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出去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碍事。”
他开始赶人。
“好嘞好嘞，老板您辛苦！”
众人嘴上应着，脚下却跟生了根一样，一个都没动。
一个个都扒在厨房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李奕辰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懒得再管他们。
他从冰箱里取出乳猪，放在了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上。
接下来，就是老板的个人秀时间。
只见李奕辰先是拿出一个小盆，开始调配腌料。
蒜末被他用刀背拍碎，再细细地剁成蓉。
一勺南乳，色泽红润。
一勺磨豉酱，酱香浓郁。
再加入适量的五香粉、盐、糖、生抽和一点高度白酒。
他用勺子将这些调料搅拌均匀，顿时，一股香气就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门口围观的众人，齐齐地咽了口唾沫。
光是闻着这腌料的味儿，就已经感觉快要不行了。
接着，李奕辰拿起尖刀，开始处理乳猪。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精准无比。
他没有在猪皮上动刀，而是在猪的腹腔内，那些肉比较厚的地方，用刀尖划开一道道口子。
这样既能让腌料更好地渗透进去，又不会破坏猪皮的完整性。
这是保证猪皮酥脆的关键一步。
然后，他戴上手套，舀起调制好的腌料，开始给乳猪做“马杀鸡”。
他将腌料均匀地涂抹在乳猪的腹腔内，用手指仔细地将酱料揉进每一道划开的口子里。
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肌肉，都没有放过。
那专注的神情，那娴熟的手法，不像是在腌制一块猪肉，更像是在打磨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门口的员工们都看呆了。
腌制完毕，李奕辰用保鲜膜将整只乳猪包裹起来，再次放回了冰箱。
“要腌多久啊老板？”
陆宇忍不住问道。
“至少两个小时，让它充分入味。”
李奕辰摘下手套，洗了洗手。
“现在，都给我回去工作！”
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午饭后，准时开烤。”
有了老板的承诺，大家这才心满意足地散了。
虽然回到了工位上，但心思显然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熬到了午休时间。
李奕辰信守承诺，给大家简单地做了个蛋炒饭。
一人一大盘，金黄的米粒裹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要是在平时，这绝对是一顿能让人吃得心满意足的午餐。
但今天……
陆宇和李俊已经把那个崭新的焖烤炉搬到了公司的露台上。
果木炭也被搬了过去。
李奕辰将腌制好的乳猪从冰箱里取出，用几根长长的钢叉从内部将其完全固定，撑开。
这是一个技术活，既要保证猪身在烤制过程中不变形，又要确保受热均匀。
他在猪皮上扎上无数个细密的小孔，然后刷上了一层白醋。
这是为了让猪皮更加酥脆。
一切准备就绪。
李奕辰在烤炉里点燃了果木炭。
没有明火，只有通红的炭火和袅袅的青烟。
等到炭火烧得恰到好处，他将串好的乳猪，腹部朝上，挂进了烤炉里。
盖上盖子。
烤制，正式开始。
公司餐厅里，所有人都端着自己的蛋炒饭，吃得心不在焉。
大家的耳朵都竖着，听着露台上的动静。
眼睛，则时不时地往那个方向瞟。
没过多久，一股淡淡的、夹杂着果木香的肉味，开始顺着风，飘进了餐厅。
一开始还很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味道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霸道。
先是腌料被烤热的酱香味。
然后是猪肉本身的肉香味。
最后，是油脂被高温逼出后，滴落在滚烫炭火上，“滋啦”一声升腾起来的焦香……
这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足以摧毁人意志的终极香气。
“咕咚。”
不知道是谁，又咽了一下口水。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他们手里的蛋炒饭，瞬间就不香了。
那香味，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挠着每个人的心，撩拨着每个人的味蕾。
“我……我吃不下了……”
周子昂放下了筷子，脸上是痛不欲生的表情。
“嘴里吃着炒饭，鼻子里闻着烤肉，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
“是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只猪……”
大虎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它在烤炉里，我在烤炉外，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可我现在就想吃了它！”
就连最稳重的陈磊，此刻也是坐立不安，眼神涣散。
李俊扒拉了两口饭，也彻底放弃了。
所有人的期待，在这一刻，被拉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这顿午饭，注定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也最煎熬的一餐。
老赵推了推眼镜，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我查过了！”
他猛地一抬头，镜片上反射出智慧……不，是渴望的光芒。
“这种广式脆皮乳猪，正儿八经用焖烤炉来做，少说得四个小时！”
“啥？！”
“四个小时？！”
“我的天……”
餐厅里响起一片哀嚎。
这意味着，他们要被这股香味，整整折磨一个下午！
“完了完了，这下午的班是彻底没法上了。”季峰绝望地捂住了脸。
陆宇却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上什么班！我看咱们今天下午的主题就是——等猪出炉！”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你们说……这味儿，楼上楼下的公司，能闻到不？”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和他同款的，有点欠揍的笑容。
周子昂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
“能啊！怎么不能！咱们这露台可是半开放的，风一吹，好家伙，我估计半栋楼都得跟着遭殃！”
“我突然有点同情楼上楼下的兄弟公司了。”
大虎也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你想啊，咱们是闻着味儿，心里好歹有个盼头，知道这猪迟早是咱们的。”
“他们呢？”
“光闻味儿，吃不着，甚至都不知道这味儿是打哪儿来的，那得多绝望啊！”
“哈哈哈哈，有道理！”
“突然感觉手里的蛋炒饭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不行，我得去趟厕所，顺便在楼道里溜达溜达，看看其他公司的反应。”
一时间，餐厅里的气氛从刚才的生无可恋，瞬间转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充满恶趣味的快乐。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惨，确实能获得一些心理上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