嘬哥深吸一口气,蹲在灼兹与澹台云隐之间,双手颤巍巍抬起:“离为火!”
那双粗糙褶皱的掌中,泛起微弱的红光,似在唤醒体内的离炁…..
…...
一缕红光,如丝缕般从嘬哥指尖涌出,缠绕向澹台云隐的通红身躯…...
…...
那红线,先是如羽毛般,轻触澹台的眉心。
下一刻,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离炁如烈焰般暴躁,从澹台云隐全身的毛孔中喷涌而出!
众人惊得后退一步!
空气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晨光下热气扭曲可见!
嘬哥的瞎脸扭曲,额角渗出汗珠,双手快速结印!
大量离炁,蓦然从掌心涌出,炽热而耀眼!
烈焰在晨光中点燃,嘬哥声音沙哑而低沉,怒音一喝:“天火同人!”
他咬牙引导,将自身的离炁与澹台云隐的炁息融合,红光如丝线般缠绕,勾动澹台云隐体内紊乱的离炁。
那炁息,如烈焰暴涌。
澹台云隐蹙眉,蓦地睁眼,一阵低吼!
他身体狂抖不止,热气更盛,血泪顺着脸颊滴落:“啊啊啊啊啊啊!!!!”
嘬哥额角渗汗,瞎脸凝重,双手一引,红光如河流般汇聚,丝丝缕缕注入灼兹的银针针孔。
针尖热气更盛!
嘬哥银须乱颤,瞎脸满是汗珠,再喝一声:“火天大有!”
红光蓦然迸盛,如长河般流向灼兹!
嘬哥佝偻而小的身形微微颤抖,似耗尽了全力,红袍在日光下泛着微光,透着一种悲壮的决然!
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波动,青石板上热气升腾,似火焰在地面游走!
众人被炙烤得连连逼退,扩出包围圈,白兑、艮尘、绳直、玄谏、若火等人,额间皆密布汗珠!
......
……
银针颤动,红光黯淡,热气渐消。
灼兹煞白的身躯,渐有血色回流。
冷如冰窖的肤感缓缓升温,红袍下,胸膛起伏渐稳,热气顺针而入,如春风化雨般滋养他的经脉。
周身,皮肤莹润如新生一般,甚至比从前更嫩许多,红发仿佛更耀眼几分。
灼兹沉沉睡去,少年般的脸庞如孩童般纯净,甚至打起了呼噜,鼾声低沉均匀…...
…...
老树递过最后的生机。
一阵风过,离炁温热渐散,凉意悠悠起。
而嘬哥,本就佝偻的身躯,似被抽干,面容仿佛一瞬间更苍老十岁。
他摇晃两下,似站不稳,银须颤动。
若火急急上前,扶住嘬哥,面色凝重:“将灼兹带回去休息吧。”
嘬哥瞎眸虽盲,却透着决然的英气,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任若火扶着,转身。
而就在转身的瞬间,嘬哥须眉一挑,从嗓子里急急压声:“快…快快,再给我抽一斗!”
众人闻言,不少人面色一抽,低笑几声,唇角勾出一抹安心。
几人上前,抬走灼兹。
…...
与此同时,澹台云隐的痛苦稍缓,呼吸平稳些许。
他踉跄着站起来,棕袍狼狈不堪,环顾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戒备。
腿,仍在微颤,似被离炁反噬抽空了魂魄。
澹台云隐声音嘶哑,身躯颤抖:“我…我…”
空气霎时间安静,九百多人盯着他看。
两宫众人目光如潮,眼中震惊、疑惑、期待、厌恶、憎恨交织…...
一张张脸庞明灭,鸦雀无声。
晨雾中只剩风过树梢的低吟,药炉蒸汽袅袅,空气凝固如冰,透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枝头,倒多了不少青鸟,瞪着黑亮眼睛,翅膀微颤。
长乘示意小宽,额前一缕发丝轻晃:“去村尾,寻小炎和慕声,有好戏可看。”
他声音儒雅而轻,凤眸弯弯,透着戏谑。
小宽点头,步伐沉稳矫健,转身离去。
…...
此刻,光天化日。
艮尘上前,面色凝重如磐,声音低沉有力:“澹台云隐,早在出发之前,院长便已做筹谋,你说与不说,只是佐证的区别。”
他顿了顿,犹豫片刻,终是迟疑开口:“当然,若你能说,方便下一世能清白几分…..”
话落,艮尘黑眸深沉,透着审视与沉痛,带着一丝劝诫,眉宇间不怒自威的严肃更深。
澹台云隐冷哼一声,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棕袍下的身影摇晃,眸内审视,却未开口。
白兑蓦地开口,冷眸如刃:“我杀了澹台月疏。”
她白袍下,身影挺拔如松,眸内寒光直勾勾闪烁。
澹台云隐猛地瞪向她,眸内杀意涌现!
他脸庞扭曲,眼中透着不甘与愤怒,棕袍下,双手死死攥拳,身下的腿抽搐更甚!
白兑看着他抽搐的模样,表情淡漠,丝毫不留任何余地:“我与你没有恩怨,但众人入院后,我定会杀你,不会留给澹台易钟作为人质。”
闻言,澹台云隐脸色煞白!
他血丝凝固在眼中,透着狼狈的疲惫,喉头滚动,似被激怒却又无力,如丧家之犬,只得一言不发。
一阵风过,白兑白袍微扬,一缕发丝绕过冷眸,杀意未退:“漱玉,衔芦,兑宫、坎宫、巽宫死伤的众人…总之,我已将这因果揽下。”
白兑顿了顿,声音更冷:“我只是想说,你说与不说,差距不大,我与你族之间,此世不会罢休了。”
话落,白兑竟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晨光映照下,她白袍猎猎,背影孤冷如剑,透着决绝的寒意。
…...
空气凝滞如霜,九百多弟子屏息,反应微妙。
人群中,隐隐有弟子面色敬佩,震惊交织,暗暗点头,眼中闪过对白兑决断的认同。
而此刻,绳直与玄谏、若火、嘬哥站在一旁,相视一眼,眼中复杂如潮,静观艮尘的反应。
艮尘看向白兑的背影,棕袍下的身影微动,未言,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
忽的,少挚迈步。
在九百多人静谧的注视下。
脚步摩擦青石板,发出细微的颗粒摩擦声,分外清晰,刺耳如针。
晨风中,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从容。
少挚上前,看着澹台云隐,近了一步,声音清润如酒,却带着冷峻的锋芒:“云隐兄。”
他唇色绯然,嘴角微扬,露出洁白的牙齿,褐眸深邃,似能看穿前世今生。
澹台云隐一怔。
他身躯僵住,眼中戒备,面色铁青难看,甚至从心底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似被无形的力量定住。
仿佛面前的少挚,是唯一能够真正威胁到他的存在,令他感到畏惧。
像是面对天神的困兽。
同时伴随着一股莫名的敬畏,从骨子里渗出…...
少挚却仅仅轻声道:“在澹台一族隐忍多年,此刻也甘受外人屈辱,再苟活三天?”
他声音绵延,甚至透着一抹温柔,褐眸如星,凤眼弯起一丝笑意。
仿佛有“嗡——”的一声耳鸣!
澹台云隐颅内好似炸了!!
似被少挚的话击碎了最后的防线,他眸内骤缩,瞳孔颤抖,似被雷击般定在原地!
一滴眼泪,瞬间便砸了下来,滴在胸前。
棕袍血污斑驳,早不成样子,但唯有泪痕刺眼。
此刻的澹台云隐,棕袍下双手紧握,指节泛白,脑海中似有万千雷霆,不断炸响。
骨髓里的寒意阵阵涌上,脸色从铁青转为死灰,唇瓣颤抖,似要开口,却怎么都发不出声…...
这位十九岁少年的眼中,满是绝望的空白,整个人如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僵立不动。
这一瞬,二人四目相对,仿佛灵魂被少挚的凤眸抽离,只剩空壳在风中摇晃…...
下一刻,少挚微微颔首,垂下浓睫,转身离去。
他步伐从容,棕发在晨光中一荡,背影挺拔如松,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从容。
…...
九百多人的目光齐齐转向少挚,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诧异。
同时,艮尘黑眸深峻,却闪过一丝动容;
身后的白兑顿步,冷眸诧异,透着复杂的情绪;
绳直绿袍飘逸,风姿微动,眉梢挑起一丝了然;
玄谏黑眸如渊,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眼中竟透着敬佩;
长乘面色悠然,丹凤眼弯弯,唇角微勾;
空气中透着微妙的震动,少挚的话,如石破天惊。
好似暗喻着这位少年的身份与力量,在众目睽睽下悄然显露…..
…...
而就在少挚渐行渐远的背影中,澹台云隐如泄了气的皮球,蓦地瘫坐在地。
他唇瓣抖动,带着绝望的妥协,低声道:“我……我说。”
风声渐起。
古槐枝叶摇曳,青鸟低鸣,翅膀扑腾,似在回应这转折的瞬间。
日光下,澹台云隐抬眸,似下定了决心,环顾众人,缓缓出声:“…...父亲,意欲得到乾石,家族复兴。”
他声音嘶哑,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绝望,晨光映得他的脸庞煞白如纸,血迹斑斑。
闻言,九百弟子里,分明有人嗤笑一声。
这一声,十分清脆刺耳,透着极度的不屑,似在嘲讽澹台一族的野心。
澹台云隐丝毫未在意众人的目光,冷笑一声:“或寻坤石,与乾石共振,逼迫易学院现世于天下。”
他顿了顿,眸内死寂,透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冷漠:“别急着嘲讽,再不济,则还有后手。”
“像现在这样,派我,或之前进院,或之后入院的弟子……”
他直视众人,脸颊血迹斑斑,但仍面色从容:“旁敲侧击,循循善诱,收集你们每次外出任务的证据,公之于众,从而,让我家族在外界站得住脚。”
此话落,众人神色一震。
空气凝滞,九百多双眼睛齐聚,眼中震惊、警惕、不屑、担忧交织。
澹台云隐无奈一笑,眼中透着不甘:“这届的启明,实在是…太烦人了啊……”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着嘲讽:“百年来,世界上的人都换了一批了,无人修仙,更无人在意你们院内的这些玩意儿,即使是有,也是假的。”
他怒视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真东西?…...在这届启明的统治下,外界压根就不给流通!”
“我澹台一族的一位长老,仅仅是一掌劈开一棵树,便只得道歉,承认是魔术骗局,一家老小隐姓埋名,至今还在院内养着,吃穿用度都不能出去。”
污袍下,他双手紧握:“从前哪一届的启明,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御剑不行,布阵不行,甚至修炁都被说成是骗子。”
他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透着愤怒与不甘:“凭什么?!即使管控,是不是有点太不给人留活路了?!”
说着,澹台云隐直勾勾怒瞪众人,棕袍上的血迹在阳光下刺目,身躯颤抖:“我澹台一族,本就是靠这个而立足,你们告诉我,除了这个,我们拿什么活?怎么活?!”
“怪不得我澹台一族,要怪只能怪,这届启明将路堵的太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