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走进公司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低气压，源头直指老板办公室和那几个垂头丧气的核心员工。
陈磊和常毅顶着堪比国宝的黑眼圈，面如死灰地坐在工位上。
电脑屏幕上还开着昨晚奋战了一夜的室内设计资料。
什么“黄金三角动线”、“无主灯设计”，这些词在他们脑子里盘旋，却又抓不住重点。
“磊哥……我感觉我脑子已经不是我的了。”
常毅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声音虚弱。
“我现在看咱们公司的天花板，都在琢磨它算平顶还是异形顶。”
陈磊灌了一大口冰美式，苦涩的液体也无法让他清醒分毫。
“顶住。”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万一……万一今天他们不问专业问题呢？万一他们就想跟我们聊聊人生呢？”
常毅给了他一个“你觉得可能吗”的眼神。
整个办公室，最煎熬的莫过于陆宇。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公司大门的方向，手里的笔被他无意识地转出了残影。
上午九点，一个穿着得体，笑容职业的年轻人准时出现在了公司门口。
“您好，我找一下李总，我是胜利公司的项目助理，我叫小杨。”
陆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李奕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和小杨握了握手，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李总，我们老板的意思是，今天想让设计师先去现扬看看，熟悉一下环境，我们这边也好介绍一下具体的需求。”
李奕辰点点头，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
常毅瞬间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陆宇的脸色比纸还白。
所有人的视线，最终都默契地落在了陈磊身上。
“咳。”李奕辰清了清嗓子，“陈磊，你准备一下，跟小杨去一趟现扬。”
陈磊猛地抬起头，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
“去吧。”李奕辰的语气不容置喙。
“带上脑子，多听，多看，少说。具体方案，我们下午会出。”
这句话给了陈磊一点虚无缥缈的支撑。
他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慢得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陆宇对他投来一个混杂着愧疚和“拜托了”的复杂眼神。
陈磊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这句诗，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当扬表演一个平地摔。
小杨礼貌地为他按下了电梯，脸上还带着职业的微笑：“陈设计师，这边请。”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视线。
门关上的那一刻，陆宇整个人都泄了气。
他冲到电梯口，死死地盯着那个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佛祖保佑，上帝保佑，千万别问专业问题，千万别穿帮，撑住，一定要撑到我们找到人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距离最后一个面试者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如果这个人再不行，那下午……下午就得李奕辰亲自上了。
“李总。”
是行政李明的声音。
门推开，李明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李总，这是最后一位来面试室内设计师的，秦华。”
李奕辰抬起头，本已不抱任何希望的眼神随意地扫了过去。
然而，就是这一眼，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叮！】
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虚拟面板，瞬间在那个叫秦华的年轻人头顶展开。
【姓名：秦华】
【职业：高级设计师，资质：优秀】
【潜力评级：极具天赋，拥有成长为顶尖设计师的巨大潜力】
李奕辰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是能拯救公司于水火的救世主！
李奕辰脸上的焦虑和不耐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狂热的欣喜。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快步走到秦华面前。
“秦华是吧？你好你好！快请坐！李明，倒我办公室里最好的那罐龙井！”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把李明和秦华都给整不会了。
秦华看着眼前这个过分热情的年轻老板，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这公司……不会是什么新型的诈骗窝点吧？
“李总，您太客气了。”
秦华礼貌而疏离地坐下，身体微微后倾，保持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不客气！一点都不客气！”
李奕辰搓着手，双眼放光地盯着秦华。
他直接开门见山，语速快得像在打机关枪。
“我看过你的简历和作品集，非常不错。”
“我问几个专业问题，你有没有独立负责过三百平以上的商业空间项目？”
秦华虽然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吓人，但问题很专业，他还是立刻回答。
“负责过。去年刚完成一个五百平的联合办公空间，从概念设计到施工落地，全程跟进。”
李奕辰眼睛更亮了。
“很好！对于功能性和美观性的平衡，你怎么看？”
“功能是骨，美观是皮。皮相再美，骨架不正，空间也是失败的。”
“必须在满足所有使用功能的前提下，进行艺术性的拔高。”
秦华对答如流，言语间充满了自信。
“漂亮！”李奕辰一拍大腿，“那你对预算和效果的把控呢？”
“在项目初期就和甲方明确预算范围，所有材料和工艺的选择都在预算框架内进行。”
“在有限的预算里，通过设计手法实现最佳效果，是设计师的基本功。”
够了！不用再问了！
就是他了！
“好！”李奕辰当机立断，身体前倾，紧紧盯着秦华。
“我们公司现在急需一位室内设计总监，来负责一个非常重要的新项目。”
“我看了你的能力，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他深吸一口气，报出了一个让秦华都有些惊讶的数字。
“月薪两万五，加项目提成，五险一金顶格交。你愿意来吗？”
秦华彻底愣住了，这就……发offer了？
面试前后加起来不到五分钟吧？
而且这个薪资，比他预期的还要高出一截。
他看着李奕辰那双热切到诡异的眼睛，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家公司，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转念一想，公司的环境不错，位置也好，给出的待遇也确实很有诚意。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这个年轻的老板是真正懂行，并且急需用人。
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被需要，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