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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污秽巨影

作者:昨日即今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强行咽回去的血迹。


    他看着被救走的房遗爱,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随即又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面对那步步紧逼,煞气冲天的四名中年汉子,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冲表哥!”


    李恪目眦欲裂,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计划虽然变化太多,但是至少成功了,不过,房遗爱被救出来了,长孙冲留在了那里,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


    李恪猛地扭头,双眼泛红地死死盯着草坡上那头肇事之后又作壁上观的白猪。


    现在,真正能出手救长孙冲的只有它!


    李恪顾不上忌惮它是什么危险存在,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暴怒咆哮。


    “死猪!你TM的还在那里看戏?捞人,赶紧把冲表哥捞回来!否则,天上地下,老子早晚抓到你,把你宰了做红烧肉吃!”


    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污血湖畔都似乎晃了一晃。


    连湖边痛苦呻吟的程处亮等人都被惊得暂时忘了疼痛,目瞪口呆地看向状若疯虎的李恪。


    草坡上,那头普通白猪的身躯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它那颗肥头大耳的脑袋微微侧转,小小的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丝被噪音打扰的不耐烦,以及一种“你这小虫子真麻烦”的极度烦躁。


    它像是赶苍蝇般,极其随意地抬了抬一只前蹄,就那么隔空,对着血湖中心的长孙冲,轻轻一招。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长孙冲的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然后粗暴地、毫无美感地凌空拔起!


    “卧槽!”


    一向文雅的长孙冲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被人随手丢弃的破麻袋,以一种狼狈至极的姿态,朝着李恪他们所在的岸边疾飞过来。


    四名中年汉子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孙冲离去,随后将目光放在盘膝而坐的崔明礼身上。


    变化来得太快,而且变数一个接着一个,让他们始料未及。


    一身猩红血袍的崔明礼,望着集结好的众人,又望向草坡上那头看似普通实则深不可测的猪,一言不发。


    长孙冲身上的柔光早已彻底消失,刚才的碰撞中,他有柔光保护,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不过,不知是那头猪恶搞还是怎么回事,在空中时,他的束发已经落了,头发乱得像是鸡窝,再也没有半分勋贵子弟的从容优雅。


    砰!


    长孙冲重重地摔在岸边的泥地上,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和污泥。


    他剧烈地咳嗽着,翻着白眼,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一时脱力,只能趴在泥水里,大口喘着粗气,形象全无。


    “冲表哥!”


    “长孙冲!”


    “鸟人!”


    李恪、房遗直、尉迟宝琳等人连忙冲过去搀扶。


    一时间,扬面又变得混乱起来,有人笑他飞得七仰八叉,有人笑他人肉炸弹英勇无畏,还有人可惜没能留下现在这个画面,要不然非得敲诈这个鸟人不可......


    说着说着,众人目光又转移到萧锐和柴哲威身上。


    萧锐不必多说,这家伙属于明着藏,谁都知道他不好惹,不过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不好惹。


    自他知晓他与襄城的婚约后,他就全身心地扑在襄城身上,是忠诚的舔狗。


    要是他没有一点真本事,长安城里那些不良的老家伙们会放心襄城这颗璀璨明珠下嫁给他?


    老萧家想屁吃!


    那些老家伙们谁不想襄城嫁到他们家去?


    倒是柴哲威,这家伙向来属于小透明,不主动挑事,打架也没逃过,怎么会藏得那么深?


    方才那速度,毫不夸张地说,恐怕是他们这群二代中的第一人!


    萧锐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众人的目光视若不见。


    反正也没人搭理他,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李恪望着柴哲威,好奇道:“威表哥,你咋练的?”


    不仅是他好奇,其他人也好奇,尤其是柴令武,他甚至怀疑他阿耶给大兄开小灶了!


    柴哲威环视一周后,开口道:“把重力铭文打开,没事就多跑两圈,倒是小钩子,隐藏得真好,我和萧锐一直都没有发现你。”


    杜荷弱弱地看着自家大兄,早来了也不救自家弟弟?


    众人又将目光放在杜构身上,这小子也是一个贱人,看着程处默、尉迟宝庆挨揍也不现身。


    熟悉的打闹、怒骂声又一次上演,别管有劲没劲,喷了再说。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僵,一股骤然降临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气息,硬生生地将他们钉在了原地!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污血湖面上,那些翻滚的泡沫瞬间平息,死寂得如同坟墓。


    血湖中央,那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之上。


    一身猩红血袍的崔明礼,终于缓缓地站起身。


    他站起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整个洞天福地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双肩。


    随着他起身,那宽大的血袍如同活物般剧烈地翻涌、鼓荡起来!


    不再是微风拂过,而是如同内部有狂涛怒浪在咆哮、冲击!


    猩红的袍角猎猎作响,每一次翻卷,都带起大片粘稠污血的升腾!


    那血液不再只是液体,它们如同拥有了生命和意志,在崔明礼的身后疯狂汇聚、扭曲、拉伸!


    咕嘟...咕嘟...咕嘟......


    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涌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整片污秽的血色湖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剧烈搅动,掀起层层叠叠、粘稠如油膏的血浪!


    湖面疯狂地起伏、膨胀,以那块黑色岩石为核心,污血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向上抽吸、塑形!


    崔明礼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长安城中的一众勋贵子弟。


    他的身后,那片升腾、扭曲、咆哮的血浪,却越攀越高,越聚越厚,隐隐勾勒出一个庞大、模糊、难以名状的恐怖轮廓!


    那轮廓,仿佛一个由亿万污血凝聚而成的、顶天立地的巨人,正随着崔明礼的起身,缓缓地从血湖深渊中...站了起来!


    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的饥渴与毁灭万物的暴戾。


    粘稠的血浆顺着那巨大的“躯体”不断流淌、滴落,砸在湖面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如同地狱的丧钟。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血腥、污秽、阴冷、绝望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拍向岸边的每一个人!


    “嗬......”


    尉迟宝庆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抽气声,魁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胸口的伤口似乎又被无形的压力撕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衣襟。


    刚刚被李恪和杜构扶起的程处亮、李景恒等人,本就因剧痛而惨白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那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们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碎。


    柴哲威提着昏迷的房遗爱,身形僵在原地,步伐轻盈的他,此刻却感觉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连后退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


    萧锐紧握着他的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冰冷的剑锋微微震颤着,发出细微的嗡鸣,那并非战意,而是兵器本身在面对无法抗衡的恐怖时发出的哀鸣。


    长孙冲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污泥和血水,狼狈不堪。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血湖中心那个缓缓站立的猩红身影,以及其身后那由整片血湖凝聚而成的、顶天立地的污秽巨影时,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只剩下最深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他。


    所有的计谋,所有的挣扎,在那绝对的力量化身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李恪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挺直了腰杆,强迫自己迎着那如同实质般碾压过来的恐怖威压,半步不退。


    体内的逍遥势在巨大的压力下本能地流转起来,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屏障,艰难地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污秽与绝望。


    然而,这层屏障在那血湖巨影散发的滔天威势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刀子,越过翻腾的血浪,死死钉在崔明礼那猩红血袍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跑,赶紧跑,朝草坡上跑!”


    李恪艰难出声,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那头猪,只有它,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否则,只能祈祷长安城中的长辈能及时赶到。


    草坡之上,那头肇事的白猪,肥胖的身躯依旧稳如山岳。


    它小小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深处,那点人性化的得意和慵懒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凝重。


    它没有再看岸边蝼蚁般的众人,也没有看那血湖中站起的恐怖巨影。


    它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这片污秽的洞天,投向更遥远、更不可知的虚无深处。


    它微微侧了侧那颗猪脑袋,仿佛在倾听,又仿佛在等待。


    污血之湖彻底沸腾了。


    粘稠的血浪不再是单纯的起伏,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跟随着崔明礼的意志,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亿万怨魂在深渊中齐声咆哮的轰鸣!


    轰隆隆!


    那声音,是血湖的咆哮,是深渊的呐喊,是宣告着此地主宰已彻底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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