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大武守军竟然这么顽固,都派出十余万大军了,竟然还拿不下。”
“你不知道,前几日,那敦煌的阎冬杀了原本的大都护,现在带着满城军民抵抗,咱们损失也很惨重.......”
门口处,几个守卫正闲聊着,此时城门大开,守备十分松懈。
往来军队太多,这里就是个中转地,有时候一日时间得开关城门十几次。
索性就直接开着,反正这里也不会有外敌。
“诶,你看,这是哪只军队。”
忽然一个守卫看见有大批人马在朝着这边靠拢。
“看盔甲,像是西边的,他们怎么也过来了。”另一个守卫眯着眼看,面露诧异。
“阳越那边不是已经打下来了,估计想帮帮咱们这边。”
“西边的家伙最野蛮了,一会咱得......”
周怀等人穿着吐蕃甲胄,全是从路上劫掠来的,此时就像是一只吐蕃军队。
来到城门跟前,一个守卫本想拦住他们。
可他忽然注意到,这些人全都是异族面孔。
不对,中计了!
他的脑袋刚反应过来,嘴却还未发出声音。
噗呲!
他的头颅落地,身子栽倒。
只见这只军队呼啸奔驰,从城门鱼贯而入。
“拿下城墙,迅速关闭城门!”
周怀连杀数人,下着命令。
城中本就没有多少守军,大概两千之数,其中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已命丧黄泉。
不到一个时辰,城中再无能站着的。
周怀气喘吁吁的听着斥候的回报。
“大人,追兵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了。”
周怀点头,立即派人清点城中物资。
粮草充沛,檑木滚石也足够,就是没什么盔甲和兵器,还有箭矢。
幸好日库最大的优势就是城墙坚固。
数十年前,此地还是吐蕃的边城,直面沙洲与关中地区,所以修建的极为坚固。
后来随着吐蕃领土扩张,如今已不是边城,地位随之下降。
周怀在来之前,就考虑了这层因素。
果然,到了近前,噶尔钦陵惊讶的发现,日库已经被占领了。
而除了他的死士营,吐录论的大军压根铺不开,只能在河谷对面等着。
“大人,咱们没带攻城器械,如何攻城......”
副将向噶尔钦陵求教。
“找最近的城池征用一批......”噶尔钦陵敢说完就意识到,周围各城的攻城器械大多被运输到前线,剩下的全在日库城里,以方便运输。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干看着。
“混账!”
噶尔钦陵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狡猾的对手。
完全不正面交战,只一味地逃。
周怀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准得嘲笑一番。
你们多少人,我们多少人,傻子才正面交战呢。
没办法,噶尔钦陵只能等着,等到城中弹尽粮绝。
后面的吐录论不知发生了情况,于是就来询问。
等一了解,他也气炸了。
这个大武人把他当成猴子一样耍。
“全军扎营,立即调动前线攻城器械。”
“可是大人,前线战事紧张......”
“怕什么。”
噶尔钦陵训斥,前段时间他刚从前线撤下来,知道敦煌是块难啃的骨头,短时间内拿不下。
不如先把这些在境内四处捣乱的小贼解决掉。
“是。”
副将不敢多言,起身离开。
噶尔钦陵的营帐扎在城东北的高坡上,每天天不亮他就会站在坡顶,望着那道青灰色的城墙出神,指节反复摩挲着刀柄上的兽纹。
“将军,西边的信使来了,说攻城的撞车和云梯还得等十日。”
副将掀帘进来时,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这几日将军的脾气越发暴躁,前晚有个小兵夜里巡营踩翻了粮袋,直接被他一脚踹得吐了血,此刻帐里一片寂静,空气都像是要凝固了。
噶尔钦陵接过信纸,扫了一眼就揉成了团,狠狠砸在地上:“十日?再等十日,城里的周怀都该把粮草吃完了!”
他走到帐边,掀开帘子望向城门,隐约能看到城垛上晃动的人影,还有一缕缕飘起的炊烟,恨不得现在就攻城,直接砍掉那周怀的头颅。
若是之前,他是因为担心女儿的安全,现在就是为了出一口气。
我噶尔钦陵纵横沙场,第一次这样被耍。
“让吐录论别整天在河谷对面骂娘,派他的人去附近村落征调些木料,先做几架简易云梯!”噶尔钦陵的声音冷得像冰,“告诉他,再敢抱怨,就把他的人调到最前面当炮灰!”
副将连忙应着跑出去。河谷南岸的吐录论听到消息,气得差点摔了酒壶。
他的万余士兵挤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帐篷里的被褥都能拧出水,每天都有士兵闹肚子。
可他也不敢违逆噶尔钦陵,毕竟之前办事不力,只能骂骂咧咧地让人去砍树:“这噶尔钦陵就是个废物!一个破城围了这么久,连个攻城的家伙都凑不齐!还有那周怀,把咱们当猴子耍,等我抓住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可云梯哪有那么好做,还是攻打日库这样的大城,吐蕃人又不擅长木匠活。
半日后。噶尔钦陵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木架子,气得脸色铁青,只能耐着性子等从前线调运的工程器具。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城里的周怀早就没心思关注城外的动静了。
拿下日库的第三天,他就带着石头和几个亲兵在府衙里翻找,他猜测日库曾是吐蕃边城,当年为了防备沙洲的大武军,肯定修了逃生暗道。
果不其然,在府衙库房的米缸下面,他们找到了一块松动的青石板,掀开一看,黑漆漆的通道直通城外,出口藏在河谷北岸的灌木丛里,正好能看到之前搭的木桥。
这半个月里,周怀一边让士兵在城墙上假装巡逻、射箭,甚至故意往城外扔些空粮袋,营造出“粮草将尽”的假象。
一边偷偷把城里的干粮、和伤药打包,趁着夜色分批通过暗道运到河谷边的隐蔽处。
石头还特意在通道里铺了些干草,免得走路的声音惊动城外的吐蕃兵。
“大人,暗道都检查过了,没有塌的地方,弟兄们也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下令。”
攻城器具运到的前一晚,石头凑到周怀身边低声说,眼里满是兴奋。 】
周怀点了点头,走到城墙上,望着远处吐蕃营地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笑:“让最后一批弟兄撤下来,把灶火留着,再撒点米在地上,别让他们看出破绽。”
等所有人都通过暗道撤出城,周怀让人把青石板盖好,又用泥土和杂草伪装了一番,才带着队伍往木桥方向走。
那座木桥被之前的融雪浸过,有些地方松了,石头还特意找了些藤蔓加固了两下。
弟兄们牵着马,悄无声息地过了桥,往西走的时候,还能隐约听到吐蕃营地的号角声。
“大人,咱们这往西走,会不会又遇上吐录论的人?”
郑二有些担心,勒住马问。
周怀回头望了一眼日库城,笑道:“吐录论现在还在河谷对面等着看戏呢,等他们发现城里没人,咱们早就跑远了。”
次日天刚亮,噶尔钦陵的营帐就沸腾了。
攻城的撞车、云梯一字排开,死士营的精锐披甲持盾,个个眼神凶狠。
噶尔钦陵翻身上马,拔出战刀指向城门:“今日不破城,誓不回营!”
“破城!破城!”吐蕃士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周围的融雪簌簌往下掉。撞车被推到城门前,轰隆一声撞在木门上,那扇木门本就有些老旧,没几下就被撞开了一道缝。
云梯架在城墙上,死士营的士兵像壁虎一样往上爬,可爬了一半才发现,城垛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之前那些晃动的人影,不过是周怀用草人扎的,外面套了件破旧的军衣。
“不对!”
噶尔钦陵心里一沉,猛地勒住马,“停下!”
可已经晚了,几个士兵冲进城门,没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脸色煞白:“将军!城里……城里没人!空的!”
噶尔钦陵翻身下马,快步冲进城里。
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野狗在啃食地上的烂菜叶。府衙里的灶火早就凉透了,米缸是空的,库房里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最让他暴怒的是,库房地上那片被翻动过的泥土——他走过去,一脚踹开青石板,黑漆漆的暗道入口赫然在眼前。
“周怀!”
噶尔钦陵怒吼一声,声音在空城里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你又耍我!”
副将跟着进来,看着暗道入口,脸色也白了:“将军,他们……他们是从暗道跑的!往河谷方向去了!”
噶尔钦陵自己带着人进入暗道,并让副将立即带着人从外面走,看能不能拦住他们,。
从暗道出来。远远就看到那座横跨河谷的木桥——桥上还有新鲜的马蹄印,桥边的草地上还落着一个士兵的头盔,显然人刚走没多久。
“追!”
噶尔钦陵翻身上马,拔出战刀指向西方,“给我追!就算追到天边,也要把周怀抓回来!” 死士营的士兵立刻翻身上马,朝着木桥冲去。
可忽然一道火焰燃起。
只见木桥猛地坍塌下去。
实在不行绕路,从大路上的桥走去,发现也被摧毁了。
他们有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周怀早就带着队伍钻进了西边的山林,那里树木茂密,藤蔓缠绕,根本找不到踪迹。
吐录论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日库城,又看了看远处的山林,气得直跺脚:“又让他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比狐狸还狡猾!”
噶尔钦陵勒住马,望着西边茫茫的山林,脸色铁青,死死地攥着拳头
这半个月的围城,耗掉了他大半粮草,还错过了追击的最佳时机,结果却让周怀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攥紧了战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缝里都渗出了血:“周怀,咱们没完!下次再见面,本将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风从西边吹过来,带着山林里的湿气,吹得噶尔钦陵的战袍猎猎作响。
可他知道,这一次,他又输了。
周怀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每次眼看要抓住,却总能从指缝里溜走,只留下他站在空荡荡的城池外,徒留满腔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