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过久,一阵轻微的颠簸自船底传来,原来是船头靠岸的余韵。
小舟轻晃,商贩望着立在岸边的那对才子佳人,心满意足地摸了摸怀中鼓起的银两,调转船头,悠然朝原路返回。
“你...不怕我是逃犯吗?”许星知为了打破两人刚刚意识到仍牵着手又慌忙松开的尴尬,匆忙间找了个话题。
慕涣然莞尔一笑,靠近他眨了眨眼,打趣道。
“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穿着女装的逃犯呢!”
话音未落,身后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二人齐齐望去,只见官兵们正在挨个搜街——佳节之夜如此阵仗,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慕涣然咬了咬下唇,目光不自觉落到许星知身上。湖边的追兵,还有他身上的伤...或许与此脱不了干系。
“我...”许星知刚要开口,却见她抬手拆下自己束发的绸带,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肩下。
她利落地取下许星知的发簪,指尖陷进他蓬松的发丝里,在柔韧与芬芳间穿插,用自己的绸带为他重新束起一个男子的发型。
许星知像个听话的人偶任她摆布,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那眼神太专注,盯得慕涣然脸颊发烫,可她顾不上回应。
她又从怀中取出了帕子,仔细擦去他脸上残留的脂粉。
越是擦拭,越发现它们的遮盖只是为他的容貌锦上添花而已。
片刻之后,他原本的样子完整地呈现在她面前。
只是每当他们的眼神相撞,她的动作便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然而官兵们奔走的脚步声如同催促的鼓点,警告着时间的紧迫。
她用他的发簪随手为自己绾了一个简单的发式。
“好了,快走吧。”她低声催促。
许星知见她微微发抖,正欲脱下大氅还给她,却被她伸手拦住。
“你手臂有伤,正好用它遮一下,别管我。哦..对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忙从腕上褪下一只金镯,塞进他手里。
“这簪子借我一用,只当是我们互换的信物吧。”
远处官兵的灯笼已晃到街角处,慕涣然忙挥手与他道别,自己则转身向反方向奔走,只是她还想再看看他,回头时,他亦与她遥望着彼此。
昭王府内。
王爷王妃刚褪下华服坐稳,就听到下人慌张报来“郡主被官兵扣了”的消息,二人惊得同时站起了身。
待王爷亲自带人去接,才知是因为齐王遇刺,官兵搜捕女刺客一事。
昭王与王妃虽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却也因后怕而严厉斥责了她,之后看管得更加严格。
*
暮色悄然漫过昭王府层叠的飞檐,
已是与许星知分别的第七日。
他还好吗?
虽然齐王遇刺一事仍处在风口浪尖,但至今还未听说捉拿到凶手。朝廷似乎有意在女刺客的身份上大做文章。
真的是他杀的吗?
这些问题反复缠绕着她。
正倚窗出神,窗外廊下两个小丫鬟的窃窃私语,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飘进了慕涣然的耳中。
“真要送去‘思苑’吗?我白天路过那儿,都觉得阴风阵阵...”
“嘘!小声点!那园林可是老太妃的旧居,王爷孝心,一直保持着原样,若被人听了去,小心你这层皮。那些补漆的家什,只搁在进门处便是。今夜管家已吩咐过留着院门,明日一早匠人径直进来做工,倒省了再找人开锁的麻烦。”
“我知道...可...听说夜里那儿有鬼火?幽幽蓝蓝的。老辈人说,那是老王妃舍不得人间...”
“别再说啦,听着怪瘆人的...我陪你去,快走吧!”
自穿越成郡主,已是半年有余。王府西边有一处荒园之事虽早有耳闻,但平日里王爷只命人定期清扫,不再踏足。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那竟是昭王生母以前的居所。
鬼火?
那里不可能是墓地,也不至于荒凉到有大量动物尸骨,怎么会有鬼火呢?
王爷不准她出府,却没说不能在府中走动。
趁着今日未锁院门,慕涣然当即决定要夜探思苑!
入夜,慕涣然遣退了房中侍女,待王府夜深人静时,她披上一件暗色斗篷,如幽影般溜出院落。
她对王府的路径还算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巡夜的护卫,可越往西行,灯火越暗,仿佛踏入一片与世隔绝之地。
“思苑”匾额下的院门并未落锁——只因无人敢来。她蹑手蹑脚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吱呀——”
一声悠长的轻响打破了沉寂。
门内并非她想象中的破败,依稀看得出被人粗略打理过的痕迹。小径上落叶零星,却无杂草丛生;池中之水早已干涸,只剩些乱石沉在底部。
她缓步深入,直到绕过一列茂密生长的古树。
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睁大了双眼——
只见大片贴地生长的奇异植物,正从肥厚的叶片深处,透出梦幻般柔和的蓝绿色荧光!
光点起初零星,随即越来越密,迅速蔓延,直至铺满整个庭院洼地。
仿佛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碎落在了这无人打扰的方寸之地。
那些“星光”随风摇曳。
什么鬼火!
这分明是人间奇迹!
她情不自禁走上前,想要离那光晕更近一些。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那片荧光时,身后极高的一棵古树上,忽然传来一声枝桠断裂的轻响。
慕涣然浑身一僵,抬头望去。树冠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兴许是鸟儿吧!
慕涣然默念不要自己吓自己,可就在回头的一瞬,身后上方竟传来一声短促的轻叹。
她顿时头皮发麻。
该...该不会真是老太妃显灵了吧?
这次她不敢再回头看,万一真有什么突脸呢?!
她猛地起身欲逃,身后却传来树叶剧烈摇晃的沙沙声,紧接着“咚”的一响,像是有人从高处跃至她身后。
“滚开啊!”
这一声既是怒斥,也是为自己壮胆。
可她刚甩开步子准备开跑,就被身后之人一把抓住斗篷。
幸好她学过些防身拳脚,倏然转身,借腰力挥出一拳。
那人身手更为敏捷,只微微偏头便轻松躲过,还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向前轻轻一拽。
“许星知!”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在这?”许星知眼中同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
“我是...我是昭王的女儿...”她想说她是涣然,是那个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女孩。
他忽然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指向身后那棵粗壮高大的古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巡夜的护卫虽不常来,但难保万一。”他压低声音,“带你去看更好的景色,敢不敢上来?”
“当然敢!”慕涣然仰首回应。
许星知扣住树干上粗糙的树结,利落地借力翻身,跃上粗壮枝桠。站稳后,他低头向下望去——慕涣然正一点点摸索着树上凸起的纹路,缓慢向上攀爬。
他俯身伸出手:“抓住我,脚蹬左边那个树疤。”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稳稳将她拉上枝桠。
许星知拨开挡在慕涣然眼前的枝叶。
“好美...”她喃喃低语。
从树上俯瞰,他们好似悬浮于一片闪烁的星河之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比之下,慕涣然对他充满了更多好奇。
许星知的目光从脚下的星河移开,攀上了她的脸庞。
“我幼时偶尔随长辈来这里拜见老太妃。”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诉说一个珍贵的秘密。
“她很喜欢这些发光的花草,说它们像天上的星星。不过现在,我只在心情烦闷时,偷偷来这儿静静罢了。”
他微蹙眉宇,柔声探问道:“所以,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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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涣然摇了摇头,眼底写满疑惑。
“也对,以前的你好像和老太妃并不亲近,对人也总是淡淡的。我们并没有太多交集。不过现在...”
慕涣然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当然不一样了——她根本就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郡主!
这是一个她还无法与他分享的秘密。
“成长总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所以不要再用过去的眼光来看我啦,不如我们就当现在重新认识彼此。”
说着,慕涣然假装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面对许星知,郑重地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是慕涣然。”
他微微一怔,以为她是想牵手,羞着脸将她的手柔柔地挽于掌心,他们再一次共享着彼此的体温。
慕涣然的心猛地一颤,喉咙热的发紧。
目光落在他手臂上时,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你…你的伤好些了吗?”
他不舍得放开她的手,只轻声答道:“嗯,好多了,只是轻微划伤,并不严重。”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唯有那双手仍紧紧相握,仿佛这样便已足够,无需更多言语。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墙传来打更人敲锣的声响。
“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许星知见慕涣然似有不舍,便提议道,“下月的繁花盛会,宫中宴会索然无味。这个时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城外那片桃林比盛会美得多,不如我们约在那里相见?”
慕涣然觉得头有些晕,再清醒时,自己竟已身处桃林之中。
“是睡着了吗?”她呢喃道。
因今日之约,她彻夜未眠。桃林太过寂静,等待时,她竟不知不觉靠着树小憩了片刻。
环顾四周,她心中虽有一丝“为何突然在此”的疑惑,但想到即将见到许星知,那点疑虑便被期待的喜悦冲散了。
不久,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她急忙起身。
许星知策马而来,见到慕涣然,马还未停稳便跳了下来,快步奔至她面前。
“等了很久吧。”
慕涣然眼含笑意,摇了摇头。
许星知却不待她再说什么,猛地将她揽入怀中。双臂环住她纤薄的后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星知。”她轻唤他的名字,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收紧的力道让她不知所措。
许星知将她抱起,一转身,将她轻抵在树干上。片片桃花簌簌落下,洒在两人肩头。
慕涣然脸颊绯红,双手颤抖地扶着他的肩膀,连唇瓣也在轻颤。
“你...”
他那双迷人的眸子像一坛烈酒,猛地灌入她的口中,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唇,让她连五脏六腑都跟着醉了。
慕涣然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双臂托着自己的腰,他急促的呼吸让她胸口快速起伏。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她理智筑起的高墙即将崩塌。
许星知的脸慢慢靠近,她搭在他肩头的手渐渐软了下来。
突然!
“涣然,不要!”
那是许星知的声音,可——
慕涣然忙反手挡住他压下来的唇。
掌心贴在他脸颊的皮肤上,触到一片冰凉!
许星知猛地睁大眼睛,那副温柔的面孔霎时变得阴冷。
“怎么了?”他冷声质问。
“……”
这样的许星知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可怕,她用力撑开他,却被牢牢禁锢在树与他之间,动弹不得。
许星知一把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的头按得极牢。
慕涣然忙用双手去掰开他的手——腕处空空。
“你不是许星知!放开我。”
刹那间,四周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粉色的桃树变得猩红,像一根根正在熔化的蜡烛。
眼前的许星知开始狞笑,嘴角越扬越高,直至裂开到非人的程度,齐整的牙齿逐渐变得尖锐。
不好!
他恐怖的脸朝着她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