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随之而来良久的沉默。
之后是男人毫无情绪波动的回答:
“随你。”
钢笔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周庭晟一条腿支着椅子慢慢摇,眼中是久居高位的狂妄。
周征择气得坐不住了,刷一下站起来:
“你什么意思?”
“爱给不给。”周庭晟扬眉递给他一个眼神。
“你——”周征择气急攻心被人扶了出去,临走前还在指责这个不孝子。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秦姝往后退了步想关上门等会儿再出去。
“听够了没?”
秦姝步子一顿,知道自己被发现,拉开门乖乖走出去。
周庭晟起了起身,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臂垂下,钢笔一侧夹在指间,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真皮坐垫。
“睡醒了?”
“嗯。”她在他半步远的地方停下。
许是心虚,声音也细若蚊吟。
“睡醒就过来帮忙。”周庭晟懒懒转过椅子,将一沓文件丢给她。“看完就回家。”
“?”
他的语气像是老师在布置家庭作业。
秦姝不理解,但还是抱起那沓文件听话地走向沙发区,翻开一页若有所思看着。
都是些签了字的文件,还有几家投标方案。
一点儿不怕她是别人派来的卧底,估计也是觉得以她的脑子掀不起什么风浪。
晚上回家时路过一家花店,是秦姝常去的那家。
店里今天似乎有活动,外面摆了满满当当的红玫瑰,秦姝趴在车窗遥遥看着,车子倏然停下。
身侧车门打开,周庭晟绕过车身走到她这边,屈指敲了下半开的车窗:“下车。”
事情发生的太快,秦姝一时没动。
周庭晟一手插兜挑了下眉,拉开车门,手臂撑在上面,语气很无奈:“大小姐,请下车”
“......”秦姝解开安全带下去。
周庭晟低眸看了她一眼,攥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往那片玫瑰花海走。
店里的工作人员认识秦姝,却是第一次见她带人过来。
“秦小姐,这位是你先生?”
“嗯。”秦姝说。
“你跟先生真是郎才女貌。”
秦姝笑了笑,仰头看向周庭晟:“你是想买什么吗?”
“不买。”他说,“随便看看。”
“好吧。”
秦姝由他去,自己买了好多鲜花,想着今晚刚好有时间全部处理了。
离开时,工作人员送了她几束玫瑰:“祝您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
这句话是周庭晟说的。
秦姝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接过玫瑰拿在手里,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周庭晟勾唇笑了下转身大步往外走。
秦姝急急说了声谢抬步跟上去。
一路上,周庭晟把玩着手里的玫瑰爱不释手。
秦姝偷偷瞥了他好几眼,想不通,之前她准备的花他也没这么喜欢。
温叔还跟她告过状呢。
入夜,秦姝在桌子边插花,周庭晟端着水杯坐过来。
低垂的视线中蓦然多出几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把这些也弄了。”
“这都是弄好的。”秦姝看了眼接过来,随手把玫瑰和自己买的白百何放在同一个花瓶里。
红色和白色极为相衬。
等她修好满天星,低着头凭感觉伸出手,摸索半天没找到花瓶,一抬头,刚才还在身边的男人连带着花瓶都不见了。
“......”
第二天,秦姝在周庭晟的书房见到那个花瓶,摆在正中央的位置。
——
十月。
后院,管家指挥着一群工人忙活,秦姝循着动静过去看,见外面停了好几个大卡车,还有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专家’。
别墅里佣人都在,忙前忙后帮着搬花、浇水,井然有序中仍旧保持着训练良好的安静。
温叔看见站在廊檐下的秦姝,抹了把汗跑过去:“少夫人,有没有吵到你?”
“没有。”秦姝轻轻摇头,“你们在做什么?”
“种花。”温叔笑着指向院子中央那个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温棚,“棚里的温度都有专家亲自把控,能模拟出适宜不同种类花儿的生长环境,这样少夫人喜欢什么花每天都能见到。”
“里面还有樱花树,外面栽了蜡梅,一品红和山茶花过段日子也能开,到时候肯定漂亮极了!”
他兴奋地说着。
秦姝搓了搓胳膊,长长的睫毛上下扑闪,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都是少爷吩咐的。”温叔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捏,“别墅里第一次这么热闹,往常大家都不敢留到这个点,自从夫人来之后,少爷就渐渐变了,我们私底下聊天,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少爷忽然有了人情味。”
秦姝搓胳膊的手顿住,眨了下眼睛。
原来,这不是她的错觉。
“夫人,快来看,这簇风信子开得真漂亮!”
秦姝偏头看过去,水珠覆上紫色花瓣潋滟在骄阳之下。
她扬唇:“好。”
走过去时有人拿着伞在身后为她撑开,秦姝接过女佣手里的花洒,说说笑笑同她们聊天。
阳台上。
男人身长玉立,微风吹过撩动他额前碎发,平静的眸底却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略勾的薄唇昭示主人心情似乎不错。
付明成单手抚在栏杆上,侧过身子啧了声:“这种事情要是搁以前,做梦我都不敢想。”
“怂货。”周庭晟薄唇轻启。
“倒不是。”被他骂了,付明成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沉思起来,问他,“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吗,脑门上就差明写荡漾两个字了。”
周庭晟没搭理他,付明成便自顾自说:“简直荒唐。”
“聒噪。”周庭晟不耐烦地偏过头,右眉微挑,“你能不能娶个老婆,省得整天在我耳边叽叽歪歪。”
“......”怎么还人身攻击?
周庭晟旋即往屋里去了,付明成拖着两条大长腿慢慢跟上:“最近有谣言说你为了她跟周征择彻底撕破脸,连你母亲的遗物都不要了。”
“没有。”周庭晟靠在椅背上,伸手端过水杯。
付明成一口气没松下去,听见他继续说:“不是谣言。”
“......”付明成确定他中邪了。
气着气着,噗嗤笑出声:“不儿。”他抵了抵腮:“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哪来的自信。”
“秦姝比你母亲的遗物还重要?”