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陈磊，作为设计组唯一的顶梁柱，他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这个门头设计，谁做的？”
陈磊的声音从办公室角落传来，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一个新来的设计师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过来。”
陈磊指着屏幕上的设计稿，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个字体，为什么用这个？”
“我觉得……挺好看的……”
“你觉得？客户觉得吗？！”
陈磊的声音陡然拔高。
“还有这个配色！红配绿，赛狗屁！你懂不懂什么叫视觉冲击，什么叫品牌调性？”
“重做！”
“今天下班前，给我三个新方案！”
新来的设计师被训得满脸通红，抱着键盘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上。
办公室里，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几天，陈磊就是一颗行走的炸药包，随时可能引爆。
公司接的业务五花八门，有传统的广告设计，也有他们不那么擅长的店面设计。
门头设计还好说，毕竟沾点边。
但整个店面的内部空间布局、动线规划，这些东西跟平面广告设计，简直是两个次元的专业。
陈磊，不得不一边学，一边画，一边还要带手下这群连平面设计都还没完全搞明白的菜鸟。
他忙得脚不沾地，像个陀螺一样，在自己的工位、会议室和菜鸟们的工位之间来回旋转。
整个设计组，都被他折腾得叫苦连天。
“我的天，磊哥今天火气好大。”
“何止是今天，这几天都这样。”
“我那个logo，已经被他打回来八次了。”
“知足吧你，我那个海报，他说配色像中毒，让我从头再来。”
大虎压低声音，在工作群里吐槽。
“磊哥这是怎么了？吃了炸药了？”
“还不是那个门店设计的项目闹的。”
另一个老员工回复道。
“大虎，那个项目不是你接的吗？你不去安抚一下？”
“我？”
大虎缩了缩脖子。
“我不敢，我怕他把我撕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陈磊越来越焦躁的背影，大虎心里也过意不去。
毕竟，这块难啃的骨头，是他当初兴冲冲地从客户那里抢回来的。
此时的陈磊，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复杂的门店室内设计图。
这是他熬了好几个通宵，画出来的第三版方案。
他自己，非常不满意。
“不对！”
“这里的光线有问题！”
“这个吧台的位置，太占空间了，动线不合理！”
“垃圾！全是垃圾！”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感觉自己的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他会这些，但不够专业。
他可以模仿，可以借鉴，但他骨子里的设计师的骄傲，让他无法接受一个“差不多就行”的作品。
他要的是完美！
“啪！”
鼠标被他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一声脆响，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个角落。
只见陈磊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椅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难听声音，翻倒在地。
陈磊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双眼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一拳砸在桌面上，然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甩上。
整个世界，安静了。
设计师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心惊胆战。
“完了完了，磊哥这是……破防了？”
“太可怕了，我刚才心脏都停跳了。”
“大虎哥，这……这怎么办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大虎身上。
大虎的脸都白了。
他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
“慌什么慌！”
“磊哥就是压力太大了，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他嘴上安慰着众人，心里却已经慌得一批。
他比谁都清楚，陈磊是真的到极限了。
那个门店设计的活儿，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犹豫了几秒钟，大虎一咬牙，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
他跑到茶水间，抢在午饭时间前，给陈磊泡了一桶最贵的泡面，还卧了两个蛋，然后端着，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
在楼梯间，他找到了正在抽烟的陈磊。
陈磊靠着墙，指尖的烟雾缭绕，整个人显得颓废又暴躁。
“磊哥……”
大虎把泡面递了过去。
“先吃点东西吧。”
陈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接过泡面，放在一旁，继续猛吸着烟。
“磊哥，对不起，那个项目……都怪我。”
大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陈磊终于吐出了一口烟圈，声音沙哑。
“不关你的事。”
“是我自己，太废物了。”
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墙上，熄灭。
“画不出来，就是画不出来。”
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自然没有逃过李奕辰的眼睛。
他从厨房的窗户里，看到了陈磊踹椅子和摔门的全过程。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等办公室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才找到了陆宇。
“怎么回事？”
李奕辰递给陆宇一瓶水。
“陈磊今天状态不对啊。”
陆宇叹了口气，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还能怎么回事，被项目逼的呗。”
他把最近公司的情况，尤其是那个门店设计的项目，跟李奕辰详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把自己画的第三版图纸给否了，然后就爆了？”
李奕辰有些惊讶。
“对。”
陆宇点了点头。
“陈磊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对自己要求高得变态。他觉得活儿干得不漂亮，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几天，他白天要带新人，晚上要熬夜啃那个门店设计，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有点烦躁，也正常。”
李奕辰沉默了。
他知道陈磊是公司的定海神针，但没想到压力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月，给陈磊发双倍奖金。”
李奕辰果断地说道。
“辛苦费，他应得的。”
陆宇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表示赞同。
“必须的！这钱他要是不拿，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没有半点嫉妒，只有纯粹的认可。
“光给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李奕辰靠在窗边，看着楼下还在抽烟的陈磊，眉头微蹙。
“公司不能总靠他一个人撑着。”
“设计组，该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