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向永那把手枪，很结实吧？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周凡的心口。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什么理论几句，什么花拳绣腿，什么乌合之众……
自己刚才那番漏洞百出的说辞，在她面前，简直就是幼儿园小朋友撒的谎，幼稚又可笑。
周凡的脸颊有些发烫，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窘迫。
他甚至能想象到，林瑶当时可能就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像看戏一样，看着他“表演”完了全程。
这女人……简直是妖孽！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凡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然后引来更猛烈的暴风雨。
他现在就像砧板上的鱼，只能等着林瑶发落。
就在周凡的脑细胞快要因为高度紧张而集体罢工的时候，林瑶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好了，不说这些。”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仿佛刚才那个带着几分戏谑，能洞察人心的林瑶只是周凡的错觉。
周凡猛地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就……就这么算了？
不追究他撒谎？不追究他差点把天捅个窟窿？
林瑶没有理会周凡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自顾自从副驾驶座前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医药箱。
“咔哒”一声轻响，医药箱被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急救用品，从消毒棉签到纱布绷带，一应俱全，而且看起来都非常专业。
“手。”林瑶言简意赅。
周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伸出自己受伤的左臂。
林瑶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药水和医用棉签，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她的手指冰凉，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当棉签沾着消毒水轻轻擦拭过周凡手臂上那道被砍刀划破的伤口时，周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从伤口蔓延开来，刺激着他的神经。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林瑶处理伤口时那份异乎寻常的镇定和专业。
她的眼神专注，动作轻柔却又精准，没有丝毫的慌乱和迟疑，仿佛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周凡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坐在他身边的不是什么神秘莫测的契约妻子，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地医生。
消毒、上药、包扎……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周凡感觉到林瑶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手臂肌肉绷紧的地方，轻轻按压了几下。
那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探究意味。
像是在评估他伤口的深度，又像是在确认他肌肉的强度，甚至……是在试探他身体的反应。
周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这个女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似乎都带着某种深意。
他努力让自己的手臂放松，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
他可不想让她察觉到自己身体里潜藏的那些通过扮演角色而获得的力量。
很快，伤口就被妥善地包扎好了。白色的纱布整齐地缠绕在手臂上，打的结也十分利落漂亮。
林瑶放下周凡的手臂，将用过的棉签和废弃的包装纸收拾干净，重新放回医药箱，然后“咔哒”一声合上。
整个过程，她始终沉默不语，车厢内的气氛也因此显得有些压抑。
包扎完毕，林瑶抬起眼，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再次看向周凡。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审视，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不希望我的丈夫，”她刻意加重了丈夫两个字的读音，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警告，“因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周凡闻言，心中一凛。
她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因为林青玥，或者其他任何事情，给她惹麻烦。
“合作”两个字，更是清晰地提醒着他他们之间关系的本质。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比如“我知道了”，或者“我会注意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这种强势的女人面前，任何解释和保证，似乎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林瑶似乎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如果你想开车，可以问我，我可以给你配一辆车。”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车子的方向盘，以及车内的一些装饰。
周凡心里“咯噔”一下。
这辆车，是系统奖励的，她不会以为是林青玥或者其它人借给他代步的吧？
“这辆……”林瑶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探寻，“别人送的吧？”
周凡无奈点头。
毕竟，按照他的收入水平，最少也要工作十多年才能开上这样的车。
“少接受无关人等的礼物。”林瑶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那股不容置喙的意味，却更加明显了。
“无关人等……”周凡在心里苦笑。
这“无关人等”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看来，自己和林青玥的事情，这位“正牌太太”是相当不满了。
可问题是，他们只是契约关系啊！难道契约期间，连正常的异性朋友之间的交流都被限制？
这也太霸道了吧！
周凡心里腹诽着，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至于永圣那边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林瑶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和自信。
那边的事情，指的自然是向永和他那帮手下。
说完这些，林瑶似乎觉得事情已经交代完毕，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周凡也松了一口气，以为今晚这番惊心动魄的“审讯”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然而，就在林瑶一只脚已经迈出车外的时候，她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动作一顿，转回头来。
“还有，”她看着周凡，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明天早上九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周凡一愣。
明天早上九点？
等他？
“去哪？”他下意识地问道，心中充满了疑惑。
难道是……要继续“审问”？还是有什么新的“合作”项目？
林瑶看着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她吐出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周凡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领证。”
领……领证？！
周凡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巴也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领证？
和她？
在这个节骨眼上？
在刚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
她还选择继续和自己领证结婚？
是觉得自己很好控制吗？
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周凡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宕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林瑶却没有给他太多消化和反应的时间。
说完那两个字，她便径直下了车，然后走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下车。”她对还愣在副驾驶座上的周凡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周凡如梦初醒，有些机械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站在路边，看着林瑶熟练地发动汽车，黑色的轿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随即流畅地驶离了他的视线，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周凡这才感觉自己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包扎整齐的伤口，又回想起刚才车内发生的一切，以及林瑶最后丢下的那两个字，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女人……
周凡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开始仔细思索起来。
林瑶今晚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公寓楼下刚刚发生那么大的冲突，她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难道……她一直派人盯着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迅速在周凡的心里蔓延开来。
应该是了。
否则，她不可能出现得这么及时，也不可能对自己和林青玥之间的事情，以及向永那帮人的底细，知道得那么清楚。
甚至，连那把手枪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这个发现，让周凡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她的掌控欲，也太强了吧……
周凡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这么做，是怕自己惹是生非，坏了她的事情？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他们合作的一部分，只是她之前没有明说？
还有，明天要去领证……
为了长期居住在这边，她可真拼...
周凡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抛开。
不管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林瑶究竟是怎么知道向永那帮人，甚至连手枪这种细节都一清二楚的。
她那句我会处理的，现在回想起来，分量可真不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BB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两下。
周凡掏出查看，昏暗的路灯光线下，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收到的讯息。
他点开一看，内容不长，但每一个字都让他眼皮跳了跳。
“周先生，刚才是我不对，林小姐的精神损失费和您的辛劳费，明天会有人送到tvB给林小姐，这次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希望周先生能与我交个朋友——向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