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说真的，我这心里……五味杂陈。”陆宇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扶了扶眼镜，目光投向窗外。
“我比谁都清楚，辰光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刚开业那会儿，咱们雄心壮志，都以为能在这里大展拳脚，结果呢？现实啪啪打脸。”
“最惨的时候，公司账上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出来了。”
“我天天看着那财务软件里的赤字，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那时候我真觉得，咱们可能撑不下去了。”
陆宇苦笑了一下。
“要不是您撑着，我估计早就卷铺盖滚蛋了。现在看着公司一点点好起来，这心里真跟坐过山车一样。”
作为公司的二把手，又是管财务的，他对公司的兴衰荣辱，感受得比任何人都深刻。
李奕辰放下报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别高兴得太早。”他淡淡地说道，“看着是赚了点，但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又到发工资的日子了。”
“还有公司的日常维护费用，水电网，办公用品，哪样不要钱？”
他顿了顿，补充道。
“对了，别忘了，之前欠着大楼物业的管理费，这个月也该补上了。”
“把这些都扣掉，你再看看，还剩下多少？”
李奕辰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陆宇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
对啊！
光看进项，忘了还有一大堆出项等着呢！
尤其是那笔拖欠的管理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我这就去算！”陆宇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拿着报表，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办公室。
那一晚，陆宇熬了个通宵。
他戴着眼镜，对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格，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核对。
每一笔支出，都像一把小刀，在他的心头划过。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将最终的工资表和收支结算表发给了李奕辰。
他在邮件里写道：“李总，算完了。扣掉所有费用，包括补缴的管理费，咱们账上……还有结余！”
“虽然不多，但……但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我们终于不亏钱了！”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疲惫。
忙碌过后，便是难得的清闲。
没了积压如山的任务，办公室里的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
大家不再是埋头苦干的“打工人”，开始有了闲聊的功夫。
而聊天的内容，三句不离吃。
“哎，你们说，咱们国家那么多名菜，哪个最邪乎？”李明靠在椅子上，一脸的好奇。
“要我说，肯定是那个‘文思豆腐’。”
他咂了咂嘴，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我前两天刷短视频看见的，一块豆腐，硬是能给切成头发丝那么细，在水里飘着，跟蒲公英似的。”
“关键是，那菜看着清汤寡水的，啥玩意儿没有，就一碗豆腐丝，凭啥能上国宴啊？”
“你懂个屁！”
坐他对面的王坚，外号“大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偏偏是个美食爱好者。
他白了李明一眼，唾沫横飞地科普起来。
“文思豆腐，吃的是刀工，喝的是汤！那汤是拿鸡、鸭、火腿、干贝吊出来的高汤，精华全在里面了！”
“豆腐丝本身没味儿，但它能把那高汤的鲜美全都吸进去，那味道，啧啧，你想想！”
大虎说得绘声绘色，李明听得直咽口水。
“我靠，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东西啊……”
“那算什么！”
一旁的设计师季峰不服气了，他推了推眼镜，带着点家乡的自豪感说道。
“要说邪乎，还得是我们家乡那道‘灌蟹流沙桂花鱼’！”
“灌蟹……啥玩意儿？”众人被这个新奇的名字吸引了过去。
“灌蟹流沙桂花鱼！”季峰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就是把秋天最肥的螃蟹，拆出蟹黄蟹肉，熬成滚烫的蟹粉汤汁。”
“然后，在一条活蹦乱跳的桂花鱼身上开个小口，趁热把那汤汁‘灌’进去！再用最快的速度上锅蒸熟！”
他比划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你们想啊，那鱼肉本来就嫩，被滚烫的蟹粉汤汁从里到外这么一烫，瞬间就熟了，把所有的鲜味都锁在里面。”
“吃的时候，筷子一戳，那金黄色的蟹粉汤汁一下就流出来了，拌着雪白的鱼肉……我的天，那叫一个鲜掉眉毛！”
“咕咚。”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那副鱼肚流金、香气四溢的画面。
太馋了！
这谁顶得住啊！
“不行了不行了，别说了季峰，我口水已经流到键盘上了！”
“我靠，这菜也太顶了！听着就流哈喇子！”
“李总！李总什么时候能给咱们安排一下这个？”
众人越聊越馋，越说越饿，最后，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间紧闭的办公室门。
李明眼珠子一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兄弟们！光想有什么用！咱们得行动起来啊！”
他清了清嗓子，振臂一呼。
“我提议！咱们这个月，自己凑份子！咱们出伙食费，买最好的食材。”
“然后……请李总出山，给咱们做这些硬菜！怎么样！”
“我同意！”大虎第一个响应，拍着胸脯道，“我出一百！”
“我也同意！我出两百！”
“算我一个！为了灌蟹鱼，我这个月泡面都行！”
“必须同意啊！这钱花得值！比下馆子强一百倍！”
一时间，群情激昂，应者云集。
大家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仿佛已经看到了文思豆腐和灌蟹流沙桂花鱼摆在了眼前的餐桌上。
陆宇看着这帮嗷嗷待哺的“饿狼”，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第二天一早，周一。
辰光广告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和往常截然不同。
没有周一的丧气，没有不想上班的怨念，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陆宇夹着笔记本走进办公室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好家伙。
平时踩点打卡的这帮人，今天居然一个不落地全到齐了。
连最喜欢迟到的老赵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工位上，正襟危坐得像个准备接受检阅的新兵。
“什么情况？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宇走到李明身边，压低声音问。
李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用气音说。
“陆哥，你忘了？今天可是决定咱们这个月伙食质量的关键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