈的猜测,和战不败所说一字不差。


    “张道胥。”杨弈咬牙切齿地叫出他的名字:“你以为朕因为你是萧刹之子,才恨你么?”


    张道胥凝眉:“那是为何?”


    杨弈冷笑:“朕偏不告诉你。朕就是要让你猜,让你抓心挠肺,让你百思不得其解。”


    “杨弈,我死后,赤阳军和白流烟呢?史书说你幽禁赤阳军,革职白流烟,可我不相信。”


    “你越想知道,我越不会告诉你!张道胥,这都是你自找的!当年你但凡能早一个时辰告诉我你要去送死,我都不会恨你如斯。”


    杨弈没察觉自己落入张道胥的陷阱里了,他才说过不可能告诉张道胥恨他的原因,一分钟还不到,就失言承认。张道胥已经预先料到杨弈会因口误懊恼,于是迅速转移话题。


    “萧刹和白流仙,都在乌城么?”


    当年白流仙封印乌城以后,再不见其行踪,纵然杨弈找她一千五百年,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可他无法确定她一定身在乌城。


    然而一旦告诉了张道胥这些,恐怕便无法骗取他的虚无火种。


    杨弈并不对欺骗张道胥以为愧疚,一千五百年前的张道胥,对自己也并非全盘托付,凭什么要他对他事事坦诚?把真心给他,这买卖不值当,他不做。


    从首都转移到黔州,一路气压低沉,黔州有百里古寨、千里碧水、万里青山,此等美景,叫西门庆看了都想虔心做人,对武大郎痛改前非,恨不得与其结拜兄弟在此把酒言欢,却并未能缓解这二傀之间的气氛。


    供奉战国将军秦太士的“无相天师府”,包围着一座侗族古寨,画地为景区,无相天师府是此处必游景点,然而,因其地处隐蔽山谷中,难以步行到达,必须乘景区巴士前往。


    此处景区虽是杨弈亲自规划,但他也不大记得无相天师府的具体位置,只能坐巴士前往。


    无相天师府乃最后一站,过了人头攒动的古寨一站,巴士上几乎空了。车窗印着古寨的灯火萦绕,张道胥的倒影与之融为一体,仿佛他也是这阳间的一份子。


    不论是古代的贺兰山,还是现在的金陵古城,到了这个时辰,便只剩寂寥,见到此等欣欣向荣的夜色,张道胥内心一阵烘热。


    有了美景相伴,他决定不做一个扫兴的傀,主动和杨弈讲和了。


    虽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叫杨弈自重逢后,便对他不是咄咄逼人,就是冷眼相对,但杨弈这般,必然是错在自己。


    “我有错。”


    哼,杨弈才不理他。


    大巴转了一个弯,还不到无相天师府,张道胥见此路漫漫,便拿车上其它游客打起了趣。


    纵观四座,除了他们两个看不见的家伙和司机,就只剩前排一对老少。


    男老女少,肩挨着肩,手牵着手。


    张道胥问杨弈:“你猜,他们是爷孙,还是父女,抑或是夫妻?”


    杨弈僵硬地转头看向他:“你认为呢?”


    “我赌是黄昏恋。”


    杨弈哂笑:“为何这样赌?”


    他刚问罢,只见那名年轻女子朝老年男子头上吧唧一下。


    张道胥说:“我的信徒中,也不乏这样在我看来有伤风化之辈,只不过人有人的律法,律法之内,就不是我的管束范围了。”


    杨弈忽地轻笑了一下,这一笑,就像春天出现的第一抹绿意,叫最阴郁的心灵也充满光芒。张道胥真是好喜欢看杨弈这样笑,一千五百多年,他从没变过。


    他来不及追问、也来不及记住杨弈这抹笑,巴士便到了终点。


    司机兀自下了车,先去依山而立的“无相天师府”上了三炷香,保佑出行无阻,明天接的都是文明游客。


    张道胥和杨弈站在站牌下,目送巴士调转车头、离开本站。


    无相天师府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这里不见任何现代化痕迹,岁月仿佛在此凝结。张道胥心说,若那时世上有这样一处地方,他就该和杨弈隐居在此。


    大巴离去,再没什么能阻挡视野了,只见对面天师府门前,一老一少如门神一样直立不动,两道戏谑的目光,同时看向张道胥。


    其中那名老年男子走来:“二位是来上香,还是来盗窃的?”


    张道胥立即意识到对方正是无相天师秦太士,回想方才巴士上杨弈那抹罕见的笑,原来是存心戏弄自己。


    不等张道胥开口,老年男子又道:“不如让我猜猜二位的关系,依我看,二位或许是手足?不对,也可能是友人,哎呀,总不会是情侣吧,本府负责人类精神文明建设,此等关系,尚未纳入精神文明范畴啊...”


    他以为这样一番揶揄,就能让张道胥无地自容。终究是小瞧张道胥了,张道胥从小端着破碗,挨家挨户讨饭吃,后来位列大将军,但凡能成文的骂名,他都听过,不能成文的,也听过不少。


    倒不是说他脸皮厚,而是旁人说他是焉非焉,与他何干?


    世人皆知他为杨弈的造反夺权摇旗举剑,殊不知,若他也为他自己。


    张道胥完全不把任何话往心上放,他朝老年男子行了一记佛礼:“前辈可是无相天师秦太士秦将军?”


    老年男子摇摇头:“非也,非也,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守义是也,并非秦太士将军。”


    王...王守义?


    灵音寺斋堂倒是有许多王守义。


    此时,对面那名妙龄女子也款款上前:“杨会长好,张高僧好。”


    莫非名震战国的秦太士和李破狼一样,都是女子?


    此女蕙质兰心,瞬间看穿张道胥的心思,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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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我也不是秦太士。”


    张道胥求助杨弈:“那谁是秦太士?”


    一老一少异口同声:“你猜。”


    猜...猜?这他妈能猜着?


    不知何时,女子突然换上了侗族的盛装,她额间画着抹额,乍看是一朵树叶图纹,近看却发现那分明是一把剑。


    她对王守义道:“二位客人远道而来,你我应尽地主之谊,去,找把酒器翻出来,我去找个表演班子,顺便买两坛酒。”


    王守义恭敬道:“是,夫人。”


    张道胥独守古刹千年,都已忘了,曾经他也是个好客好乐的人。他欲直接说明来意,让二人不必麻烦,杨弈却说:“有劳二位。”


    王守义遵守女子的安排,一溜烟不见,女子冲二人福了福身,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空山福地,又剩杨弈和张道胥二人。


    封神集团有三神,无常、无名、无相。其中无常天师战不败负责人生变故,无名天师李破狼负责人的福寿,而无相天师则负责人类心灵福祉,三者相互配合,叫人类文明有条不紊地向前发展。


    不同于人们敬畏无常天师、惧怕无名天师,对这位无相天师,信徒多是仰慕。


    在天师府前有一棵古老的榕树,此树于千余年前就已是一棵死树,但写满信徒愿望的布条挂满枯枝,密密麻麻,为死树生出新的花叶。


    杨弈倚在树干上,对张道胥说:“过来,我告诉你谁是秦太士。”


    因为姿态慵懒放松,杨弈显出几分疲态。一树斑斓的心愿条被月光照头,变成五彩流光映上他一头银发,为他苍白的面容添了色彩,这简直是神来一笔。


    不只是远处沸腾的人声,还是眼前情境,张道胥一颗俗心,渐渐苏醒。


    他克制地走向杨弈,却故意与他隔了一步之遥。


    “请说。”


    “他们都不是秦太士,真正的秦太士,战国时就死了,也从未被制成阴傀,拥有二次生命。”


    杨弈是个自大之人,尤其在他出生的朝代,历史上也没几个真正值得敬佩之人,而他却罕见的,从秦太士身上找到了共鸣。


    张道胥接着杨弈的话,道:“资料上说,秦太士死前一年才灭了琨国,并在坎国实行了一次大屠杀。此人资历深、性情暴虐,这类人通常刚愎自用、专制独断,就算死后,也不会甘于成为籍籍无名之辈,我进攻乌城时,还曾好奇,为何从未见过秦太士出战。可在乌城的将军名册上,确实有他的名字,应当是有人调换了秦太士的尸骨,不过以秦太士当年的身份,生前必会安排好自己的后事,绝不会出现调换尸骨一事。所以我猜,他们是生前就换了身份。”


    杨弈静静看着张道胥,目光里,或许有几分欣赏,但更多是阴郁。


    杨弈心想,天呐,一千五百年不见天日的幽静,都没能抹除张道胥的清醒,如果他知道了更多真相,将如何是好?


    后世有人评他慧极必伤,可他以为张道胥才是慧极必伤之人。


    或许他们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人,总是更信任自己。


    杨弈不知道自己眼中这份沉默的阴郁,到底有多矛盾,有多破碎,又有多迷人。张道胥心中哪还顾得上王守义秦太士的?


    “杨弈。”他坚定地对他说:“在你允许我靠近之前,我绝不会多上前一步,可就算你对我冷眼相对,我也不会再后退,这一步,将是我们最远的距离。”


    才不是,傻叉混蛋王八蛋。杨弈愤愤不平地想。


    “你爱站哪儿是你的事,我还是先给你讲王守义和秦太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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