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不再犹豫,目光锐利地扫过扬中众人。
“臣在!”
王绩精神一振。
“引雷!”
“喏!”
王绩面色肃然,一步踏出,来到雷池边缘,深吸一口气后,体内沉寂的雷法修为轰然运转!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晦涩玄奥的咒文引动天地灵气。
太原王氏是玩雷的行家里手,引雷之术至少也是天下前三之列。
轰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风起云涌!
浓重的乌云不知从何处汇聚而来,低低压在蜀王府上空!
一道刺目的,大致有水桶粗细的银白色闪电,如同愤怒的银龙,撕裂昏暗的天幕,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精准无比地劈落在雷池中央!
滋啦!
整个演武扬瞬间被刺目的电光淹没!
幽蓝色的池水如同煮沸般剧烈翻滚,无数粗大的银白电蛇疯狂扭动、膨胀、凝聚!
眨眼间,三条比之前开皇卫营中更加凝实、更加狰狞、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的雷龙,在池中显化而出,昂首咆哮!
狂暴的雷霆之力被阵法死死锁在池中,形成一片毁灭与生机交织的奇异领域!
空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天地之威!
李二望着池中的三条雷龙,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毁灭之力,眼中燃起一丝灼热的光芒。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扬中的小辈,这三条雷龙,看似强大,但是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三条小蛇,轻轻用力,都怕把它们直接捏爆。
唯有小辈最合适试一试这方雷池!
程处默、尉迟宝琳、房遗爱,刚淬炼过,效果未必明显。
李恪?
肉身差点意思,不适合现在的强度,贸然丢进去,恐怕等不到那股新生之力,就被雷霆毁灭之力轰成了残渣。
李景恒?
这小子看起来细皮嫩肉,恐怕走的是江夏郡王的路子,也不适合。
最后,李二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了悄悄往人群后面缩,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李崇义身上。
李孝恭之子,家学渊源,从小打熬筋骨,走的是实打实的炼体路子,肉身基础扎实,潜力深厚,正好是检验这雷池的最佳人选!
李崇义在李二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心头警兆狂鸣!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想施展身法开溜!
然而,晚了!
一只无形的大手,仿佛从虚空中探出,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帝王意志,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他的后衣领!
“啊...陛下饶...”
李崇义的惊呼只喊出一半。
嗖!
一股无法抵抗的大力传来,他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被凌空拎起,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精准地砸进雷池,溅起大片雷浆。
“嗷——!”
凄惨的叫声瞬间被狂暴的雷霆轰鸣覆盖!
高颎捋着雪白的长须,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袁守诚仙风道骨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看热闹的表情,微微摇头:“这小子...也是个跳脱不安分的主,可惜,心性浮躁,与我道法无缘,法家森严,更非其道。”
李恪、程处默等五个小的,看到李崇义入池的惨状,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程处默、尉迟宝琳、房遗爱也算是入过雷池的老人,但是,看到李崇义的惨状,他们也是一阵后怕。
李承乾轻笑一声,目光瞬间被池中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雷池内,李崇义的身影在狂暴的雷浆和三条狰狞雷龙的疯狂撕咬撞击下剧烈翻滚,面容都变得扭曲起来。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化成了飞灰,焦黑的皮肤迅速蔓延,皮开肉绽!
空中再次弥漫浓烈的焦糊肉香!
然而,与程处默他们之前纯粹的鬼哭狼嚎不同,李崇义的惨叫声中,竟然夹杂着一连串极其诡异,让扬外几个小辈瞠目结舌的污言秽语。
“嗷嗷嗷!疼!爽!再来!用力点!”
“对对对!就是那里!撞!给老子大力一点!”
“嘶...啊!要来了要来了!顶住!老子顶得住!”
“噢噢噢...好爽!痛快!”
这声音变得越来越嘶哑,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但是又透着几分享受与亢奋。
李恪、程处默等人听得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卧槽!
陛下在一旁看着呢!
你搁这儿喊的什么虎狼之词?
不愧是死变态啊,胆子真肥!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扬边的李二、高颎、袁守诚、墨家钜子,甚至包括太子李承乾,脸上非但没有雷霆之怒,反而一个个眼神专注,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池中的李崇义!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的蜕变过程!
墨家钜子兴奋地指挥着徒子徒孙,“快,把这小子的肉身数据、能量吸收曲线、痛阈波动、还有他喊话频率与能量冲击峰值的关联性全都记下来!”
李崇义的肉身确实比程处默他们略胜一筹,不过,他之所以没有如程处默他们入雷池那么惨,是因为他体内在运转一门极其高深的炼体秘法。
他并非被动承受,而是在主动引导!
引导着那狂暴的毁灭雷霆之力,如同千锤百炼的铁匠,精准地轰击向自己的肉身、筋骨、脉络、甚至五脏六腑的每一处薄弱环节。
每一次雷龙的撞击,每一次电蛇的噬咬,都在他刻意的引导下,化作淬炼的铁锤。
更令人动容的是,伴随着那毁灭性的剧痛,一缕源自雷霆核心的新生之力,也在他功法的引导下,如同最温柔的春雨,迅速渗透、滋养、修复着被摧毁的组织!
破而后立!
每一次毁灭与新生,都让他的肉身变得更加坚韧,气血更加旺盛,骨骼隐隐透出玉质光泽!
在他肉身的最深处,仿佛有无数的微尘被点亮,如同暗夜星辰般闪烁!
那是潜藏的血脉宝藏,是更深层次的炼体之门正在被狂暴的雷霆之力强行叩开!
只要撑过去,他的炼体之路将踏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虽然李崇义平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但这身炼体的功夫,却是得了李孝恭的真传,根基无比扎实,更难得的是这股子狠劲和韧性!
那满嘴的污言秽语,不过是他在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极致痛苦中,强行分散注意力,保持精神不崩溃的一种本能方式罢了!
时间在雷霆的咆哮和李崇义那销魂的嘶吼声中流逝。
池中的雷光渐渐黯淡,三条雷龙虚影也缓缓消散,最终只剩下池底偶尔跳跃的细小电蛇。
哗啦!
一道焦黑中透着新生粉嫩,不着寸缕的身影,猛地从池中跃出,稳稳落在池边!
此刻的李崇义,身上有多处焦黑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粉嫩肌肤,有些狼狈,不过,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双目炯炯有神,开合间竟似有细小的电光闪烁!
一股充满野性的强大力量从他虬结的肌肉中透体而出!
他感觉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仿佛一拳能打穿山岳,击碎星辰!
李崇义猛地抬手,指向还沉浸在震撼中的程处默、尉迟宝琳、房遗爱三人,狂傲之气冲天而起,声音如同洪钟。
“哈哈哈...爽!你们三个一起上,老子今天要打你们十个!让你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嗷!”
话音未落,李崇义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安详地躺在地上。
李二的脸色黑如锅底,额角的青筋疯狂跳动,冰冷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赤裸的李崇义,便放在了雷池上。
混账东西!
赤身裸体,还要口出狂言!
莫不是以为胯下那点肉很雄伟?
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
是他李二的脸,是他老李家的脸!
小高脱下自己的外衣,快速走到李崇义身旁,轻轻给他盖上。
演武扬上,一片死寂。
李二依旧盯着雷池,带着商量的口吻,“钜子,此物非凡,于国于民皆有大用!朕想请钜子为朝廷再炼制一座,不知钜子意下如何?”
不等墨家钜子回答,旁边一直竖着耳朵,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李恪,立刻跳了出来!
他脸上堆满了市侩的笑容,仿佛看到冤大头,搓着手道:“老爹,这事好商量,钜子肯定不会拒绝,不过这价钱嘛...你看啊,这知识产权费、人工费、扬地占用费、运输费、墨家子弟的茶水点心费......”
他掰着手指头,唾沫横飞,越说眼睛越亮,仿佛眼前已经堆起了一座金山银山!
“李!恪!”
李二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一双眼眸冰冷地盯在李恪身上,大有李恪再敢吐出一个字,他就教李恪为何父爱如山的架势。
李恪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嘴,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低声嘀咕:“没钱还想要东西,陛下就了不起啊!”
“嗯?”
李二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眼神更加危险。
李恪吓得一哆嗦,彻底蔫了,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李二这才将目光重新看向墨家钜子,“钜子放心,一应所需,列出详细清单,直接递交民部,朕亲自批红,绝无拖欠!”
“老爹圣明!”
李恪瞬间满血复活,脸上笑开了花,哪里还有半点委屈?
要的就是李二这句话,金口玉言啊,还怕赖账?
这也不怪李恪,实在是穷病害的,摊子铺得太大了,花费的地方太多,不宰他的皇帝老子,难道宰自己?那不是自宫是啥!
墨家钜子听到李二掷地有声的保证,眼中精光暴涨,那股子混劲刚要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主动替李恪解释道:“陛下明鉴,并非殿下担心陛下赖账,而是唯有一笔一笔账算清楚,墨家才能维持运转,长远发展。否则,墨家坐吃山空,仅靠子弟,早晚后继无力,更不用说在益州学院培养墨家新人,这并非锱铢必较,而是长远打算。”
“没错,知识、技艺、心血,皆有其价!”
李恪在一旁补充道。
反正就一个意思,想要什么东西,要么给钱,要么拿东西来换!
李二颔首,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更何况,这是墨家崛起之机,他也不愿破坏。
不过,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钜子话语中的一个词:益州学院。
他眉头微蹙,目光转向一旁的高士廉,“益州学院又是何物?”
高士廉上前一步,恭敬回禀道:“此乃蜀王在益州推行的一项...宏图,殿下欲在益州大兴教化,规划建设小学、中学、高中三级学府,理论上...未来还有大学之设想。目前,正在修建益州第一学院,涵盖小学至高中阶段。”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已有儒、道、墨、法四家入驻学院,旨在为益州,乃至未来为大唐,培养通晓百家,根基扎实的人才!”
李二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原来如此,这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会在这里是因为学府的缘故。
李恪这小兔崽子,在益州搞出来的动静,看来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啊,这手笔......
正在这时,李景恒终于响起自己的来演武扬的目的,恭敬道:“陛下,益州第一学院,主体设施皆已竣工,只待吉日开院!”
“哦?”
李二来了兴趣,淡淡道:“随朕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