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全是刚才那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们，化身饿狼扑食的魔幻扬面。
还有那句响彻云霄的“老板做的红烧肉！”。
太颠覆了。
简直颠覆了她十八多年来对“上班族”和“办公室”的所有认知。
她抱着那五十份打印好的文件，脚步都有些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欣悦！你回来啦！”
“我的妈呀，你可算回来了！文件呢？打印好了吗？”
“快快快，给我一份，经理那边催了八百遍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世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李欣悦被这阵仗搞得一个激灵，总算彻底回了神。
“好了好了，都打印好了！”
她把怀里的文件放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
“五十份，一份不多，一份不少，大家赶紧分吧！”
“太好了！”
“欣悦牛逼！你就是我的神！”
“得救了得救了，今天不用加班了！”
同事们欢呼雀跃，手脚麻利地分发着文件，办公室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活空气。
李欣悦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松了口气。
总算，没耽误大家的事。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刚要坐下，旁边一个女生——楚玲，突然吸了吸鼻子。
“诶？”
楚玲皱起眉，又用力地嗅了嗅。
“什么味儿啊？”
“哪来的……肉香味儿？”
她这一说，办公室里好几个正在吃外卖的同事也停下了筷子。
“对啊，我也闻到了！”
“好香啊……我靠，谁点的外卖？红烧肉？”
“不是吧，这味道也香了，我这份黄焖鸡米饭瞬间就不香了！”
楚玲一脸痛苦地看着自己餐盒里的青椒肉丝。
“我举报！这绝对是恶意投毒！严重影响我干饭的心情！”
她哀嚎着。
“这味道，让我感觉我吃的不是饭，是猪食！”
“噗——”
有同事直接笑喷了。
“玲玲你别这么说，我这份猪脚饭感觉受到了侮辱。”
“就是！我这豪华版螺蛳粉都压不住这股味儿！这到底是哪家神仙餐厅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但脸上更多的却是好奇和馋。
李欣悦也闻到了。
而且，这个味道……
该死的熟悉。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刚才辰光广告公司里，那个壮汉的咆哮。
“老板做的红烧肉！”
不会吧？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楚玲还在那儿抱怨：“不行了不行了！”
另一个男同事推了推眼镜，分析道：“我猜，可能是楼下新开的那家私房菜馆吧？听说人均一千八，专门做给大老板吃的。”
“有可能！只有那种地方，才能做出这么绝的香味！”
“羡慕啊，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这种公司福利。”
听着同事们的猜测，李欣悦心里那股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辰光广告那群人冲锋陷阵的模样。
那股狂热，那股子拼命的劲儿，完全不像是在抢公司食堂的饭。
倒像是……
在抢什么稀世珍宝。
“欣悦，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楚玲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啊？哦，没什么。”
李欣悦回过神来，看着满办公室被香味折磨得抓心挠肝的同事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那个……我跟你们说个事儿，你们可能不信。”
“什么事？”楚玲好奇地凑过来。
办公室里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李欣悦清了清嗓子，努力组织着语言。
“我刚才去的那家打印店，就是那家辰光广告公司……”
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她讲得绘声绘色，同事们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
“全公司的人……为了吃饭，百米冲刺？”
“还互相推搡，跟抢亲似的？”
“这……这公司是饿了他们多久啊？也太夸张了吧！”
楚玲的关注点却不一样，她抓住了重点。
“等等！欣悦你再说一遍，他们吼的那句话是什么？”
“呃……”李欣悦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老板做的红烧肉？”
“红烧肉！”
楚玲的眼睛瞬间亮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
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又用力吸了吸鼻子。
空气中，那股让人抓狂的红烧肉香味，依旧浓郁。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所有人心里同时升起。
“我……去……”那个戴眼镜的男同事，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会吧？”
“他们老板……在公司里做红烧肉？！”
李欣悦也懵了。
她只是觉得巧合，但被同事们这么一说，所有的线索瞬间都串联了起来。
“我问问！我马上问问！”
李欣悦感觉自己抓住了真相的尾巴，心里像有猫爪在挠。
她立刻点开刚加上的微信，找到了那个叫“李明”的头像。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欣悦不是欣喜：你好你好，我是刚才来打印文件的李欣悦。】
消息发出去，几乎是秒回。
【明明白白我的心：你好你好！[呲牙] 文件没问题吧？】
【欣悦不是欣喜：没问题没问题，非常感谢！那个……我就是有点好奇，冒昧问一下哈。】
【明明白白我的心：客气啥，问呗。】
李欣悦深吸一口气，打字的手都有些激动。
【欣悦不是欣喜：你们……刚才那么着急，是因为……老板做饭了吗？】
办公室里，楚玲和几个同事已经把脑袋凑了过来。
屏息凝神地盯着李欣悦的手机屏幕，比看恐怖片还紧张。
李明的消息又一次秒回。
【明明白白我的心：对啊！我们老板做饭超好吃！宇宙无敌第一好吃！去晚了连汤都抢不到！】
【明明白白我的心：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公司99%的员工，都是为了老板这口饭才留下的！[酷]】
看着这条消息，李欣悦和她身后的“观光团”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
楚玲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这是什么神仙老板啊？还亲自给员工做饭？”
“为了口饭留下……这饭得好吃到什么地步啊！”
“酸了，我真的酸了，我感觉我的心和我的外卖一样，都变成了柠檬味的。”
李欣悦强忍着内心的波澜，继续打字。
【欣悦不是欣喜：这么厉害啊！那你们今天……吃的是红烧肉吗？】
这个问题，是问给全办公室听的。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明明白白我的心：哟！这你都知道了？消息够灵通的啊！[得意]】
【明明白白我的心：没错！就是红烧肉！我跟你说，我们老板做的红烧肉，那叫一绝！】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色泽红亮，酱香浓郁！我抢到了一块最大的带皮五花！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跟着一长串“哈”字，以及一个贱兮兮的炫耀表情包。
甚至，李明还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块被浓郁酱汁包裹着的、颤颤巍巍的红烧肉。
正被筷子夹着，晶莹剔透，光是看着就让人疯狂分泌口水。
“啊啊啊啊啊！”
楚玲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
“这个味道！这个色泽！万恶之源找到了！”
“杀了我！现在就用这块红烧肉杀了我！”
整个商贸公司的办公室，彻底疯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着李欣悦手机里那张罪恶的照片，又闻着空气中那股折磨人的香味，一个个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手里的外卖，彻底吃不下去了。
跟照片里的红烧肉一比，自己这花了几十块钱买的饭，简直就是糠咽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伤害，太大了！
李欣悦也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手机，又抬头看了看周围一群“生无可恋”的同事。
所以……
每天下午准时飘荡在写字楼里，让无数打工人闻之流泪，食欲全无，怀疑人生的那股“神秘饭香”。
源头……
就是那家，看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员工们为了“挣点电费钱”而去搞打印业务的广告公司？
就是那个，被她同情为“最近很辛苦”的老板，亲手制造的？
而那些她以为被老板压榨，只能努力工作为公司创收的“神仙员工”……
其实……
他们才是这起“生化武器袭击案”的始作俑者和……最大的受益者？
李欣悦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半小时内，被反复碾压，彻底重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