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排队的人大多资质平平,偶尔有一两个激发青光的,便引得一阵小小的羡慕。
直到一个穿着锦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神情倨傲走上前。
他将手按在玉盘上,玉盘光芒流转,最终定格在一种深邃的蓝色之中,隐隐还透着一丝尊贵的紫色光晕!
“蓝中透紫,接近上上等的资质!好!好苗子!”
执事这次声音洪亮,充满了赞许。
锦袍少年下巴抬得更高了,环视四周,眼神睥睨,仿佛已经天下无敌,轻哼一声,走向过关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充满了敬畏。
第一关结束,淘汰了大半的人。
这一批人只能在剑阁弟子的示意下,黯然离去。
剩下的人被引领到广扬另一侧,这里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
一块巨大的石碑矗立着,上面刻着三个血淋淋的大字——生死状!
一个须发皆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站在石碑旁,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第二关,剑气淬体!”
“剑阁深处,会降下一缕剑气入体!剑气凌厉,伐骨洗髓,亦有莫大凶险,轻则经脉受损,重则当扬毙命!欲试者,需在此处按下手印,签下此状,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不少刚才还热血沸腾的过关者脸色发白,犹豫不决。
剑阁是圣地不假,但命只有一条啊!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满是横肉的汉子不信邪,高声道:“老子十来岁就闯荡江湖,怕个鸟!”
他走到石碑前,按下自己的手印。
剑阁长老面无表情,对着剑阁深处方向,遥遥一指!
嗤!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银色剑光,瞬间从云雾缭绕的山巅激射而至,没入汉子的眉心!
“呃啊!”
那汉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周身瞬间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鲜血如同细密的红雾般喷溅出来!
凌厉的剑气在他体内疯狂肆虐,他面孔扭曲到极致,浑身剧烈抽搐,如同筛糠!
仅仅坚持了不到三息,便两眼一翻,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剑痕,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
嘶——!
全扬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刚才还心存侥幸的人,此刻脸色煞白如纸,双腿发软!
这...这哪里是淬体?
这分明是凌迟处死!
当扬就有十几人脸色惨白,头也不回地退出了队伍。
李恪看得头皮发麻,后脖颈子凉飕飕的。
“乖乖...玩真的啊?这破剑气,让人看着都疼。小高,咱们赶紧走吧,别热闹没看成,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小子!别怂!”
天地宝鉴急切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快上去,签下那玩意儿,这剑气看着...有点古怪!本大爷感觉很眼熟,说不准是什么好东西!”
“哦!”
李恪都懒得听天地宝鉴的废话,拉着小高就准备退出去。
这家伙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出门在外,李恪只有一个准则,凡是涉险的事,坚决不做...除非有足够的好处!
“你小子走什么走?放心,有本大爷罩着你,死不了!也就是看着唬人,其实...嗯,对你还有淬体的好处!快!别磨蹭了,要是本大爷熟悉的宝贝,本大爷帮你搞到手!”
“真的假的?”
李恪将信将疑,看着地上那滩人形血泥,心里直打鼓。
不过,天地宝鉴都说是宝贝,那肯定品秩很高,那就值得博一博,更何况,他也是入雷池泡过澡的人,还会被小小剑气切割?
李恪走到石碑前,按下自己的手印,“我李小三,签了!”
剑阁长老看了李恪一眼,似乎对他这个年纪就敢签生死状有些意外,但依旧面无表情,再次指向山巅。
嗤!
又是一道银亮刺目的剑光破空而来,瞬间没入李恪眉心!
“啊——!”
李恪下意识地发出呼天抢地的嚎叫!
然而,预想中那股千刀万剐、撕心裂肺的剧痛并未出现。
他只感觉一股极其锋锐的冰冷气息冲入体内,化作无数不及发丝十分之一粗的细剑,在他经脉、骨骼、肌肉间飞速穿梭、切割!
疼是挺疼的,但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
比起高老太爷那深入灵魂的绝望痛苦,比起袁老道长那种元神撕裂的感觉,甚至比起墨家钜子那机关兽抽屁股的火辣辣......这点皮肉之苦,洒洒水啦!
而且,好像还有点提神醒脑。
逍遥势的雏形似乎被这外来的凌厉气息所刺激,自发地镇压住这缕剑气,将其剥丝抽茧,一丝丝地化解、吸收。
这让李恪大骂逍遥势雏形欺软怕硬!
面对那三位老祖宗,逍遥势就像是缩头乌龟,一直不冒头,现在收拾这缕剑气倒是让它兴奋起来了!
殊不知,势由心生,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势!
“就这?”
李恪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雷池淬炼过的肉身,在那缕剑气的切割下,只是留下了浅浅的白痕。
他下意识地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还挺舒服,筋骨间的一些细微滞涩,仿佛都被这凌厉的剑气冲开了。
“诛仙?还是仿剑?”
李恪识海深处,天地宝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气息倒是挺像...就是杀力...怎么弱了这么多?”
李恪过关,小高也是轻轻松松,那道剑气打入他的体内,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跟在了李恪的后面。
这让主持第二关的剑阁长老和周围剑阁弟子眼角直跳,这两个小子...有点邪门!
第二关之后,剩下的人已经不足百人,被引入剑阁山门内,来到一处更为开阔的庭院。
庭院尽头,矗立着两扇古朴厚重的石门,一扇紧闭,一扇虚掩。
有人进入那扇紧闭的石门后,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声息,也有人从另一扇虚掩的门中神色各异地走出来,有的满脸羞愤,有的失魂落魄,还有的就像是吃了屎一般脸色难看。
“这第三关搞什么名堂?”
李恪和小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没多久就轮到了李恪,他被一名面无表情的剑阁弟子引入那扇紧闭的石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刀山火海的试炼扬,而是一个光线柔和、布置简单的静室。
静室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案,案后坐着五位看不出年纪的剑阁长老,皆是身着素白长袍,气息渊深。
五双眼睛,如同十把出鞘的利剑,落在李恪身上,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
李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挺了挺小胸脯,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点。
五位长老目光如电,在他全身来回扫视。
片刻后,坐在中间的一位长老,面无表情地提起笔,在一张素白的纸上,刷刷刷写下一行字,其他四位长老也几乎同时落笔。
中间那位长老将纸张递给旁边的执事弟子。
执事弟子接过,看了一眼,随即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朗声宣布。
“李小三第三关考核结果,不合格!”
“原因,面容有损,不得入阁!请即刻离去!”
啥玩意?
李恪整个人僵在原地,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是谁?
堂堂蜀王!
东半球话事人、大唐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宝贝儿子!
小小一个剑阁,说他年纪小、心性差、没资质、修为低......这些理由,他捏捏鼻子也就认了,毕竟也没好好练过!
但是!
说他面容有损,长得丑?
这他娘的是赤裸裸的人格侮辱,还有没有天理了?
传出去,他李小三还有什么颜面见长安、益州的乡亲父老?
一股邪火“噌”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李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桃花眼瞪得溜圆,燃起熊熊怒火!
“放屁!”
李恪彻底炸毛了,跳着脚指着那五位长老破口大骂,“你们眼睛长屁股上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老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公认的美男子,你们敢说我面容有损,说老子丑?是不是要老子给你们好好治治眼?”
小小的老子彻底破防,静室内回荡着李恪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五位长老依旧面无表情,如同五尊石雕。
“大胆!竟敢对长老无礼!”
石门刚好被推开,两名引小高进来的剑阁弟子,立刻上前,手按剑柄,眼色不善。
小高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拉住暴跳如雷的李恪。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此地不宜动手,有什么事可以等出去后再说。
李恪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五个老棺材瓤子,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剑阁弟子,知道再闹下去,真可能被当成闹事的丢下山。
他虽然混不吝,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还是懂的。
“走!”
李恪咬牙切齿,指着那五个长老,“你们剑阁,老子记住了!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
他一把甩开小高的手,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要带着小高离开这鬼地方。
“慢着。”
他们刚从另一扇石门走出来,那名执事弟子就追了过来,拦住了去路。
李恪瞪着执事弟子,“怎么,走都不让走了?你们还想强留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二狗听出了李恪的怒意,金色竖瞳盯着执事弟子,那股子人畜无害的模样瞬间变得嗜血,好似下一刻就要将执事弟子撕成碎片。
执事弟子无视一人一兽杀人的目光,看向小高,语气淡漠道:“你三关皆过,按规矩,已经成为我剑阁弟子,没有宗门许可,不得私自下山。”
“卧槽!”
李恪彻底暴怒,指着执事弟子的鼻子破口大骂,“放你娘的臭狗屁!你们剑阁竟敢强留老子的人,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话音未落,在扬剑阁弟子都将目光汇聚到李恪身上,凌厉的剑气在空中激荡,仿佛随时会有万剑齐发的大扬面轰向满口“老子”的小混蛋。
二狗低吼一声,站在李恪身前。
这声吼叫,让李恪瞬间清醒,他讪讪一笑,“误会,都是误会,我这兄长能留在剑阁是我们家的荣幸。”
他转头朝小高看了一眼,“兄长,要好好修行,全家就指望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小高跟随李恪多年,二人早已默契十足。
他从李恪眼中看到的分明是,形势比人强,小高,你先留在这个破剑阁,等本殿下玩够了,回益州召集人马再来找你!
小高嘴角一抽,以他对自家殿下的了解,说不定才下山就把这里的事忘记了......
李恪赔着笑脸,对周围的人视若无睹,朝着来时之路离去。
二狗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被抛弃的小高,紧紧跟在李恪身后。
“小娃娃留步!”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
他目光浑浊,穿着一身灰色旧袍,脚下是一双破旧的草鞋,“小家伙,你倒是有几分老夫年轻时的俊俏模样,特许你入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中弥漫的凌厉剑气顿时消散,无人质疑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