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玲和李欣悦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李欣悦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楚玲姐……”
“我感觉我的人生，在今天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今天之前，我吃的那些都只能叫饲料。”
“另一半，就是从今天开始，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食物。”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表情夸张，却又带着无比的真诚。
“我现在终于理解，古代那些皇帝，为什么为了口吃的，能干出那么多昏庸的事了。”
“我要是皇帝，天天能吃到李总做的饭……”
“别说后宫佳丽三千，我连早朝都不想上了！”
楚玲被她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先前那种被神仙碾压的恍惚感，总算消散了些。
“楚玲姐，咱们……就这么回去？”
“嗯？不然呢？”
楚玲正在手机上回复着工作消息，头也不抬地问。
“可是……”
李欣悦绞着自己的手指，有点不安。
“咱们今天，好像……光顾着吃了啊。”
“经理要是问起辰光广告的具体方案，问起他们的设计案例，问起他们的优势劣势……”
“我们怎么说？”
“总不能说，他们的优势是老板做饭巨好吃吧？”
“经理会杀了我们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楚玲放下手机，转头看着她。
她的表情，倒是比李欣悦淡定多了。
“别担心。”
“山人自有妙计。”
……
下午两点半，商贸公司。
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楚玲推开门，和李欣悦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看到她们进来，经理扶了扶眼镜，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双手在肚子上交叉。
“回来了？”
“怎么样？”
“我查了一下，成立还不到一年，注册资本也才一百万。”
“这种小作坊，也值得你们俩跑一趟？”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楚玲将手里的文件夹，轻轻地放在了经理的办公桌上。
她脸上带着职业而自信的微笑。
“经理，在我汇报之前，我想先说一句。”
“辰光广告，就是我们这次新产品推广，最完美的合作伙伴。”
“没有之一。”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经理愣了一下。
他有些意外地抬眼，仔細打量着自己这个一向稳重的下属。
楚玲的能力，他是知道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李欣悦，也挺直了腰板，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是的，经理！楚玲姐说的对！”
经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这么说就算了。
怎么另一个也疯疯癫癫的？
他伸出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行了行了，别给我戴高帽。”
“说点实际的。”
“优点，缺点，都给我列出来。”
“他们的设计风格，符合我们新产品的定位吗？”
“他们的团队，专业性如何？”
“报价方案呢？”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样砸了过来。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安静了。
李欣悦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完蛋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楚玲，发现楚玲脸上的笑容，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设计风格？
团队专业性？
报价方案？
楚玲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今天在辰光广告公司看到的一幕幕。
那个开放式的办公区，那些年轻人专注的侧脸，墙上贴着的各种奇思妙想的设计稿……
但这些，都只是浮光掠影。
真正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内存的，是是那盘入口即化的红烧肉。
可这些能说吗？
看着两人沉默的反应，经理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怎么不说话了？”
“问你们话呢！”
“楚玲！你来说！”
他直接点了名。
楚玲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
她知道，绝对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卡壳。
她的脸上，重新绽放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经理，辰光广告的设计风格，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活力’。”
“我从他们的作品集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这和我们新产品的‘年轻’、‘破圈’的定位，是完全契合的。”
她开始发挥自己最擅长的语言组织能力，进行迂回。
经理的脸色稍缓，但依旧带着审视。
“说得太笼统了。”
“有没有具体的案例，能证明你的观点？”
“这个……”
楚玲又被问住了。
就在气氛即将再次陷入尴尬的时候，旁边的李欣悦急中生智，脱口而出。
“有！他们的企业文化！”
经理和楚玲，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李欣悦被看得有点紧张，但话都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
“对！就是企业文化！”
“他们的员工，工作热情都特别高！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那种……那种对工作的热爱！”
经理的嘴角抽了抽。
“企业文化？工作热情？”
“你们俩今天，是去考察广告公司，还是去做企业政审的？”
“我要听的是这个吗？”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啪地一下摔回桌上。
“我再问一遍，他们的设计，到底，怎么样！”
“他们的作品，到底，行不行！”
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气。
楚玲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了。
她迎着经理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表情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经理，我承认。”
“关于辰光广告具体的某一个设计案例，我现在无法给您做出详尽的复述。”
“因为，任何语言的描述，在他们的作品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
经理被她这番话，气得都笑了。
“苍白？”
“楚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楚玲摇了摇头。
“不。”
“正因为我们感受得太深刻，所以才无法用简单的语言去概括。”
“他们的专业性，已经融入了公司的每一个细节里。”
“他们的设计理念，体现在了他们对待每一个客户的态度上。”
“所以……”
楚玲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经理。
“我有一个提议。”
“您明天，亲自去一趟辰光广告。”
“去亲身感受一下，我所说的一切。”
“我相信，您只需要吃一顿他们公司的工作餐，您就会明白，我今天为什么会说，他们是‘最完美’的合作伙伴。”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经理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楚玲。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旁边的李欣悦，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啊！
让经理自己去！
让他也尝尝李总的手艺！
只要他尝过了，什么设计，什么方案，都不是问题了！
她立刻疯狂附和。
“对对对！经理，您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尝……啊不，一谈！”
“您去了就知道了！绝对不虚此行！”
王经理心中的怒火，慢慢被一种强烈的怪异感和好奇心所取代。
这俩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沉默了。
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指尖敲击桌面的笃笃声，和楚玲李欣悦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
王经理终于停下了敲击的动作。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们。
“好。”
“我就信你一次。”
“明天上午，你约个时间，我亲自过去会会那个老板。”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顿了顿，语气重新变得严厉。
“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如果让我发现，这家公司只是个花架子，你们俩在浪费我的时间……”
“这个月的奖金，你们就别想要了。”
听到经理松口，楚玲和李欣悦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是！经理！”
“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两人齐声应道，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喜悦。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李欣悦再也憋不住了。
她一把抓住楚玲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激动地原地蹦跶。
“啊啊啊啊！成功了！”
“楚玲姐你太牛了！”
“明天又能去蹭饭了！又能见到神仙老板了！”
楚玲无奈地拍了她一下。
“小声点！收敛一下你的口水！”
办公室里。
王经理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一家小小的广告公司而已。
真的有那么神？
他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喂，小陈吗？帮我查一下辰光广告公司的老板，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
虽然决定要去，但该做的背调，一步也不能少。
他倒要看看，这个老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