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清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又支支吾吾了半天，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眠被他这幅模样，踮脚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沈老师，一天天想什么呢。”
中介也在此时催问：“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啊？”
在陈俞冬这个社交小能手的帮助下，房租月租金被谈到又低了五百，孟眠没有犹豫，直接签下了半年的合同。
这个有着超大落地窗，能看到半面海景的房子，就是她以后海华市的家了。
收拾行李到了黄昏，两个人一起出门采购生活用品，远处的大海都晕上暖色。
街道上几乎全是游客，装扮得都很好看，有的手里还拿着杯身印了“你好海华”的奶茶。
孟眠混在其中，倒像个本地人。
她穿着休闲的白T加热裤，趿拉着拖鞋，逆着人流往回走，东西大部分都是沈衍清提着，孟眠也拎了一些，重量并不轻。
但就算是这样，沈衍清还是要分出一只手来牵她。
回到家休息了会儿，呼吸平稳些，孟眠抿唇跟沈衍清说：“那我先去洗澡？”
沈衍清点了点头。
如果说之前在房间里是口嗨，现在这个问题就真的被摆到面前来了。
等两人都洗漱完，又相顾无言地坐到了沙发上。
气氛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孟眠感觉有些热。
她站起来，把空调温度调低几度，又坐下来，搅了一会手指。
窗外天色已暗，沈衍清起身去另一边拉上窗帘。
与此同时，冷气灌下来，电视声盈满了这一方密闭空间，盖过紊乱的呼吸。
孟眠感觉到了旁边的动静，她没有抬头，又或许是不敢和沈衍清对视上，只能死死地盯着电视机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又或许并没有过去多久。
但孟眠确实没看明白电视里在讲个什么剧情。
她估计沈衍清也没看明白。
他就这样坐着，时不时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好几次，她感觉沈衍清欲言又止地想开口，却又停住了。
他该不会，是在不好意思吧？
孟眠胆大了些，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沈衍清，你耳朵好红。”
沈衍清浑身一僵，回过神，转头和她对视。
很近的对视，孟眠能通过他的眼睛，看清自己，看不清颜色，但她的脸肯定也已经红透了。
沈衍清把她向身侧拉近。
然后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多了些说不清的情愫。
空调温度完全降下来，甚至有些冷，孟眠觉得贴着他的温度很舒服，她也很喜欢这样的吻。
怎么形容呢？就像小猫蹭蹭一样，让人觉得心底痒痒的。
她并不是个会掩饰自己内心想法的人，至少在现在的沈衍清面前不会，她仰着头笑：“再亲一下。”
沈衍清真的就再亲了她一下。
但和刚刚的小猫蹭蹭完全不同。
这次他很重地吻她，气息几乎将她完全包裹，动作带有侵入性，甚至用力地去吮吻她的舌尖。
他到底是在哪里学会的这些？
孟眠脑袋发懵，完全忘记了思考，因为缺氧脸越涨越红，沈衍清终于放开了她。
他盯着她笑了一会儿，笑得她本就缺氧的脑袋更加晕乎乎地，她想，他笑起来好像真的有点好看。
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样笑起来很危险？
孟眠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两侧，摆出一个苦脸，这才心满意足：“不许笑。”
沈衍清挪开她的手，又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问她：“你不会换气吗？”
那架势，像要把自己憋死一样。
孟眠哦了一声，盯着他唇上的水痕愣神。
回过神后她答道：“应该会吧。”
接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可能也不是很熟练。”
沈衍清弯起唇，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很熟练。
——很贴切的一个形容词。
就像现在，很多事情，他都想和她循序渐进地慢慢来。
沈衍清看着她，眼底都是笑意，他敛去眼底那些说不清的东西：“累不累？去睡觉。”
孟眠点点头，噔噔噔地跑进房间。
床上铺了两床被子，不知道沈衍清什么时候铺的。
孟眠撇了撇嘴，刚刚缺氧的劲还没过，她不想招惹他，往床上一倒，在床中间放了个玩偶，钻进属于她的那床被子里。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以为她会很难入睡，但事实并非如此。
沈衍清动作特别轻，不发出什么声音，她躺下后，眼神描摹过他的鼻梁和半抿着的唇，觉得这样实在是不行，索性戴上眼罩，几乎感觉不到旁边还有个人。
今天舟车劳顿，再加上搬家，她累到一沾上床就睡着了。
中途睡得迷迷瞪瞪的，感觉有人在动自己的头发，她以为是自己的头发蹭到沈衍清脸上痒，便往右边挪了挪，还差点摔下去。
半梦半醒间，又听见有人小声喊她名字，她睡得迷迷糊糊，搭出去一只手，一下就被紧紧攥住，十指相扣的模样。
再醒过来时，太阳已经顺着窗帘的一角爬进来，正正好照到她枕头旁。
孟眠扒下眼罩，适应着光亮的环境，旁边已经没人了，如果不是旁边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几乎要以为沈衍清不是在这里睡的。
漱完口，沈衍清正好买了早餐回来，孟眠咬下一口，汁水在嘴里炸开，海鲜馅的包子，是海华市的特色。
有沈衍清在身边时，时间好像流逝得特别快。
像是在解锁游戏中的地图，孟眠有了愿意无条件陪着她的伙伴，本该孤单的体验也变得新奇、有趣起来。
她尝试了许多种不同口味的早餐、散步走过以前不会探索的背街小巷，还在沈衍清的帮助下认识了许多不同种类的石头和花。
她还买了辆电单车，花了一个下午学会了，可以解锁更多新地图，也有向生活发起冲锋的勇气。
周四上午，她去新的工作地点报到。
记者站总共就两间办公室，还是租在海华市融媒体中心，她在门口登记完，走进门卫提示的办公室，大家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她，还有个人连忙放下啃了一半的包子，挥手和她打招呼：“嗨！”
孟眠回应他，也嗨了一声，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她走过来握住孟眠的手，眼里带着殷殷期盼：“你就是孟眠吧。”
孟眠点了点头，那人介绍自己：“哦，我是海华分站的站长，我叫杨慕凝。”
孟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好像在很多稿件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杨慕凝简单和她介绍了一下记者站的现状。
加起新入职的她，一共也才六个人。
大家要兼顾外采、拍摄、撰稿、剪辑等诸多工作。可以说人人都是全能，基本一条新闻就是一个人跟到底，和台里有明确分工的情况截然不同。
…虽然和她之前的工作内容好像也没差？
还没来得及把人认全，孟眠就被派出去工作了，怕她不熟悉地点，还派了个同事和他一起。
同事叫周夏，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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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也不多，把器材拿好，和她说了声走吧，就往外面走。
就这样，完全没有交接，没有指导，她开始了她进入记者站的第一项工作。
好消息是，这项任务是一场大型助农活动，只要把活动方案和讲话稿要到手，再拍几张漂亮的照片，就能写出一篇不错的新闻稿。
坏消息是，这场活动是户外的。
顶着海边强烈的紫外线暴晒了一个小时，孟眠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周夏比她更惨，不仅得暴晒，还得举着重重的摄影器材，他是负责拍视频的。
孟眠热得不行，浑身是汗，拍完大角度的照片，她实在受不了，到角落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歇脚。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看她情况不对，给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和藿香正气液，孟眠连忙喝下。
再这样晒下去，她真的会中暑。
周夏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把摄影器材收好，往她这边走过来，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冷漠以外的表情，是担忧。
他不知道从哪找了顶草帽给她戴上，问她：“你还好吗？”
孟眠答得有气无力：“我…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没事。”
周夏说：“不用逞强，你刚来，可能不适应我们这里的工作强度。”
孟眠抓住他话里的重点问：“你们工作强度很大吗？”
周夏笑了笑，似乎是为了安慰她，用略带轻松的语气说：“大家都能适应。”
不是很大，也不是不大，而是能适应。
这话说的就是一句废话，如果不适应不早就离职了吗？
孟眠扯了扯嘴角，又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水，可能是刚刚的藿香正气液起了作用，她好受了一些。
问周夏：“你也是校招进来的吗？你啥时候来的呀？”
周夏答：“来了有两年了。”
孟眠继续问：“你就没想过调回去？”
周夏漫不经心地说：“新的人没来，我们怎么调回去，杨站长就想调回去，从我入职开始就一直念，念到今天也没调回去。”
孟眠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可能性，问他：“那你之后又入职了几个人？”
周夏没说话，伸出手指了指她。
意思是，三年，就来了她这么一个。
……
她终于懂了杨慕凝对她那殷殷期盼眼神的含义了。
结束完这一天的外采，回到站里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点，孟眠加班加点写好新闻稿，抢抓时效性发给杨慕凝，对面回了个点赞的表情。
孟眠拖着疲惫的身体，骑着小电驴，回到她的小窝。
沈衍清不在，但屋内灯亮着，冷气开得很足，桌上摆了海鲜粥、香辣梭子蟹和油麦菜，她拿起碗盛了半碗粥，喝到胃里暖融融的，莫名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门锁咔嚓响了一声，孟眠看向门外。
沈衍清的眼睛被灯反射的光照得亮亮的，他手里提着两个开好的椰子，看见她，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
他举起其中一个，问她：“要不要喝。”
孟眠站起来，走到门边，伸出双手搂住他。
沈衍清手里提着椰子，空不出手来摸她脑袋，也没法回抱她。
他弯下身，弓得再低一些，方便孟眠更好地抱他，他语气温柔地问她：“怎么了，工作不开心吗？”
孟眠把手臂收得更紧，严丝合缝的，声音被埋得嗡嗡地：“我就是想抱一下嘛。”
拥抱着，感受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心跳，闻着那一点若有似无的松木香。
一整天的疲惫都在此刻散去。
这就是她最好的充电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