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就行!能干就行!”
她乐呵呵地拍着姜晚秋的手,只要这俩孩子看对眼,比啥都强!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赵家一共就两间正房,一间老两口住,一间赵文昌住。
东边还有个小房,可不能让人刚来就睡那破地方。
赵小花有些犯难:“要不……晚秋你今晚先跟我挤挤?让我老头睡其他地方?”
姜晚秋还没开口,赵文昌就先说话了。
“不用,我睡小房那边,让她睡我那个屋子。”
他说着,就想去抱自己的铺盖卷。
“那哪儿行!”赵小花一把拦住他,“那破屋子四处漏风,连个正经门都没有,夜里头狼都能给你叼了去!”
这话可不是吓唬人。
七十年代的北大荒,生态环境那叫一个危险,山上的野猪狍子,甚至狼,偶尔都会下山溜达。
最后,还是赵家公公一拍板。
“行了,都别争了。文昌,你去地上打个地铺。晚秋一个姑娘家,睡炕上。”
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
屋里,昏黄的灯光摇曳着,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赵文昌手脚麻利地在地上铺好了褥子。
姜晚秋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件丝质的睡裙,是她特意带来的。
上辈子苦惯了,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
赵文昌一回头,就看见她手上那件薄如蝉翼的料子,愣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绷得紧紧的。
“你……你别穿那个。”末了,他又补充道,“太薄了,夜里头冷,要冻感冒的。”
姜晚秋浑不在意地扬了扬眉:“能有多冷?这还刚到秋天呢。”
赵文昌听着挑了挑眉。
南方姑娘,哪知道东北的晚上能有多冷。
“没事,炕上这不挺热乎。”姜晚秋钻进被子里后又补了这么一句。
半夜。
姜晚秋是被活活冻醒的。
北方的寒意,是那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冷。
哪怕身下是温热的土炕,可身上盖着的薄被子根本抵不住从门窗缝隙里灌进来的贼风。
“阿嚏——!”
她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阿嚏!”
一连好几个,怎么都止不住。
黑暗中,地铺上的男人被这动静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
赵文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摸索着爬过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炕上缩成一团的小女人。
一只滚烫的大手,带着粗糙的薄茧,就这么探了过来,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发烧啊……”
男人低声咕哝了一句,似乎是松了口气。
姜晚秋却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得一哆嗦。
这男人,浑身上下都跟个小火炉似的。
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脑子一抽,想也没想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冷……”
她可怜兮兮地开口,声音里都带上了鼻音。
“赵文昌,我冷。”
男人身子一僵。
下一秒,姜晚秋得寸进尺,往炕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你……你要不上来陪我睡吧。”
赵文昌:“……”
到底是没有陪这个女人挤一个被窝。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赵文昌感觉旁边有人。
动了动,扭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过来睡在自己旁边的女人。
缩成一团,小小的,安安静静的睡在一旁,像一只贪暖的猫儿。
姜晚秋打了个哈欠,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了,自己身上也盖了男人的被子,整个被窝里暖乎乎的。
赵小花给刚起床的姜晚秋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笑得见牙不见眼。
“晚秋啊,你看,你跟文昌这事儿……咱们是不是找个日子,就给办了?我看下个月初八就不错,日子好!”
赵文昌埋着头,呼啦呼啦地喝着粥,耳朵尖却红得能滴血。
“我都行。”姜晚秋笑眯眯的应了声。
突然,院子门被人“哐”的一声撞开了。
一个半大小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婶儿!婶儿不好了!”
“你家平安……你家平安跟村东头的王大壮打起来了!!哎呀我的妈呀,都见血了!谁都拉不开啊!”
赵文昌“啪”地一下放下手里的碗,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
“在哪儿?!”
“就,就在村头的田埂上!”
话音未落,赵文昌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赵小花和赵家奶奶也慌了神,嘴里念叨着“这小祖宗”,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姜晚秋一脸好奇。
平安?谁是平安?
她也跟着人群跑了过去。
还没到地头,就远远看见田埂边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的。
人群中央,两个小小的身影正扭打成一团,在土地里滚来滚去,尘土飞扬。
“别打了!快住手!”
“哎呀,这俩孩子咋这么犟呢!”
一群大人围着,竟然半天没把人拉开。
赵文昌拨开人群,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瘦小身影的后脖领子,像拎小鸡仔似的,直接给提溜了起来。
姜晚秋定睛一看,瞬间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昨天鬼鬼祟祟偷看她的那个小男孩吗?
再看地上那个,长得又高又壮,脸上却挂了彩,被大人扶起来的时候,还在扯着嗓子嚎。
“哇——他打我!赵平安打我!”
瘦猴一样的赵平安,居然把一个胖墩给压着打!
赵文昌的脸黑得像锅底,沉声问道:“赵平安,怎么回事?”
被叫做“大壮”的胖墩他妈立马就窜了出来,指着赵平安的鼻子就骂。
“怎么回事?我领着俺家大壮在地里拔草,你家这小野种上来就动手!没人管的东西就是野,跟狼崽子似的!”
赵文昌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拎着的赵平安,语气严厉。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解释!”
赵平安红着一双眼睛,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嘴唇抿得死死的,一个字都不说。
那王大壮仗着有大人撑腰,哭声更大了,还带着挑衅。
“我没说错!他就是没人要的野种!”
“他妈死了!现在他爹又找了个新女人!马上就没人要他了!”
这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赵平安的心里。
他疯了似的又要冲上去,却被赵文昌一声怒喝止住。
“赵平安!你给我站住!”赵文昌将人又扯回了身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姜晚秋站在旁边,这下全听明白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震惊得无以复加。
赵文昌……有孩子?
这么大的事,她妹妹姜晚夏,怎么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这时,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男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哎呦,文昌,话说得好听。”
“既然要,这孩子怎么连家都不敢回?昨天一整天,都赖在他大伯家不肯走啊!”
这话一出,赵平安的脖子梗得更厉害了,他胡乱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脸,硬是又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姜晚秋扭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跟过来的赵小花。
“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家,怎么一开始没跟我说起过平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