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那句“谁赞成？谁反对？”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心，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整个仓库，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持刀而立，帽檐压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身上。
“噗通！”
一声闷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先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单眼昌，此刻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周凡面前。
他手中的开山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大佬！大佬饶命啊！”
单眼昌涕泪横流，额头如同捣蒜一般，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把自己的脑袋磕进地里去。
“西贡十三号码头，所有生意，都系大佬您嘅！包括那条走私线，还有……还有那三十万，不，五十万！我双手奉上！只求大佬高抬贵手，饶我单眼昌一条狗命！”
他一边磕头，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凄厉，带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裤裆处早已一片湿热，散发着难闻的骚臭味。
这一刻，什么新义安的四九仔，什么江湖脸面，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周凡那如同实质般的杀气面前，他只是一条卑微乞活的丧家之犬。
周围那些还站着的新义安马仔，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他们手中的武器不知何时已经垂下，看向周凡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畏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他妈哪里是过江龙，这分明是索命的阎王！
而和联胜那边，仅存的几个挂彩的小弟，此刻看着周凡的背影，眼神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强！
太强了！
一人一刀，竟然真的镇住了场面！
阿杰胸口剧烈起伏，大腿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咬紧牙关，用手中的钢管撑着地面，硬生生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走到周凡身后约莫三步的距离，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周凡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标准至极。
“老大！！”
阿杰的声音因为失血和激动而显得有些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从今往后，我阿杰这条烂命，就是您的！”
“西贡十三号码头，和联胜上下，马首是瞻！”
他这话一出，身后那几个同样带伤的和联胜小弟，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痛，纷纷挣扎着站直身体，学着阿杰的样子，对着周凡齐齐鞠躬，异口同声地吼道：
“老大！！”
声音虽然因为人数不多而显得有些单薄，但那股子狠劲和决绝，却让整个仓库的气氛再次为之一肃。
周凡缓缓转过身，帽檐下的目光扫过单眼昌，又看了看阿杰和他身后那几个眼神狂热的小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单眼昌。
“三十万。”
周凡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明日此时，送到我指定的地方。”
“至于那条走私线，我会派人正式接手。”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你，滚回去，告诉新义安管事的。”
“西贡，从今晚起，换天了。”
单眼昌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磕头：“是是是！凡哥教训的是！我一定把话带到！一定带到！”
周凡不再看他，转向阿杰。
“这里，交给你处理。”
“收拢人心，稳住局面。”
“明日，蛇仔明会联系你，交接码头所有事务。”
阿杰强忍着激动，用力点头：“是！老大！我一定办妥！”
周凡嗯了一声，手腕一翻，追风刀发出一声轻吟，在一道雪亮的寒光中，精准无比地滑入刀鞘。
“呛啷。”
清脆的收刀声，如同一个休止符，为这场血腥的火并画上了句点。
随后，他在众人敬畏、恐惧、崇拜的复杂目光注视下，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仓库大门走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只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饭后消遣。
直到周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仓库门口的黑暗中，那股压在众人心头的沉重压力，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角落里，蛇仔明早就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眼见周凡离去，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去看单眼昌和阿杰那边如何收场，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朝着另一个出口逃去。
“我的妈呀！猛龙！过江猛龙啊！”
蛇仔明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哀嚎。
“不不不，这哪里是什么猛龙，这他妈是阎王爷出来遛弯，顺便收了几条不长眼的小鬼啊！”
“蛇仔明啊蛇仔明，你他妈真是瞎了狗眼，居然敢把这种煞星当成演员！”
“以后，打死老子也不敢再掺和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了！太他妈吓人了！”
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这位凡哥，莫不是哪个社团的狠人？还是说，是军方退役下来的过江猛虎？
越想越觉得恐怖，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周凡走出仓库，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身上的血腥味。
回到油麻地那间简陋的出租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凌晨了。
周凡脱下那身沾染了些许血迹（虽然不明显，但那股铁锈味却骗不了人）的黑色劲装，随手扔进水盆里。
冰凉的自来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脑中依旧激荡的画面。
仓库内的血腥，单眼昌的恐惧，阿杰的狂热，还有那些马仔们绝望的惨叫……
一幕幕，如同电影慢镜头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
尤其是他自己，手持追风刀，以绝对的武力碾压全场，宣布西贡归属时的那种感觉……
太子森！
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那种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霸道。
那种面对强敌时的狠辣与果决。
还有那种身处权力漩涡中心，却依旧保持着一丝冷静与疯狂的复杂心态。
这些，都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他对太子森这个s级反派角色的理解，瞬间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趟实践课，冒的风险极大，但收获，同样也超乎想象。
周凡擦干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至于西贡码头那摊子事……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刚才在仓库里，他之所以说要接手西贡十三号码头，更多的是为了彻底代入太子森的角色，体验那种黑道枭雄一言九鼎，强行划分地盘的掌控感。
若是真让他去经营什么码头，管理什么社团，他还真没那个兴趣。
太麻烦，也太容易暴露自己，太危险！
他是一个演员，他的主战场在摄影棚，在镜头前。
这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不过是他磨砺演技，获取系统奖励的体验副本罢了。
“蛇仔明，阿杰……”
周凡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那摊子事，自然有他们去处理。
自己只需要在幕后，偶尔给出一些符合太子森人设的指示，确保这条线能给自己带来持续的角色扮演素材和潜在的影响力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钱……
周凡眼神微冷。
“一分都不能动！”
他很清楚，一旦沾了这些黑钱，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要的是通过扮演角色获得的能力和资源，而不是真的去当一个黑社会头目。
这个界限，必须划分清楚。
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演好自己的戏，提升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