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上,谢冬梅和特意赶来的陈老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如出一辙的促狭笑意。
陈老清了清嗓子端起酒杯,中气十足地发问:“砚君,什么时候把我们家儿媳妇正式娶进门啊?”
郑湘文的脸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砚君却朗声一笑,大大方方地牵起郑湘文的手高高举了起来,他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而郑湘文的无名指上,一枚硕大的钻戒在饭店的灯泡下,闪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嘶——”
满屋子都是倒吸凉气的声响。
现在结婚三大件‘冰箱彩电洗衣机’都还是稀罕物,这么大一颗亮闪闪的钻石,他们只在电影里见过!
陈砚君的目光锁着郑湘文,眼里的柔情蜜意藏都藏不住,对着满屋子的亲戚扬声宣布:“报告首长!我早就求婚成功了!湘文这么好的女人不赶紧定下来,我怕夜长梦多被人抢跑了!”
“哈哈哈哈哈!”
满堂哄笑,气氛瞬间被推到了最高潮。
一直闷头吃饭的郑爱国也咧开了嘴,他放下筷子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建议:“我看,干脆让湘文跟明礼一天办得了!热热闹闹的!现在城里不都兴那个什么……草坪婚礼嘛!”
郑明成一口酒差点喷出来,震惊地看着自家老爹:“哟,爸您行啊,还知道草坪婚礼?可以啊,挺潮啊!”
郑爱国得意地一挺胸膛:“那是!我们糕饼厂厂长家闺女结婚,就办的那个!在露天酒店里搭个漂亮的花架子地上铺个红地毯,司仪拿着话筒说话,怪洋气的!”
谢冬梅看着这两对情侣道:“那得看孩子们自个儿的意思。”
郑明礼和王芳对视一眼,都羞涩地点了点头。
郑湘文则看向陈砚君,陈砚君冲她温柔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老高兴得满脸红光,端起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好!太好了!我儿子当了英雄,还解决了终身大事,一桩接一桩都是喜事!”
他转向谢冬梅,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感慨:“冬梅啊,说真的,你们一家子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谢冬梅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都是好孩子,赶上了好时候。”
“善良的人,老天爷总会多看顾两眼的。”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订婚宴的热闹劲儿总算渐渐散了。
亲戚们心满意足地三三两两地告辞,脸上都还挂着对那枚大钻戒的惊叹和艳羡。
郑湘文刚到家躺着休息,就被谢冬梅叫住了。
“湘文,你跟我进来一下。”
谢冬梅转身就进了自己的里屋。
郑湘文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赶忙跟了进去。
房门被关上,谢冬梅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直接塞到郑湘文手里。
“拿着,妈给你的嫁妆。”
郑湘文一愣,下意识打开纸袋,抽出来的东西让她瞳孔骤然一缩。
是一本崭新的房产证。
她翻开,户主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谢冬梅。
可底下的地址,却让她脑子一惊。
“妈,这……这不是陈老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吗?怎么……怎么写的是您的名儿?”
那可是陈老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这你就别管了,陈老以后跟你们住,这房子正好给你。现在它是你的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要!”郑湘文像是被烫到一样,急忙把房产证往回塞,“妈,您这是干什么!您刚给明礼买了那么大个四合院当新房,家里哪还有闲钱?我……我跟砚君结婚,我们自己有手有脚,怎么能再要您这么大的东西!”
爸爸拿的是糕饼厂的死工资,妈妈的医馆看着忙,可街里街坊的收的都是良心价,根本攒不下几个钱。
给明礼买四合院,恐怕已经掏空了爸妈一辈子的积蓄。
她自己受了妈那么多恩惠,离婚妈帮她撑腰,想做生意妈二话不说拿出本钱。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归宿,怎么还能再搜刮父母?
郑湘文急得眼圈都红了:“再说,明成还没结婚呢,思瑶以后也要嫁人都得花钱!我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谢冬梅挑了挑眉,没接那房产证反而抱起了胳膊,“给你你就拿着。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谢冬梅的儿女,谁都不会亏待了。到时候明成、思瑶,自然有他们的份,用不着你这个当大姐的瞎操心。”
郑湘文看着母亲那张不容商量的脸,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妈对她真的太好了。
在她被林致福那个王八蛋折磨得不成人样,全世界都劝她忍的时候,是妈把她从泥潭里捞了出来,给了她新生。
现在她一个二婚的女人,妈不仅没嫌弃,还给了这么一份连头婚姑娘都不敢想的厚重嫁妆。
可她怎么能要?
郑湘文深吸一口气,把房产证郑重地放在桌上态度无比坚决:“妈,我跟砚君都还年轻,我们俩收入都不低,他单位福利也好,我们可以住家属楼,如果要买新房子我们自己会努力挣的。您和爸现在还租着房子住呢,我哪能心安理得地住进这么好的楼房里?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不得戳我的脊梁骨,骂我不孝啊!”
“谁告诉你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
谢冬梅冷不丁地抛出一句话。
郑湘文彻底懵了,傻愣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谢冬梅只能说了出来:“咱们现在住的这套院子,房本上写的也是我的名。”
“……”
郑湘文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快被掀开了,她张着嘴半天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她那个记忆里总是为了几毛钱菜价跟小贩掰扯半天的妈,她那个印象里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的家……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三套城里的房子?
这简直比陈砚君是卧底还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咱家……咱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她喃喃地问,声音都在发飘。
“这你就别管了。”谢冬梅不耐烦地摆摆手,重新将桌上那本房产证塞进她手里,力道不容抗拒,“现在把这个收好。回头我带你去把户过了,名字改成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