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彻底被引爆了。
翌日清晨，无论是卖早点的街边摊贩，还是在中环写字楼里喝着咖啡的白领，手里都捏着一份报纸。
头版头条，被加粗、染红的巨大铅字，狰狞地占据了所有人的眼球。
《o记之王，警界巨贪简志华昨日被捕！》
《警队百年丑闻！总警司勾结14k，公海火并内幕惊天！》
《铁面判官黄志明，挥泪斩马谡！》
报纸上，黄志明身穿笔挺警司制服，面容冷峻，手持授权令的照片，被塑造成了正义与无私的化身。
而另一张配图，则是简志华被戴上手铐的瞬间。
他脸上那抹堪称癫狂的，对着镜头的狰狞笑容，被高清镜头捕捉，定格成了港岛历史上，最具冲击力的一幕。
“抵死！呢啲冚家铲，早就该拉去打靶！”
旺角的一家茶餐厅里，一个油腻的货车司机，狠狠一拍桌子，唾沫横飞。
“是啊！我还说呢，怎么港岛的治安越来越差，原来是最大的古惑仔，穿着警服啊！”
“这下好了，黄志明阿sir出马，港岛有救了！”
市民们拍手称快，奔走相告。
廉政公署的举报电话，几乎被打爆。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正义降临，奸邪伏法”的狂热喜悦之中。
他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
九龙，秘密安全屋。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外界的喧嚣与阳光，彻底隔绝。
郑丹瑞将一沓最新的报纸，轻轻放在周凡面前的桌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凡哥，全港岛都疯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黄志明现在成了市民英雄，简志华……成了过街老鼠。”
周凡坐在沙发里，身上穿着那套为“何志峰”这个角色准备的深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没有去看那些报纸，只是端起桌上的清茶，吹了吹热气。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不起半点波澜。
战争，才刚刚开始。
简志华的倒台，从来都不是结束，只是掀开了牌桌的一角而已。
真正的对手，是坐在牌桌对面，那个一直没有露脸，只通过简志华这只手套来出牌的，庞大而古老的利益集团。
大英帝国。
这个在港岛盘踞了近百年的殖民者，才是真正的庄家。
“凡哥，”郑丹瑞看着周凡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御猫张大状那边，已经把诉讼材料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向最高法院提起公诉。”
周凡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不急。”
“鱼，还没上钩。”
他淡淡开口。
郑丹瑞一愣，没明白周凡的意思。
简志华这条港岛最大的鲨鱼，不是已经被拖上岸了吗？
就在这时。
安全屋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
一股冷风卷了进来。
只见港岛大律师公会主席，人称“御猫”的张奥伟，一脸煞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连领带都歪了。
他甚至顾不上最基本的礼仪，踉跄着冲了进来。
“何……何先生！”
张奥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看着沙发上那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哆嗦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大状，坐。”
周凡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依旧平淡。
“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失态？”
郑丹瑞连忙给张奥伟倒了一杯热茶。
张奥伟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呛得他一阵咳嗽，脸色却愈发惨白。
“今次……今次大镬喇！”
他终于缓过气来，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带着绝望的粤语。
“伦敦那边，来人了！”
郑丹瑞的心，咯噔一下。
周凡的眼皮，微微抬起，镜片后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说清楚。”
张奥伟双手紧紧攥着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是御用大律师！QueesCoel！”
“阿利斯泰尔·芬奇爵士！”
当这个名字从张奥伟的嘴里吐出，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郑丹瑞虽然不懂法律，但也知道“御用大律师”这五个字，在港岛，乃至整个英联邦法律体系中的分量。
那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是法律界的王者！
张奥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那是一种兔子遇见猛虎时，源自血脉的压制。
“芬奇……这个鬼佬，唔系人嚟嘅！”
“他是伦敦最顶尖的诉讼律师，专门为皇室和那些顶级贵族处理最棘手的案子。经他手的案子，三十年，无一败绩！”
“他根本不跟你讲证据，不跟你讲事实！他只玩弄规则！玩弄程序！”
“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殖民地法律体系里的漏洞，将黑的说成白的！他能把一份铁证如山的证据，说成是非法获取，当庭作废！他能把一个罪恶滔天的犯人，包装成一个被程序迫害的可怜虫！”
“行内人都叫他法律手术刀！因为他不是在辩护，他是在用法律，对检控方进行一场精准、优雅，却又无比血腥的活体解剖！”
张奥伟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发颤。
“十年前，非洲一个殖民地的总督，贪污了能买下半个港岛的黄金，还搞出了种族屠杀，证据确凿！就是这个芬奇，飞了过去。他只用了一个月，就抓住了检方一个微不足道的程序瑕疵，无限放大，最后硬生生把那个总督，无罪释放了！”
“出来的时候，那个总督还对着镜头，感谢大英帝国的法律，还给了他清白！”
“何先生，你明不明白？我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律师！是一个披着人皮，以法律为食的魔鬼！他代表的，是整个日不落帝国的颜面和规则！”
“我们的所有准备，屠夫的证词，葛天雄的录音，在他面前，可能……可能连一张纸都不如！”
说完，张奥伟颓然地靠在沙发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引以为傲的法律知识，他精心构建的诉讼策略，在“芬奇”这个名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是一种降维打击。
是殖民地本土精英，在面对宗主国顶级玩家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郑丹瑞听得心惊肉跳，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他看向周凡，却发现，周凡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不是强作镇定。
那是一种……猎人终于等到猎物出现时的，兴奋。
“他一个人来的？”
周凡淡淡地问道。
张奥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今天早上，一架从伦敦飞来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启德机场。芬奇爵士带着他的整个团队，一共十二个人，直接入住了港督府。”
“我的人在机场看到了，那十二个人，个个都是伦敦法律界响当当的人物。他们下飞机的时候，看我们港岛律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未开化的土著。”
“傲慢，轻蔑，不加掩饰。”
“他们甚至没有通过律政司，直接接管了简志华的案子。这本身，就是对港岛司法体系最大的践踏！”
“何先生，我们……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诉讼这条路，走不通了。我们赢不了的。”
张奥伟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败主义的颓丧。
他已经被芬奇爵士的名头，彻底吓破了胆。
安全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郑丹瑞的心，沉到了谷底。
连御猫都认输了，这场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